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 叫我师父

唐酒卿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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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锵——”

    草叶翻飞,灰尘溅起,两把长刀交插在地面,但是……

    “不可能!”云雅惊愕,震惊的后退。

    人呢,刚才的人为何不见了?!

    云黛收回长刀,目光落在野草丛中,出奇的冷静和安静。她甚至没有任何再让宗下弟子追击的意思。

    一片寂静。

    玄云弟子震惊的不敢多语。云黛成名已久,她长刀之下竟有人能逃命,还是在四纹云痕弟子辅助之下失去踪影的,这要如何了得的速度?

    云黛走近九韶嫣方才受刀的草间,手指在泥土间捻了捻,半响,她才道:“回去吧。”

    土间只有点点的血迹,证明对方已经受了重伤。在重伤之中竟从她眼前消失,那救她的人要何其强大?强大的让她不禁想起了一个人。

    当年玄云刀神云岐。

    此事须与云木尊上禀报,纵然她厌恶如今的玄云宗也看不上这个云木,但她依旧是玄云弟子。

    希望,放走的不是条狼。

    极淡的檀香从后而来,那人行走在草叶间,雅致不似人间客。一众玄云弟子皆俯首让开道路,让秦欢浅缓慢而来。

    “放虎归山,可是要勇气的。”他看向云黛,“射杀数十位玄云弟子,伤及本王,再成功脱身,看来此番宗主也不好交代。”

    “尊上自会明察,必定不会委屈了郡王殿下。”云黛扶刀,目光不让分毫,“那么现在,请,殿下。”她一手前划,云袖和风掠动。

    秦欢浅唇角笑意不减,对她客气的颔首,望向九韶嫣消失的草地,眼中邪肆更深了。

    很好。肩头一箭,本王记住你的脸了。

    ——*——*——*——

    “呼……”胸口剧痛,后脊上也是火辣辣的钻痛,腰腹间更是难以忽略的痛。

    痛,极痛,浑身极痛。

    九韶嫣痛哼出声,额角冷湿的虚汗不断下滑。

    “嘶。”什么东西喷洒在颊面,腥臭味浓重,腥湿滑腻的触感磨蹭在颊边。

    九韶嫣费力的别头,虚弱的喘息。

    “嘶……嘶……”

    不断的吐芯声就在耳际。

    她缓缓睁开眼,猩红的眼就在咫尺。

    ——蛇!

    不,不是蛇。九韶嫣仰头喘息,胸口处被它粗壮的身躯勒缠紧,疼的骨骼都要叫嚣起来。如此巨大的身躯,已经不是蛇能拥有的。

    这是……

    粗尾滑动在泥泽中,啪打起水花。入夜寒湿阴冷的泽,让人打起寒颤。它就盘踞在泥泽中,缠绕着她,像是在为谁看守着。

    这是水蚺!

    “不……”女孩子惧怕这些阴暗的动物,她苍白的脸泛起不正常的绯色,别开脸躲闪它的芯子。“不……要……”

    “嘶。”水蚺凑近硕大的脑袋,猩红的眸流转在她脸上,随之收紧的身躯带起她骨骼的脆声。

    九韶嫣无声的张开口,苍白的唇瓣如同薄纸,喉中已经发不出任何声响。

    她已经,没有力气再拼命了。

    ……连动一动的力气都已经殆尽了。

    满身伤口的血流滚溢出蚺身,溅滴在泥泽里,一滴一滴,和着骨骼的脆响,诡异非常。

    有人的脚步声突然响起。

    从昏暗的深洞里出来,带着哗哗作响的铁链声,缓慢的,淌在泥水之中,一步步逼近。

    被拿掉黑布包裹的九螭刃被来人扔插在水蚺不远处,九把暗泽暴戾的长短刃即使在污泥之中,依旧可窥见些许的森然。

    脚步声停了下来,铁链哗啦一阵响动,那人坐在了黑暗中的某处。

    水蚺突然停下扭缠,乖顺的吐芯,缓缓松开九韶嫣,游隐在那人脚旁。

    九韶嫣摔跌在泥中,用力喘息。

    “你。”那人沉哑着嗓音,“是九氏的什么人。”

    九韶嫣在污泥中爬动,微微撑起身。“……你是九氏的什么人。”

    那人嗤笑一声,铁链作响,他手指有节奏的敲打在石壁上。“老子是九氏的大爷。你是谁,”他缓慢的敲着壁,声音危险而暗哑。“别骗我,不然我会割掉你的舌头。”

    九韶嫣抹去颊面上的汗珠,“我是九氏的小弟。大爷,可否现下拉我一把,再泡下去,我就真该去见九氏大爷了。”

    “你背着九螭刃。”他似乎探伸出身子在打量她,“据老子所知,能碰九螭刃的人都被叫做储君。”

    九韶嫣顿了顿手,转向那人的位置。“你……到底是哪位前辈?”

    “你又是哪个后辈。”

    “我姓九,名中有一韶字。”

    “……韶……那就是九氏第二十九辈的嫡脉。他妈的,你封号不低,不是郡主就是公主,看你背着九螭刃,那想必就是公主了。”他忽然轻佻又桀骜的打了个口哨,“老天真他妈的眷顾老子,竟弄了个公主来陪我。”

    “我已经说了,该你了。你是谁?”

    “老子?”铁链声又哗哗作响,他嗤了一声,“我是云岐。”

    云岐?

    云岐!

    如今玄云尊上云木之师,当年号称玄云刀神的云岐?造就玄云天下第一宗,成就西玄狂三个字,自修玄云三刀术的云岐?

    “……他妈的。”九韶嫣额间滚下颗汗珠,忍不住学着他骂出一声。

    一个传说中已死了近乎八十年的武道巅峰,如今竟蹲坐在黑暗中同她对话,这……他妈的!

    一只手突然板起她的脸,那人速度竟快到让九韶嫣分毫躲闪不开。“噢……果真是九氏的血脉,你这份眉目有你祖父的三分模样。啧,唯一不同的恐怕就是你长了对月眸。但就是如此,还是像啊。诶,发狠一点的神情摆给老子看看,说不定会更像你祖父。”

    九韶嫣被他几乎从泥中拽起的打量,伤口裂痛更甚,她喘了几口气,“前辈、前辈,先容我休息片刻成吗,您再拽下去,恐怕我什么神情也摆不出来了。”

    云岐切了一声,松开手。九韶嫣又栽回污泥里,血和泥溅了她一脸。

    “……前辈。”九韶嫣痛撑起身,“能给些吃食和布条吗。”

    铁链声又哗啦啦的响起来,云岐在壁边的泥泽里摸索,拖出块东西抛扔在她面前。

    呕……泥又溅了她一脸。

    九韶嫣抹了把泥,看见面前的东西不禁有些愕然。“这是何物?”

    “吃食。”云岐拔出一把九螭短刃,在铁链哗啦声中坐在她身旁。“我在这里这么多年,只有这种吃食。”他手法利落的剥划开鳞片,露出里边雪色紧致的肉。

    这是一段水蚺身。

    九韶嫣离得近,但因为洞内昏暗,只能勉强看见他动作间带起的黝黑铁链。四条手臂粗细的铁链从腰间分开缠绕在他整个上身,最后再汇聚在身后成为一条粗重的铁索,一直拖向洞深处的黑暗里。

    他竟被人像头兽似的困在这里。

    云岐将刃锋在铁链上摩擦,擦出星星的火花,嗞啦一声,他顺手撕掉了九韶嫣的破衫角让火燃起来,再把剃刮掉地鳞片堆积扔进火里,让火烧的更旺了。他割下蚺肉,叉在刃尖放在火上烤。

    “待会你自己处理伤口,”云岐嗅了嗅逐渐弥漫的肉香,“老子帮不了你。”

    九韶嫣老实的点头。

    “看你是才下来的,老子照顾你,等过了今夜,你自己去猎蚺。”他扯了扯铁链,“老子被锁住了,不会帮你什么。”

    “前辈啊……我是怎么‘下来’的?”

    “老子拉的。”云岐把短刃刃还给她,“云黛那丫头的刀风刮的人烦死了,扰到了老子的清梦。”

    九韶嫣了然的扬眉,指着洞壁四下,“您在这闭关?”

    “做什么,”云岐转眼向她,“你的废话真多,老子就喜欢在这儿闭关不成么。”

    呃。

    九韶嫣干咳一声。“那我之后该怎么出去?”

    “出去。”云岐忽的嗤笑,“就凭你三脚猫的功夫,还想爬出这深三百丈的谷底?”

    三百丈?!

    “这个洞距谷底有五丈高,你如今尚且爬不下去,更何况往上。”

    “那……那您是如何救我的?”

    “这铁链有二百九十九丈长,老子拉下一个你还不是轻而易举。”云岐烦躁的抓了把发,“老子奉劝你一句,伤没好的时候还是老实待在洞里。”

    “您也不出去吗?”九韶嫣狼吞虎咽的吃肉。她已经空腹一天一夜了,又受了这样的伤,不管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吃,她就必须得吃。

    只要她还想活命。

    云岐没说话,只是靠在昏暗中的洞壁上沉默。他突然的沉默让气氛有些压抑和惆怅。

    九韶嫣顿下吃肉的动作,有些后悔问这个问题。

    半响,他突然道,“你今年实岁多少。”

    “……十、十三。”

    “早慧,早慧的小丫头。”云岐莫名的闷声低笑,隐隐有些癫狂的意味,“十三,来得及!”

    “前辈……”九韶嫣怔怔的看着他。

    云岐忽然一把拽起她的肩头,沙哑声道:“你想出去?那就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