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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徐婉电话的时候,钟念有点慌,说了没两句就跳起来往外跑,直到坐上出租车,才想起来该通知老成。
给老成打完电话后,钟念又上网查过敏性休克的严重性,正看得认真,微信不断跳出信息,他随手点进去,发现班级群里炸了窝。
-搞什么,后校门出事了?救护车也来了?
-酸菜鱼那家吧。
-听说是我们班的,酒精中毒!
-草,老成跑了,让我们上自习!真是我们班的!
-空了好几个座位,是谁是谁?
-隔壁班的说是钟念!念
-念哥很狂野啊,这个点儿喝烈酒?念
-年轻人悠着点,别老想整个大新闻。
-念吃个酸菜鱼你喝了多少啊?
你大爷才酒精中毒了!
钟念气得打了一长串字,还没来得及点发送,医院到了。
他急匆匆下车,闷头就往门诊大厅冲,刚跑了两步,忽然听到一声犹犹豫豫的“钟念”,转头一瞧,居然是自己念叨了一天的江传雨!
他正提着个袋子上台阶,一身灰色卫衣配黑长裤,修眉俊目,站在细雨里像根清凌凌的竹。
“你怎么也来了?”
钟念很是惊喜,眼睛也亮了,还想问点什么,又惦记着孙茂,原地跺了跺脚,冲江传雨挥手:“你等等,我先进去瞧瞧!”
说完,一溜烟地跑了。
江传雨一看见生龙活虎的钟念,就知道自己弄错了——那外套是钟念的,但穿的人不是。
他顿时松了口气,跟在钟念身后一起进了医院。
“是谁出事了?”
“孙茂!那小子花生过敏!”
两人绕着急诊区转了一大圈没找到人,钟念打了几个电话,领着江传雨上了四楼。
孙茂已经打过针送进病房,钟念进去待了会儿,出来四处一张望,朝坐在走廊里的江传雨走了过去。
“不进去看看?”
钟念在他身边坐下,长舒了口气,“不过也没什么好看的,孙茂已经睡了,脸肿得跟猪头一样。”
江传雨微侧过头问:“是过敏性休克?他这种严重过敏的,平时得非常小心。”
“平时我们都很注意,连巧克力都不敢随便给他吃的。”
钟念出了一身汗,把头发往后捋了捋,岔开腿瘫在椅子上喘气。
这层都是病房,走廊上没什么人,空荡荡地摆了点盆栽,剩下就是无处不在的消毒水味。
窗外已经黑透了,玻璃完整地倒影出他俩的模样,一个双手撑膝正襟危坐,一个四仰八叉没骨没皮。
“吓死了。”
钟念把头枕到椅背上,闭上眼缓神。
“谁见过吃个酸菜鱼把人吃倒下的?徐婉扶他的时候还把手给烫了。”
他没吃晚饭,从接到消息就往医院赶,火急火燎的,现在坐到江传雨身边,被清爽的海水味笼着,身心都静了下来,拉长语调,絮絮叨叨地话家常。
“我就是懒了一下,没跟他们出去,不然也不会整这一出了……向衡那逼你知道吧,一贯的装逼拿腔调,今天也吓着了,这会儿都没缓过来。”
江传雨透过玻璃窗的倒影,看到钟念扭头对着自己说话,姿态跟神情都是慵懒的,他有些意外,蓦地闻到青草气息,才恍惚这小子是阻断剂失效了。
像被日光晒透的草坪,蔫头蔫脑的,突然失去了阻断剂的拦截,还有点不知所措,怯生生地朝外扩散,撞见海水味的分子,立刻缠上去求抱抱。
受到惊吓时,ao会自动释放信息素来缓解情绪,照目前这个浓度来看,钟念吓得不轻。
江传雨眼底一片柔和,不动声色地散出更多信息素,果然听到钟念的声音变轻变软了。
“茂狗高一跟我同桌过,嘴贱得要死,情商又低,经常捅娄子得罪人……但傻归傻,看他顶着个猪头躺那儿,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头顶的日光灯直白得炫目,钟念不知不觉陷进原身的回忆里,叨叨了半天发现江传雨没什么反应,伸脚碰了他一下,“唉,你听我说话了吗?”
江传雨半转过头,星眸微垂,唇角上扬:“听了。”
钟念不满:“听了怎么没……阿秋!”
晚风夹着细雨从窗户灌进来,对着钟念猛吹。江传雨丢了件衣服给他,再起身关上半开的窗户。
“这不是我的外套吗?”
钟念翻着连帽衫,一脸诧异:“怎么在你手里?”
江传雨走回到钟念面前,站定。
“何氏家常菜的老板,是我姑姑。”
他实在是高,站得近了能挡住灯光,钟念抬头,视线刚好与他脖颈平行,看到喉结上有颗红痣,小小的一点,像针尖扎出的血滴。
钟念不自觉地咽了下口水,目光下滑至黑色的choker,那吊着的十字架中心嵌了颗红宝石,跟喉结的红痣交相辉映。
清冽的味道源源不断地袭来,像海风温柔地亲吻脸颊,钟念面皮有些发烫,清了下嗓子,扯开话题。
“后校门那家酸菜鱼,是你家开的?”
“准确地说,是我姑姑家开的。”
“你不早说!”
钟念穿好外套拉上拉链,双手插进兜里,露齿一笑:
“我们可喜欢去那家了,老板打折!”
他仰着头,细软的发丝乱糟糟地耷在额前,遮了眉,衬出一对漂亮的杏眼,茶色的眼珠子透出光,亮晶晶的,配上那个满含期待的笑容,活像只等待投食的仓鼠。
江传雨眼神微动,笑意漫上眼梢。
他看到窝在钟念后颈里的校服衣领,抬了抬手,又悄然放下,正要开口回答,突然脸色一沉,霍地转头,目光锁住走廊尽头的电梯。
紧接着,电梯门叮咚打开,冲出一个慌张的身影。
“唉,钟念雨神你们都在啊!”
来的是七班的副班袁修意,老远就冲他俩招手:“徐、哦不,孙茂在哪……呃……操!”
话说了一半,他仓皇停步,像是被无形的手掐住喉咙,表情都扭曲了,
“雨、雨神是我,别控场……信息素快收一收……”
看清来人后,江传雨迅速撤掉充盈了整个走廊的信息素,同时回头去看钟念。
钟念正呆呆地看着袁修意,好一会儿才把眼神转到他身上,迟疑地问:“你刚刚控场了?”
江传雨点头:“嗯。”
钟念迷惑地看了看自己:“我怎么不难受?”
这也是我想问的。
江传雨轻蹙眉头。
刚才他察觉到汹涌而来的信息素,本能地散开信息素封锁了整条走廊。
这叫控场。
alpha与生俱来的领土意识,也是他们好斗的原因之一。
控场的信息素极具攻击性,任何一个alpha都不可能无动于衷。
何况是钟念这种弱a。
袁修意吭哧跑到他俩面前,哀怨地瞪了江传雨一眼:“你又没omega,控什么场!会伤及无辜的。”
歇了口气,他又问:“他们在哪个房间?”
“孙茂还是婉儿?”
钟念恢复了吊儿郎当,憋着笑回答:“孙茂在406,婉儿在楼下处理伤口,你先去哪边?”
袁修意挣扎了几秒,副班的责任感占了上风,扭头直奔406。
钟念看着他背影笑出了声,抬头给江传雨递眼神:“这可能会是咱班第一对。”
他慢吞吞地伸了个懒腰,一脸坏笑:“一男一女的aa恋还好说,俩同性怎么分上下?打架吗?”
江传雨瞥着他,“那倒不用。”
“不然呢,靠信息素?”
说到这里,钟念蓦地一顿,想起了什么似的凑到江传雨身边一顿猛吸。
“靠,我就说有什么不对劲,我怎么能闻到你的信息素?”
“还有你自己的。”
江传雨淡定补刀:“阻断剂失效了。”
“!”
钟念吓得瞬间弹起,几个滑步拉开跟江传雨的距离,紧张得直吞口水。
“我、我晚上忘了喷……打扰了。”
“等等!”
江传雨刚叫出声,电梯门又一次打开,这回来的是神色焦急的老成。
“钟念!”
老成远远就扯开嗓门:“孙茂在哪儿?”
钟念赶紧后退贴着墙壁,朝走廊另一头指:“406。”
老成风风火火地冲过去,半路瞧见江传雨,脚下一顿,“咦,传雨你也在这儿?是奶奶……”
“我跟钟念一起来的。”
江传雨打断他的话,点了点头算作招呼。
老成不敢耽搁,转头继续往病房赶。
钟念趁这时候,悄悄溜到了电梯口,刚伸手准备按按钮,耳边蓦地响起声音,“你在怕什么?”
钟念吓得一抖,闪身退开时,发现江传雨已经站到了自己身后,忙又退了两步,才故作镇定回答:“我没怕啊。”
江传雨见他就差把自己嵌进墙里了,了然:
“你怕别人闻到你的信息素。”
既然被看出来了,钟念便顺坡下驴,狂点头:
“对,尤其在你面前,我……我自卑!”
江传雨怀疑地眯起了眼,意思很明确:你几时有自卑的样子?
钟念语塞,大脑疯狂转动。
没发过情的omega信息素不带属性,自己又是中性调的草木味,普通alpha很难识别。
但面前这个,不是普通人儿。
就在他俩无声对峙的档口,钟念的手机响了。
他掏出来一看,顿时喜出望外,举起手机冲江传雨晃了晃,转过身接通电话:
“喂,姐。”
“你没上晚自习?在哪儿?”
钟晴的声音听起来颇为严肃,钟念怕她以为自己逃课,忙把事情说了一遍。
钟晴听完沉默了几秒,吩咐道:“就在医院等着,我半小时后到。”
不叫人回家,待在医院干嘛?
钟念有些莫名其妙,回头却是另一幅面孔:
“是我姐,今儿才从国外回来,叫我赶紧回家,那我就先走了,麻烦雨神跟成老师他们打个招呼。”
说完,他一步一步地朝电梯挪,并用眼神暗示江传雨帮他按向下键。
江传雨冷眼看着他,没有动弹。
等走到面前了,江传雨把头一偏,挑眉:
“周六你姐不是才陪你去o区看了女朋友吗,怎么又去国外了?”
“!!!”
钟念惊呆,想了好几秒才明白江传雨的意思,自己说过就忘的鬼话,他居然还记得!
钟念怔怔地眨了眨眼,急中生智:“另、另一个姐姐!家里兄妹多嘛。”
江传雨盯着他看了片刻,没再说话,伸手按了电梯。
等钟念下到一楼,立刻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抓起自己的衣服使劲嗅——
纯正的青草味,跟大多数花香甜腻的omega信息素截然不同。
他略松了口气,故意又去护士站转了一圈,满意地看到无人搭理自己。
这是a区的医院,无人陪伴的omega等于在脑门上刻着‘病人’二字,医护人员绝不会坐视不理。
所以护士也不知道他是o。
估计也能骗过楼上那顶a。
钟念放下心来,掏出手机跟班里人互怼了几句后,快乐地奔向王者峡谷。
激战正酣时,钟晴的电话来了。
“我在打游戏呢……”
“马上来门诊大厅!”
原身对这个姐姐的惧怕已经刻进了骨血里,听见她声音就是一激灵,钟念无奈,骂骂咧咧地起身。
晚上的门诊大厅没什么人,穿着束腰风衣高跟鞋,再加一头长卷发的钟晴就显得格外惹眼。
钟念摇着步子走过去,还没来得及开口,被钟晴一把揪住领口抓了过去。
她凑近嗅了两下,顿时拧起了眉头——
“你特么真的分化成o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