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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皇帝。
“再等等,断章快回来了。”
他声音沉冷,却有几分毋庸置疑。
倾歌扯了扯唇角,他方才已吩咐哥哥端了宁贵妃的血照着她所说的法子去寻找同样血相之人了。
她突然冷笑着斜着抬头去看他:“如果还是不行呢?”
“你先等等。”
他坚持,面上却已有了一丝迟疑,终究,未能逃过倾歌的眼。
又是冷冷一笑,倾歌强行将自己的手抽了回来,这几日她心心念念他的安危,夜里她痛得在榻上打滚的时候,他却在陪别人花前月下。
亏她还一直以为他一直守在她的榻前。
果然,是女人,终归都是傻的。
便当最后一次吧,萧玄景,倾歌最后一次为你。
她瞬刻割破了手腕,一弯鲜血蜿蜒自手腕的破口处流出,汇成一股细流,叮铃铃地流入瓷白的碗底。
众人心口都各自起伏。
“少爷,奴才无能。”
南断章的声音传来,众人甚至未回头去看,心底却都不禁陡地一沉,没有找到有那样血的人,那南妃……
目光不由自主又落到中央那个女子身上,她已将手腕挪到了第二只上面,她的面上,却已无一丝血色。
她本来伤口未愈,又连番波折,第二只里面的血快要满的当口,终于未能撑住,头一歪,身子徐徐滑下。
萧玄景看她面色苍白如纸,本便一直伸臂护在她身后,当下只觉怀中身子一沉,看去只见倾歌神色痛苦,眼眸已阖上,他心下骤惊,再也不顾其他,把她横抱起来,沉声道:“蔡康,立刻传医者。”
蔡康也是一惊,刚应得一声,身旁白影闪动,云何身形已在方丈之外。
“嫂嫂,嫂嫂,都是我害了你……都是我害的你……”
玄舞此时却早已泣不成声,哭得泪人儿一般。
却在一霎,手腕却被一人抓住,玄舞抬头撞入那人眸底的一瞬,整个人更是吓得陡然止住了哭泣,她双肩狠狠一缩。
“你说什么?”萧玄景将倾歌抱在怀里,一手紧紧抓住她的手腕,浓眸深沉。
玄舞向来怕他,此时对他的畏怕却被对倾歌的愧疚压下了,她抽泣得越发厉害,只是期期艾艾地哭出声来,“五哥,方才我不在的时候,嫂嫂从榻上摔了下来……”
“朕不是让你好好守着她吗?”声音低怒,一瞬间,房里声息全无。
“我……”
玄舞话到口边,却无从解释。
如果嫂嫂有事,她也不活了!
萧玄景一把将她的手摔开。
“萧玄舞,朕改日再治你得罪。”
“不管她的事。”
低弱得一声,却泛了冷冷凉意。
衣袖被一个细小的力量扯住,萧玄景垂眸,瞬间回握住她的手。
“倾儿……”
倾歌侧眸避开了他灼灼的眸光,嘴角不禁又是凉凉一笑。
何必这样亲近的称呼。
你心里或者有我,不过,生死面前,南倾歌终归敌不过她。
她眸底越发晦涩,转眸,甚至不愿再看他一眼。
若非她实在动弹不得,这个怀抱,她再也不想去感受。
爱也好,恨也罢。
都只是从前。
在将一切打碎了以后,别提从前。
太伤人。
倾歌悠悠转醒,竟已夜深,她被人自身后揽在怀里。
是他。
月色透过小窗打进来,平添清透,凉薄。
竟又是月夜,此情此景,难为情。
“她,怎么样了?”
她的声音略显沙哑,并着一丝淡淡的苦涩,落入他耳里,他本重重抚住她的发,闻言动作却微微一顿,过了一会,他的声音略带些沉峻,终于传来,“南倾歌,朕现在只关心你的身子。”
温柔的话谁都会说,常说的人不可信,不常说的人叫难得,后者总令人倾心相信。
却原来,从来伤人的是蜜语甜言!
她跌下床榻一事,当真是玄舞背了黑锅了。
她出去买冰糖葫芦其间,有人来过。
是莫寒,他说他要带她走。
她被他紧紧拉在怀里,不禁脱口而出问道:“去哪儿?”
“随便去哪儿,都比在他身边要好,你再这样下去,会死的。”
倾歌一把甩开他,轻声冷笑,“那我凭什么跟你走,除了你的名字之外,我对你什么都不了解!”
莫寒挑眉一笑,眼里却无丝毫笑意。
“小朱雀,你想好了吗?你若是现在跟我走,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否则?”
她轻诘:“否则什么?”
“你会死。”
死便死吧,她不在乎,她说过,死生,她终归是要陪在他身边的。
有时候,错了,该怎么办。
有人拨云见天,扭转乾坤,有人执迷不悟,矢志不渝。
她兴许是后一种人。
她幽幽怔怔想着,听到他声音温和而过。
“小朱雀,你可知你时刻心系的那人昨夜在何处?”
倾歌正要答他,却被他率先打断,“你当真以为他是寸步不离守在你床榻了吗?”
在他面前,她几近透明。
可是,他的话,她不信。
当眼泪流下来,才知道,心灰意冷也是另一种明白。
莫寒将袖袍一挥,她于是,便看见了昨夜她躺在榻上痛得咬紧牙关时,他正在院子里。
他们或是争吵了。
宁疏影的面上有些零落的泪,他便将她揽入怀里,低声细慰。
身子一颤,凉意深袭。
她好冷。
“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他将她翻转过身,更拥紧了些。
不是梦,胜似梦。
她多希望,那只是一场梦。
她没有争辩,在他怀里蜷了会儿,才道:“我想起来走走。”
他的声音终于抿进了丝许讶异,“怎么了?”
“睡不着,就想出去走走。”
“朕陪你一起去。”
“我自己去。”
“你身子不好。”
他坚持,最终,倾歌说自己不去了。
掀被的身子重回暖被,转身,背对着他。
萧玄景眸子有些沉冷,自打那夜起,她似乎在刻意躲他。
这些天来,他心底点点堆积的怒火已近乎到了一个临界点,可是,每每想起她半夜痛得醒转过来的情景,他终究还是不忍对她发怒。
同床异梦,却是无计悔多情。
倾歌心里犹自颤着……她到底该怎么办,似乎突然之间,一切都乱了。
他爱那个女子,她是知道的,可是从来没有哪一次,想这一回,从昨日到现在,她嫉妒得发狂。
她痛得在地上打滚时,心底,突然便生了个意念。
初进宫时,她时时刻刻想着出宫,怀念宫外自由的空气,打消了念头是因为他,没曾想,她却天天月月不快活。
如今,她就在宫外,她与宁疏影,在他心底伯仲从来分明。
委曲求全的爱,她不要。
那么,既已出了宫,便别再重回那个她有生以来流泪最多的地方吧。
虽然,在那里,她也有过快乐。
可是,那样的快乐甚至及不得她在贤王府里的万一。
当然,她自不会再回贤王府了,不说局势已变,便是萧宸景还只是单纯的三贤王,她也不会再回去了,否则,无异于自投罗网。
从来,她向往的也不过是最简单的生活,粗茶淡饭,闲看落花,足矣。
哪怕一个人。
总比看着他将另一个女子放在最深沉的心间来得好过。
可是,他不会轻易放过她的。
哪怕不爱。
他说过,她是他的女人。
生是他的,死也该是他的。
那么,她该想个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至少,她走之后,将军府和灵凤宫可以安然无恙。
那两处,是她心头唯一的放不下。
至于他,放不下,也不霸着。
最好,天涯海角,各自安好。
再好不过。
她苦笑着闭上眼睛,想整理一下凌乱的思绪,身子却在此时被他按压进了怀里,她几乎贴在他身上,周身是他身体的温热,灼得她有些喘不过气。
“倾儿,你最好别动离开朕的念头。”
随着一声凌厉的冷笑划过,她手上顿时一疼,他的身子已以迅猛不可挡的速度欺到她身上,他支着手臂,借着月光,将她的眉眼紧紧扣到深潭一般的黑瞳中。
被他压在身下,倾歌胸腔止不住狠狠震颤,她被他灼灼的眸光逼视着,几乎不敢去看他。
他竟能猜出她心底所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