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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唔唔。”玉儿心口狂跳着,她实在不明白,她初来这梓州城,并未曾得罪过什么人,缘何竟无端端被人劫了!
她想挣扎,肩手却被他制住,无法退避分毫。
“倾歌!”
说话之人不是那个强势扣住她手臂的蒙面男子是谁?
终于到得一处平坦之地,他说话间,已将她放了下来。
玉儿怒着面,一把将他的手挥开。
“你是谁?”
她恨恨地瞪着他。
“是我。”蒙面人一把拉下面上的黑布。
玉儿摇头:“我不认识你!”
“你说什么!”他不知她已失了忆,乍然一听,以为她还在气他恼他,不禁越发怒恨。
“倾儿!倾儿!”
是萧玄景的声音,他找来了。
玉儿心头大喜,迅速朝声音的来源跑去:“我在这里,我在……唔!”
她的嘴再度被人赌上,蒙面男子将黑布再度拉上,单手揽紧她,脚尖点地的一瞬,飞快离去。
任凭怀中之人如何对他踢打抠掐都无济于事。
“倾儿!”萧玄景四下看着,方才他明明听见她的声音的,“倾儿!”他又叫了一声。
远处,密林深处,却有一队队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架起了弓箭,瞄准了他的方向,一只手缓缓抬起,风拂过耳际的一瞬,那只手猛地划下。
“放!”
雨点般的剑迅速打来,萧玄景耳根微微一动,猛地飞身狠狠踢上身后粗壮的大树,落叶翻飞,他险险避开了正中胸膛的一支箭,眸底刹那蹦出一簇火光,他飞身借助手中软剑的力量,飞速地将不断射来的箭轮番打飞。
密林深处,男子嘴角衔着丝丝细弧,冷笑着看着这一幕。
玉儿被他按压在身下,她的口鼻仍旧被他的大掌掩住,她挣不脱,喊也喊不出,眼见那些箭一支支地朝他飞去,她的心便上上下下地起伏着,生怕他一个闪避不及,便受了伤。
一箭突然射中了他的后背,玉儿心口倏地一紧,泪水瞬间跌落。
她嘤嘤悲泣的声音搅扰得身旁男子心底阵阵心烦,她竟这么见不得他受伤,这么放不下他吗?
无边的醋意淹没了他,他愤恨地低吼一声,突然一把点了她的哑穴,将她压在身下,不管不顾便去撕扯她的衣襟。
泪水无声滑落,她用力地打他,狠狠地踢他,却根本无法撼动他分毫,指甲狠狠嵌进他的手臂,她的眸子渐渐变作了死气沉沉的颜色,眼底的泪早已流干,她将嘴唇咬破,鲜血沁了出来,染红了她苍白的下颌。
“啊!”耳边突然传来一道不甘的嘶吼,密林中滚烫的两具身体都同时一震,趁身上的人失神的一瞬,玉儿狠狠一把推开他,跌跌撞撞滚跌而出。
萧玄景身上早已中了数箭,正用剑支撑着颤颤巍巍的身体,阴寒的眸色乍然凝在她身上的一霎,瞬间变色!
凌凌寒风中,她破碎的衣衫几乎无法蔽体,白色的肚兜湛然显露,纤细的脖颈处大片的淤青红肿触目惊心!
她紧紧捂住残破的衣襟,悲戚地摇着头,泪意翻飞地看着他。
身后,男子蒙了面怒意沉沉地紧跟了出来。
同样衣衫不整!
乍然看见这一幕,萧玄景晃似失掉了所有力气一般,身子一软,竟单膝跪倒在地。
“啊!”
突然,他发出一声狂啸,那凄厉的声音里饱含痛苦,疼惜,悔恨!更有着难以言说的狂躁和愤怒,几乎响彻了整个梓州城。
“阿玄……”她大张了嘴,却只有口型,没有声音。
泪水簌簌落下,她浑身都在颤抖,她是失了忆,可是,冥冥之中,她就是知道他是她的阿玄!
她突然拔腿朝他冲了上去,如果他活不成了,她也不活了。
一起死。
身子却被身后之人狠狠拉了过去,紧紧嵌在臂中。
“杀了他!”
他扬手,嘴角一抹冷弧,沉沉地吩咐。
隐在密林之中的弓箭手纷纷飞出,手中已换了泛了寒光的剑,团成了一个圈,将他围困在中间。
“畜生,我杀了你!”
萧玄景仰天悲鸣,倏地运起浑身内力,一掌打出的一霎,竟生生将面前的两黑衣人高高抛起,径直朝着悬崖高空而去,耳边空谷传来响天彻底的惊恐之声,越来越远。
其他黑衣人见了,扬起剑边尽数朝他周身刺去。
玉儿看得心颤,他是为了她,若不是寻她至此,也不至于落入他们早先步下的陷阱里。
她是祸害!
羞愤加上悔恨,她哀哀悲泣,突然一把将身边之人推开,转身,毫不犹豫跳下了身后的悬崖。
“倾歌!”蒙面男子大惊,身子探出了大半,却在触到她指间的一瞬。
划过了。
“倾儿!”身后突然传来一道震天动地的哀叫,他回过头,只见眼前寒光闪过,便硬生生看着那道黑影紧随其后随之跳了下去。
蒙面男子转身,黑飒飒的风中,他的发丝肆意翻飞,无人看得清他面上的神色,背对着悬崖,他突然扬手朝身后一指,袖袍翻飞,气势如虹:“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崖底,枯草上。
最初的感觉来自鼻间的冰凉,后脑尖锐的疼逼得她睁开眼,转眸,夜色朦胧,冷风寒凉,吹得人从头到脚,冷彻心扉。
她做了好长的一个梦,梦里有王府里的时节,宫里的光景,围场他对她许诺的深情,两人间多少场抵死的缠绵……最后的记忆,落在他撕心裂肺嘶吼过后乍然跳下的黑影上。
最后的一刻,他将她反手一揽,她只闻得他低吼的一声,便失去了知觉。
她是南倾歌,灵凤宫中的主子,他的倾儿!
阿玄!
她一动,左肩刹那传来沉重,她堪堪转眸,原来,生死一刻,他仍旧没有放开她的手。
而此时,他正漠漠躺在冷雨打过的枯草上,脸上没有一丝离别的悲哀。
她走过去,想拉起他的手握住,这才发现他冰冷而僵硬,她能感受到他的寒冷,他却再也感受不到她的温暖。
她的心骤然抽痛,颤抖着伸手拔掉他身上的箭,鲜血瞬间涌出,她扯破自己的罗裙,一道道为他包扎着,可是,那血像是没头没尾似得,根本止不住!
怎么办?
冷雨浇得心底深寒,她跪在他的身侧,四处寻找栖身之所,终于见得一处崖洞,她心头一喜,撑着双手将他的身子撑起,一步一个泥印朝着那处崖洞而去。
在将他的身子放下的一瞬,如同耗尽了全身的气力般,倾歌顿时瘫软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在朦胧夜雾的笼罩下,洞内光景像一幅飘在浮云上面的剪影一般,显得分外沉寂肃穆。
崖顶还在滴着水,地面沾满了尘土,看起来十分阴森。
她与他的衣服都湿了,凛冽的风一阵一阵地掠进来。
她冻得牙尖直打颤,转眸,他无声地躺在冰冷的地面。
难得有这样的时刻,他这样乖乖地待在她身边,可以任她处置。
鼻端酸楚得厉害。
她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哭出声。
她得生火。
她取出了身上的火石,可是,火石早被大雨浸湿,她摩擦了好久。
根本不行!
啪啦!
她一把将哪两块石头扔在一边,转眼眸底却全是他浑身染血的模样,洞内森寒,他唇角早已冻得发青发紫。
心底实在颤得厉害,她流着泪,跌爬着又捡起那两块石子,毫不犹豫便将手伸进了腹中。
方触到肌肤的一霎,石子的冰凉激得她浑身一颤,她咬紧牙关,只生生受着。
却在此时,只听外面传来阵阵窸窣之声,她慌忙跑出去看,看那些黑衣人都点了火把,正在崖下四下搜寻着。
“这里没有。”
“这里也没有。”
“去那边。”
“爷,那里有个洞!”
不知谁惊叫了一声。
“走!”
泪水瞬间滑落。
怎么办!
倾歌心头大震,他如今不知死活。
她死死掐紧手心,她嗤笑,她不信,他会死。
他的生死,早已不是他一个人的生死。
他怎么可以死!
她绷紧面部肌肉,牙关紧咬,再不迟疑跑回他的身边,费力背起他的身子,借着夜色的掩护,踉踉跄跄地走出了崖洞。
黑衣人的脚步声愈来愈近,她心口狂跳得厉害,却在此时,乍然瞥见侧面有一处茂密的丛林,她想也没想,将他的身子放下来,以自己的后背着地,颤抖着将他的身子覆于身前,她双手紧紧裹紧他的腰,咬牙往后倒去。
哗啦啦之声传来。
她死死憋着气,大气不敢出。
后背不知被什么划伤,她痛得冒汗,身子簌簌发抖,却只能咬牙忍着。
却在一瞬,她险些晕死过去,自己方才走得急,忘记处理洞内的血迹了。
这可如何是好!
她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整个人,整颗心都在颤抖。
她死死捏紧拳头,咬紧牙关细细听着每一个轻微的动静。
“爷,这儿有血迹!”
“他们走不远,追!”
脚步声走近又走远,她终于长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晃似失掉所有力气一般,乍然跌靠在身后的泥墙上。
待到她回神之时,才发现泥土太滑,这是一处小坑,她自个儿想上去都成了困难,更何况……还有他。
想也没想,她突然疯了一般素手在膝盖高处的泥墙上抠着,好半晌,终于扣出了第一道坎,指尖从火般灼痛到麻木,她不管也不顾,继续向上抠挖着第二道坎。
她不知道自己在那个黑暗的角落里抠了多久,及至天蒙蒙亮,她神志渐渐不清,整个人冻得瑟瑟发抖。
五道仅容一人单脚站的坎赫然乍现,从第二道起,每一道上面都沾染了血迹,血和着泥,触目惊心。
而她的十指,每一道指甲内都塞满了血泥,指尖早已面目全非。
她跌倒在地大口大口喘气,伸手去触他脉搏的一瞬,去发现他的脉息微弱,几近于无。
她心口一颤,嘴唇泛白,双眼凉如死灰。
再度使劲浑身力气将他的身子往身后一点点挪,借着那五道新坎的协助,终于成功爬出了那处丛林。
他们,应该不会再来了。
她将他重新背回洞内,颤抖着将石子取出,她继续打着火石,这一次,很快便生了火。
她将他的衣物脱下,架起来烘烤之间,便解下了自己的外衫,去岩下接了水,在火头上烤热之后一遍遍为他擦着身子。
一点灯焰忽明忽暗,灯下惨白的面容,已不见一丝活气。
倾歌跪在他身前,慢慢将脸庞埋入掌心,丝萝冰凉,如这漫长的黑夜,丝丝缠绕肌肤,化入静冷的深夜。
原本空无着落的心中突然百味翻涌,雨冷风急,唯有近旁男子身上清淡的气息让她感觉一点安宁与平静。
“阿玄,你别离开我,倾歌爱你!”
回应她的只有一片寂寥,渗人的寂寥。
悠悠醒转之时,萧玄景抬手挡了挡过于强烈的光线,眯眸睁眼,他试着撑起身子,发现身上伤口都已被包扎过,干净的衣衫上皆是淡淡的草药味道。
抬头环视,火堆早已熄灭。
直觉洞内有人,却只见寂寂晨气融进初透的日光,四处一片冥幻深静,不闻半丝响动。
正迟疑间,侧眸,发现倾歌正躬着身子蜷缩在他的脚边。
狼狈极了。
他却瞬间大喜。
“倾儿!”他的声音惊中带喜。
倾歌在他的呼唤中缓缓睁开了眸子,但是她的眼睛直瞪着,脚是僵冷的,手指也僵冷。
萧玄景表情一凛,紧箍在她肩头的手松了劲。
隔着衣袖,倾歌残破的手指划过他臂上的伤痕,用一种难以言说的声调哭喊:“阿玄,阿玄,我好怕,我好怕。”她颤着声,不管不顾扑进他的怀里。
他被她的动作触到了伤口,坚毅苍白的面上,却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
“没事,有我在,倾儿,莫怕。”
倾歌的神智已经散乱了,发不出声音只呜呜咽咽地抽泣,眼泪从他的手指间汹涌淌过。
“我好怕……好怕你再也醒不过来了。”
抽泣的声音从他怀里响起,萧玄景一怔,他的手被人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