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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玄景皱眉,目光直直看向了南断章:“你方才说,南妃不是很好,是什么意思?”
南断章的袖摆此时还仍滴着水,他将其微微向身后一拢,低道:“南妃娘娘方才一心要见皇上,蔡总管以死相胁也未曾令她消减半分坚持,微臣唯恐她性子一急坏了皇上大事,心下一着急,便失手打晕了她。”
“你说什么?”皇帝眉梢一抬,袖袍刹那晃似扫了风,陡地朝着南断章打来。
南断章被他周身突来的寒气惊得一怔,旋即举手作拱道,语里难掩悔责:“微臣知罪。”
皇帝眸色一怔,半晌,沉叹了一声,终究袖袍一挥,“罢了,她性子也着实太倔,是该吃些苦头,都下去吧。”
倾歌悠悠醒转之事,天色早已大亮,清浅的晨光透过营帐打了进来,照亮了账内的摆设。
右肩酸痛的厉害,倾歌费了些气力撑起了身子,再看到床榻前一成不变的摆设时,眸子却不经意落在了中央的小桌上,那上面摆了一个茶炉,四个翻盖在茶盘里的精致小杯,昨夜的记忆却陡地如风一般,毫无预兆地吹进了她的脑海。
萧玄景,他受伤了!
她心头陡地大惊,挣扎着险些摔倒在地,昨夜的无力感消了许多,她身子却不知为何还是不得劲。
“夏蝉?丫头?”
然而,并没有人应她,她四目望去,帐中依旧空空如也,谁也没有。
她心里暗自惊疑,正要走出账外看个究竟,蔡康却在此时撩开帐帘步了进来。
“娘娘有何吩咐?”他问完这一句,眸色打量了一番她的模样,旋即垂眸道:“早膳早已备好了,娘娘梳洗罢便能进了。”
他话毕,已朝着身后一招手,倾歌凝目看去,这才发现他身后原来还站了一个瘦小的女子,丫头模样的打扮。
却是是个生面孔。
倾歌心头暗自一惊,已不禁抬眸,直直盯着面前的蔡康,惊问道:“我的丫头呢?”
“娘娘,皇上说您身子还未好全,让您进完了早膳之后就好生在帐里休息,莫要再出去了。”话到此处,又委委一顿,继道:“这是皇上新派给娘娘的婢子,以后娘娘有何吩咐,尽可嘱她去办。”他说着就要躬身退出。
倾歌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陡地抬了眸子,沉沉盯紧了他。
“我问你我的丫头呢?”
蔡康摇头,“奴才不知。”
倾歌心下大惊,许多可怕的念头陡然滑进脑海,她提步就要出去,却被蔡康挡在帐前,她当即厉声低斥:“滚开!”
她红着眼眶推开他跑了出去,在账外随手抓住了一个侍卫,开口就问,“皇上在哪儿?”
她衣饰散乱,一头青丝也直直垂在身后,此时一张清白的脸上素净憔悴,这般未经梳妆的模样,早已吓得那个侍卫慌慌张张低垂了头,颤声道,“回娘娘,奴才不知!”
倾歌陡地一把松开他,他的身子硬生生被这大力逼退了好几步,总也悄悄在心头暗松了一口气。
倾歌站在账外看着一圈的侍卫,疯了一般喊叫出声,“谁知道?谁知道皇上在哪儿?”她一副痴癫模样,突然扬手直直指着闻声赶出来的蔡康,哑声怒斥道:“蔡康,我知道是你故意的!好,好。”连着两声好,她狠狠咬牙,“我自己去找!”
“啊呀,嫂嫂,你这是怎么了?”身后突然传来一道轻灵的声音,满含惊讶。
倾歌却陡地如逢救命稻草一般,猛地转身,果然见玄舞怔怔站在身后。
她拔腿就朝她冲去,方近得她身,便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整个人,身子,声音,都在颤抖:“公主,你看见皇上了吗?”
玄舞闻言大惊,旋即忙回握住她的手,急声道:“我就是来与你说这个事的,皇兄现在要杀你的丫头,咱们谁都劝不了!”
倾歌大惊,“在哪儿?”
“围场,我领你过去!”玄舞反拉住她的手,方跑得两步,却又陡地啊呀一声。脚步已刹那顿住。
倾歌急急看向她:“怎么了?”
玄舞上下看了她一眼,目光最后顿在她光在外面的玉足上:“你好歹换身行头,否则皇兄真要杀了我!”
倾歌顺着她的目光,这才发现自己竟又一次忘记了穿鞋,又看了一眼自己散乱的衣衫,心里几番衡量,终究咬牙道,“你说的是。”
虽如此说,然而,她进了账内也只随意穿上了绣鞋,再翻出外袍穿上,玄舞吩咐那个新来的丫头为她梳妆时,却被她打发了。
“哎呀,你这样出去怎么行?”
玄舞一把拉住她。
“那是我丫头的命!”
自打看见了玄舞,倾歌原本看起来还算冷静,此时沉声脱口的话却莫名染了泪意,教玄舞听去也不禁心头一惊,看她为她的丫头这般,也不觉湿热了眸子。
“好,我领你去。”
穿过了小半个围场,绕过了许多帐篷,倾歌还跟在玄舞身后跑着,心底却不禁有些怔疑,再跑过去,就是宁贵妃的帐篷了。
“公主……”
她不禁低喊出声,却也未曾想明白自己要说些什么。
玄舞却全然了却于心一般,头也不回仍旧跑着,声音却缓缓一沉:“你猜得没错,皇兄这是就是为了宁姐姐要杀了你的丫头。”
“你说什么!”
随着她的震惊,耳边却陡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低沉,喑哑,微愠,教人听了心口乍冷。
“来人,将这丫头杖毙,立即执行。”
“皇上!”此时玄舞已下意识顿住了脚步,倾歌喊出这一声,已提裙匆匆跑了过去。
随着这一声,宁贵妃帐前站着的人都惊讶地朝她看了过来,倾歌一路跑过来,看到了三个王爷,两个老翰林,与高云何并排而站的南断章。
哦,还有一个人,此时正徐徐垂泪,软软依在皇帝的怀里。
她的丫头跪在地上,两边的脸颊高高肿起,怕是早吃了不知多少耳刮子,她的唇角也肿着,鲜血不知何时从口里流出来的,此时早已凝在了嘴角。
她便那般被两个侍卫随意拖着,面上一片死气,唯有那眸子,大约是闻见了她的声音,所以微微挑开,却又很快垂下了。
倾歌陡地看向了宁疏影,眸光缓缓落到她憔悴的面上,落到她泠泠的泪眸上,落在她柔软的身子上,一股烈火,却缓缓自心肺烧了起来,她的呼吸上下起伏,眸子红得晃似能瞬刻将九天玄冰消融。
狠狠咬紧牙关,她死死逼回了即将夺眶而出的温热,终于徐徐凝向了皇帝的眸子,开口的嗓音沙哑极了,“不知我的丫头犯了何事,皇上要这般罚她?”
皇帝面色不变,甚至看也不看她一眼,只将宁疏影轻轻揽在怀中,眸子不经意瞥过那两个拿着大棍的侍卫,眸色清淡,语气疏懒:“朕的话你们没听明白吗?”随着这一声,众人下意识又一次看向了那两个执棍侍卫,围场没有板子,竟临时择了大棍代替,那大棍不知是甚木,竟还挂了倒钩,粗壮不亚于熊健男子的半个腰身,若是真打下去,这细皮嫩肉的丫头如何受得了?而皇帝方才说的是——杖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