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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桂村,一眼看过去,还是那么的……破。不过,“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家的狗窝”,这可是至理名言啊。
一路到了自家的小院,院里养的鸡鸭鹅临走的时候,都托付给村里人了,此时院里静悄悄的。两人摸黑进了屋——鬼医先他们进村,现在不知跑到何处去了,墨岘把油灯点找了,将炕上盖着的蓝布掀了下来。
“还真的很干净。”七师兄摸了一下炕上垫着的凉席,丁点灰尘也无。这还是墨岘临走时出的主意,他买了一匹最便宜的蓝色粗麻布。也没麻烦村里几个女眷,只是两个大男人拿着缝麻袋的针,粗略将蓝布缝成了几张貌似被单的物件,临走时盖在了火炕、柜子等等地方。
那是七师兄便觉得墨岘这想法不错,回来时打扫就方便了,如今看来几乎可说是英明了。土炕只是因,略微有些潮湿,但垫上两床棉被,今晚睡一晚却是没什么问题的。
于是七师兄铺床,墨岘去烧水,这么热的天,两个人已经两天多未曾沐浴了,虽说今天有些晚了,但也要洗个热水澡。
烧水略费了些时间,但沐浴之后,一身清爽躺在舒适的床上,吻着房中刚刚燃烧过的略微有些呛鼻的艾草味道,舒服得甚至让人想要呻吟。更重要的是,心里明白如今这是自己家中,无忧无虑,不需担惊受怕,那种放松和慵懒绝对不是外边的高床软枕能带来的。
七师兄脑袋刚沾了枕头,眼皮就开始打架。模模糊糊的却感觉有只手摸着他的肩头、背脊。
“小墨~”就算意识不清,七师兄也能第一时间明白过来这是谁在瞎折腾,一伸手,就把那只手扒拉了下来。
大概因为七师兄睡意正浓,他这一声原本是训斥,在墨岘听来却像是撒娇,干脆整个人都动了起来,从背后楼主了七师兄的腰。
“师兄,反正回家了,明天能尽量睡了。”
七师兄无奈转过身来:“你不累吗?”
墨岘委屈的看了眼七师兄,缩回了手,自己蜷到床脚去了,“那师兄好好休息。”
“……”七师兄心里暗骂了一声冤家,“先说好了……”
他这四个字刚说出来,墨岘就“嗖”的一声窜了过来,压在了七师兄身上:“嗯嗯、师兄说什么,我一定听。”
“今夜不能太过了,而且明天后天也不能做了。”七师兄无奈的同时,又有些感慨,想他当年,怎么能说出这种话来?但是,现在也是脸不红气不喘了……
“嗯,我记得了。”墨岘刚刚应了,嘴唇便堵上了七师兄的嘴巴,两只手也迅捷无比的扯开了七师兄的里衣。
用不得片刻,方才还脸不红气不喘的七师兄,立刻便脸又红气又喘了起来……
第二天一早,墨岘神清气爽的起身,七师兄自然是依旧在床上呼呼大睡。
隔壁萧猎人这时候也出了小院,见他出现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反而点头示意。墨岘自然也对着萧猎人问好,回来的路上,墨岘也与七师兄商量过,是否要向萧猎人提起沧浪宫及萧家人的事情。
最后两人商量的结果,就是萧猎人不问,他们就不说。毕竟他二人和沧浪宫闹出来的动静,不算大,也不算小。而这村子里的众人,虽是隐居,但却也并非不知江湖事。想来萧猎人即便不知细节,却也该知道大概,比如他二人被萧云簇劫走之类的。
他若是想知道,自然会来问,若是不问,他二人反而找上门去,说不准好心办了坏事。
如今看来,萧猎人是不想知道了。
萧猎人刚从墨岘身边走过,赵五爷就拎着他的烟袋朝墨岘这边走来了:“小欧,回来了?你家那位呢?”
“还睡着呢,这一趟出门,他累得不轻。”
“吃过早饭没?”
“还没。”
“那到我家去吧,都准备好了。”
“那就打扰老爷子了。”
墨岘也不客气,往日彼此串门吃东西,也是常有的。很随意的便跟着老爷子去了,结果却发现老爷子比他还随意,东西是都准备好了,可是……只准备好了材料。比如缸里的面,墙角的菜,筐里的蛋,罐里的酱等等。
于是墨岘很干脆的捋起袖子来做饭,倒也是简单,鸡蛋和着面粉煎了咸蛋饼。刚做出来,老爷子就抄了过来,抹了酱,卷了菜,吭哧吭哧两口,也没见怎么嚼,两张饼便不见了踪影。
一抹嘴,老爷子拎起第三张:“小欧啊,东西还有很多,别客气,也别要急,慢慢做。实在不行,边个花样也没什么。”
“知道了,五爷。”墨岘哭笑不得,但也只能老老实实应下。
就这样墨岘做,老爷子吃,两个人都弄得满头大汗时,赵五爷打了个饱嗝,总算是停手了:“小欧啊,我们这村子平时也是冷静,你这出去一趟,回来多与大家将将外边的新鲜事也是不错。但是……你萧大哥能过上现在这样的日子,可不容易啊。”
墨岘明白了,原来不是萧猎人不想知道,而是村子里的人不让他知道。
“老爷子,我与师兄都不是多嘴之人,自然明白。”
老爷子摸着胡子一笑,点了点头。
略想了想,墨岘主动开头道:“五爷,您可知我师父的状况?他……并非是一个想要安心隐居的人。”
儒家重孝道,普通人说子不言父之过,古时律法都有“子告父,忤逆!”,就是无论老子犯了什么罪,儿子向官府告发,都算是忤逆罪,首先要打你一顿板子。江湖里,徒弟和师傅之间的关系也差不多也如此。
墨岘心里虽然对这些规矩不以为然,但是入乡随俗,他并不想被当做异类,所以表面上还是很遵守的。但是现在,他却必须要谈谈关于鬼医的事情了,因为他可不想鬼医让这地方暴露。
老爷子倒是没面露不悦,反而少有的整肃起了脸:“小欧,你自可在这村子里过日子,无需担心其他。”
墨岘自小没有父亲,如今看这老爷子,倒是很有父亲的那种踏实且值得依靠的感觉,顿时那点不安便烟消云散了。却见老爷子面上越发庄严认真,墨岘甚至不自觉地便有些畏手畏脚。
只见赵五爷很有大将风范的一挥手,指了指那灶台道:“小欧啊,都说了不用吝惜了,这点东西,我老爷子还是能拿得出来的。做得多了,大不了留到晌午吃吗!”
墨岘:“……”
可怜墨岘,老老实实的当了一上午的长工。总算临走的时候,老爷子弄了个小笸箩让他带了些走,否则他这个做饭的,就反而要挨饿了。
回到家里,七师兄果然已经醒了,正拿着抹布清洗擦拭家俱。
“师兄吃了吗?”
七师兄放下抹布扭头朝他一笑:“知道你要与我带回来,我去洗个手。”说罢,便将抹布扔在特陶瓷盆里,出去洗手去了。待他回来,却见墨岘依旧是方才那端着笸箩的姿势,有些傻呆呆的站在屋中央。七师兄立时担忧的问:“怎么了?”
“师兄方才对我笑……”
“嗯?”
“让我想起了一句话。”
“什么话?”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宫粉黛无颜色。”
“啪!”七师兄一巴掌拍在墨岘后脑勺上,自取了笸箩,坐到炕上吃饭去了。
“师兄,别气,我都是说的真话。他人如何想的我不管,只是方才师兄那一笑,于我来说,便是最美的……”
七师兄脸上仍旧是红的,不过看他躲闪墨岘的眼神也知道,如今并非是怒,而是羞了。于是墨岘笑嘻嘻的坐上了炕边,与七师兄分食了起来。
吃晚饭,两人便开始一起动手整理小院,期间几个邻居都来祝贺了一番,送鸡送鸭,送米送肉,其实差不多就是把墨岘临走时送出去的东西,又都送了回来,虽不是原样,但绝对是只多不少。
临近黄昏的时候,萧猎人并六七个附近村的猎手,几人用木杠子抬了头大野猪,外带赶了几只小猪仔回来。那些猎人分走了一个猪头、几刀肉、并一只前腿,剩下的便是他们双桂村的人分了,自然拿得最多的便是墨岘了,不过却并不是给他,而是代做……
夜里,村里众人干脆在麦唱摆起了长桌,草棚,自家里拿来酒肉鱼菜,围桌而坐,谈笑吃喝——掌勺大厨为墨岘。
待众人散了,大热天围着热灶转了一天的墨岘,恍惚有种连人油都被烤出来的感觉,很有一种找个犄角旮旯蹲着吐舌头的欲望。
一块布巾贴在了他面颊上,帮他擦净了头脸,夜风吹着脸上的水渍,那燥热的感觉顿时消去了许多。墨岘闭着眼睛把脸朝那布巾离开的方向凑了过去,但是……
“好凉!”突然之间一只冰凉的手贴在了他的脖子上,把墨岘吓了一跳。一睁眼,却是七师兄笑嘻嘻看着狼狈的他。
“走吧,回家去吧。”
墨岘抬手:“师兄拉我。”
七师兄无奈一叹,却依旧把他拉了起来,两个人慢慢走回了小院。开门的时候,墨岘忽然问了一句:“师兄,咱们回家了。”
七师兄动作顿了一下,笑着回道:“是呀,咱们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