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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孤雪娇走进院子,脚步飞快地朝后门行去,还未走到近前,就听到小小的呜咽声。
她心头一紧,三步并作两步,冲了过去。
君轻尘紧随其后,也跟了过来。
独孤雪娇把泪流满面的人抱进怀里,就像是哄小孩子一般,轻柔地摸着她的头发,不停地安抚着。
“没事了,不要怕,没事的,我来了,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杜彩琼早就哭成了泪人,迷蒙着双眼,根本看不清眼前人是谁。
可那熟悉的香气,熟悉的声音,好似温柔的风,抚慰着她的全身。
原本压抑在胸口的愤恨,内疚,痛苦,一时间全部爆发了,双手抱住独孤雪娇的腰,扯着嗓子放声大哭,像个受了无尽委屈的孩子,终于等到了亲人。
独孤雪娇鼻尖是浓重的血腥气,刚才抱住她的时候就看到了,杜彩琼好像真的杀人了。
想到自己第一次杀人的时候,比她还要害怕,甚至好几天都睡不好。
那种感觉,不亲身经历,就不知道有多痛苦。
原本爽朗爱笑的小姑娘,像朵总是追着太阳的向日葵,真希望不要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她心疼的厉害,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
冷渊紧随其后跑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个场景,不知为何,心好似被数千根银针扎着,痛的瑟缩着。
在他的印象里,杜彩琼无论何时何地出现,总是带着大大的笑,似乎从未哭过。
仔细一想,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她的眼泪。
没想到会这么痛。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事跟自己有关。
独孤雪娇看到他走进来,又看看怀里的小可怜,眉头皱了皱。
杜彩琼不停地把眼泪蹭到她衣服上,转头的时候,眼角余光看到站在那里柱子般怔楞的男人,一时间竟忘记了哭泣。
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先是一亮,然后又一暗,把头扭了回去。
独孤雪娇察觉到她的变化,又看到冷渊痛苦的表情,想了想,这事冷渊似乎也是受害者。
两个人之间有了隔阂,若是不及时说开,只会越走越远。
想到杜彩琼对冷渊的执念,她当即做出了决定,朝冷渊点了点头。
冷渊还在痛苦地怔楞中,被君轻尘推了一把,踉跄着走到独孤雪娇面前。
那么高大的一个人,平时虽然有些玩世不恭,却还是头一次露出这种痛苦的表情,想来是真的心疼。
独孤雪娇轻轻拍了拍杜彩琼的后背,又把她的头发理了理。
“彩琼,你先跟冷副将在这里待着,我去里面看看,这是别人给我们设的套,在他们赶来之前,我们必须善后。”
杜彩琼虽然伤心欲绝又害怕,却也知道事情的严重性,肿着一双核桃眼,缓慢地点点头。
独孤雪娇又摸摸她的脸,小心地把泪珠擦去,这才把她递给冷渊。
冷渊曾经叱咤疆场,手上拿过刀,握过剑,挽过弓,也投过长枪,甩过鞭子,都是极稳的。
可偏偏此时,双手止不住地颤抖,仿佛眼前的兔子眼小姑娘是易碎的瓷器,生怕一个不慎,就给打碎了。
独孤雪娇与君轻尘对视一眼,脚步飞快地朝里面跑去。
两人推门而入时,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扑鼻而来。
独孤雪娇脚步飞快,绕过红纱,朝着血腥味最浓的地方走过去。
然后就看到了花楹,她的胸口还插了一把长剑,鲜血涌出,染红了兽皮地毯。
君轻尘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指尖放在她的鼻子处。
“她还没死。”
独孤雪娇闻言一愣,也跟着上前,低头仔细一看,确实还有气息,眼珠子似乎还在动。
花楹痛的失去知觉,目光涣散,嘴唇微微地张翕着,仍旧有血涌出来,此时的她就像是被搁在岸上曝晒的鱼,将死未死。
也许是求生的欲望,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独孤雪娇又往下低了些头,与花楹四目相对,正看到一颗晶莹的泪珠从她的眼角滚落。
“你想活?”
花楹的嘴唇张翕着,却吐不出一个字,眼底满是乞求。
独孤雪娇忽而勾唇一笑,那笑容却极冷。
“可是怎么办呢,我不想让你继续活着,既然敢算计到摄政王的头上,你就知道你活不长。
真以为那些人给你点甜头,就会把你当成宝么,蠢货,你不过是件用完就扔的工具。
尤其被折磨至死,不如就这样干脆地死去,你还能舒服点。
原本你挑衅我,我心里虽然不快活,却从未想过要取你的命,毕竟嫉妒我的女人太多了,我不可能一个个去收拾。
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动我男人,敢打我男人的主意,想要陷害他,那就是找死。
还有,你不该动彩琼,她是个善良的小姑娘,不是你这种黑心肠的女人该碰的。
所以,今日你必须死。”
话音落,无视她越瞪越大的眸子,扯过地上的兽皮毯,盖住她的脸,然后隔着毯子掐住她的脖子。
喀嚓——
伴着轻微的骨节断裂声,花楹的头歪向一边,再也没有任何声息。
独孤雪娇收回手,慢慢地站起身,眼底满是冷漠。
再次踏上凉京的土地,她就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处处埋藏着危机。
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花楹能来陷害君轻尘,若是饶她一命,有朝一日,她就可能反咬一口,将君轻尘置于死地。
她早就不是四年前的沈卿依了。
独孤雪娇正低垂着头,手忽而被拽住了,她转过头,对上一双幽深的眸子,眼底满是宠溺,眼角的泪痣越发红的像火。
君轻尘牵着她的手,用洁白的帕子,一根手指一根手指地帮她擦干净。
“卿卿,答应我,下次这种脏活累活,我来干就行。”
独孤雪娇心底一片柔软,忽而扑进他怀里,揽住他的脖子。
“轻尘哥哥,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什么都不怕。”
君轻尘压着她的发顶,笑意晕染到眼角眉梢,似桃花缤纷。
很快,君轻尘就把剩下的事处理了。
两人携手从屋里走出来,屋内有烧焦的味道弥漫,当他们走出院子,身后燃起熊熊火焰。
大火刚烧了没多久,便有几条黑影从四面八方窜过来,可惜来晚了,只能看着火越烧越旺。
没多久,天色暗下来的时候,积压许久的雨终于落了下来。
这场雨来的很及时,燃烧的别馆也不用找人来扑灭了。
君轻尘和独孤雪娇生怕还有乱子,以防万一,当晚留在皇家别苑,并没有回城。
而冷渊护送着失魂落魄的杜彩琼回去了,准备把她送到英国公府。
眼看着马车已经进了城门,冷渊越来越焦急。
自从独孤雪娇把杜彩琼交到他手上,杜彩琼就乖巧的不像话,甚至一句话都没说。
这样的她,跟平日里的小野猫,判若两人。
以前每次见面,她总是想尽办法往自己身上钻,可现在却小心翼翼地跟自己拉开距离。
为了照顾他,冷渊没有骑马,而是坐在马车里。
心里十分煎熬,若是再不说什么,英国公府就要到了。
总觉得错过了今晚,以后自己会后悔终生。
冷渊尝试着往杜彩琼那边挪了挪,指尖一点点凑过去,先是假装不经意碰了碰她的指尖。
发现她并没有把手抽回去,这才大胆了些,一把抓住她的小手,紧紧地握在掌心。
“小丫头,我知道你怨我,我也知道我错了,我不该去见花楹,不该走进那个别馆……”
杜彩琼原本靠在马车壁上,身上盖着薄毯,双眸紧闭,假装睡着了。
此时手被他握着,耳边是他浑厚的声音,再也装不下去,眼泪又顺着眼角开始往下落,却始终没有睁眼,也没有开口。
冷渊见她哭了,一颗心拧成一团,又被匕首刺的千疮百孔,流着血。
他慌了,手足无措,一把将人扯到怀里,粗糙的大掌小心地帮她擦着泪珠子。
“小丫头,你别哭,都是冷大哥不好,都是我的错。
你要是心里不好受,你打我,怎么打都行,只要你不哭,你想让我怎么样都行。
你这样哭,我的心都要疼死了,我、我真的没有睡那个女人,也没有碰她一根手指头!
她、她确实勾引我了,但我看到她的时候,脑子里都是你的脸,你相信我好不好?”
杜彩琼虽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却还是把他的话全部听清楚了。
心里不知是宽慰还是酸涩,原来她猜对了,花楹是故意说那些话刺激自己的,还好没上她的当。
可即便知道,为什么还是那么心痛?
杜彩琼感觉一颗心泡在滚烫的熔浆里,疼的不能呼吸。
她忽然发了狠,咬住他的肩膀,直到鼻尖窜入血腥气,才恍恍惚惚地放开。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看到他被血浸透的肩膀,心又是一缩,扯着嗓子哭的更大声。
“你流血了。”
冷渊被吓坏了,那点小伤对他来说,就跟蚂蚁咬了一般,当即把怀里的小人儿抱的更紧了。
“小丫头,不要哭,我不疼,一点都不疼,在战场上,这种根本算不得伤的,真的,你不要哭。
要不你在另一侧肩膀上也咬一口,咬脖子也行,咬耳朵也可以,咬脸的话也没问题。
只要你能解气,随便咬,我一点都不疼,真的,别哭了,小丫头。”
杜彩琼原本痛的难受,窒息地无法喘气,可听了这话,莫名心上一甜,这说的什么傻话。
她仰着头,红肿的兔子眼定定地看着他,苍白的小脸上还带着泪珠。
“冷大哥,我、我杀人了……”
冷渊抬起手,只敢用茧子最少,最柔嫩的手指头去帮她擦泪珠,生怕刮疼了她。
听到这话,赶紧把头摇起来。
“不,你没有杀人,王爷说了,他们赶到屋里的时候,花楹还没死呢。
小丫头,你没杀人,真的没杀人,所以不要这样折磨自己,也不要有愧疚。
花楹只是别人拿来对付王爷的工具,就算今日没有受伤,她没有完成任务,也活不到明天。
要怪只能怪她自己,干什么不好,非要算计王爷,她是自作自受。”
杜彩琼眼睛睁的滚圆,这才知道内幕,心情明显好了些。
可花楹说的那些话,还是让她无法释怀。
“冷大哥,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