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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美国前的这个晚上,陆汀汀躺在山间别墅二楼的房间中,盯着窗户,看婆娑的树影映在蓝白色的窗帘上,睡不着。
自从离开家,陆汀汀一直睡不好,何况发生了许多事。山间的风一直不停,那树影总在动,她试图闭上眼不去看,心里又乱糟糟的,睡不着。
反复尝试之后,陆汀汀终于起身,穿着长长的睡裙踩在地毯上,在屋里茫然地转了几圈,她走到窗前将窗帘掀开一条缝,小心地向外看。
窗外是茂密的枝叶,依旧在风中不停的摇摆。陆汀汀视线向下移,从这里能够看到别墅前面的空地,轿车,笼在门廊昏黄的光线中。
陆汀汀发了会儿呆,忽然看到一个背影从空地上走过,朝湖边走去。
陆汀汀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她楞了片刻,然后小跑着出了房门,拖鞋在柔软的地毯上打绊。她先跑去卫子昭的房间,确认他不在,然后敲开了李卓的房门。
李卓穿着蓝色的丝质睡衣,摘了眼镜,头发有些凌乱地打开门,陆汀汀就又楞了,赶忙低下头,道:“抱歉吵醒你,我刚刚看到卫子昭往湖边去了,我有些担心……”
李卓没说什么,带着陆汀汀回去她房间,拿上羊绒披肩,然后一起去找卫子昭。
山间的夜是寒冷的,才一出门,陆汀汀就裹紧了披肩,幸好这披肩极温暖,只有露在外面的小腿和脚感到凉。李卓一直走在她身边,这也让人觉得心里有些安慰。
树林黑沉沉的,月光透过枝叶勉强照亮一条小路。李卓径直朝里走,他对环境很熟悉,又似乎知道卫子昭会去哪儿,他看陆汀汀一直紧紧跟在他身边,于是牵了她的手一起走。陆汀汀喜欢这样,抬起头冲他笑了笑。
微薄的月辉下,女孩洁白的面颊莹润可爱。李卓就有些出神,他转过头望着前面,问道:“夜里还是睡不好?”
“嗯,还好吧,心里装着很多事,忍不住要想。”
“想些什么?”
“多半是白天的事,吓人的视频,还有石头的事,卫子昭的事……”
“其实我有些意外,你对约瑟夫这么关心。我想他一直对你不太礼貌,你却不计较。”
“哼,谁说不计较了,只是他现在的心情我多少能够体会,所以……”
李卓这才想起陆汀汀的父母也是因为意外去世,他转头望了她一眼,似乎是确认她是否会因此感到伤心,可他在女孩的脸上只看见迷茫和麻木,像是刻意压制了情绪。
李卓紧了紧握着陆汀汀的左手,道:“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陆汀汀也用力握住那只手,笑。
两人从树林穿出,来到湖边,不远处有段栈桥延伸到水面上,桥头拴着蓝色的木船,正在湖面上轻轻晃动。
卫子昭刚刚解开木船的缆绳,李卓出声唤他,卫子昭转头看着他们。
他穿着T恤和短裤,光脚立在栈桥上,身形高大却也说不出的寥落。
“你们跑出来干嘛?”
“这么晚了,你要划船?”
李卓问。卫子昭看看手里的缆绳,又望过来,神情麻木到平静。
“是啊。”
卫子昭一面说,一面松开缆绳,跳进小船里。蓝色的木船不太大,被那力量撞得晃动起来,卫子昭站不稳,跌倒在船里。
李卓和陆汀汀赶到桥头,看见卫子昭蜷缩在船底,静静的,然后肩头开始剧烈的抖动。
他压抑的哭。
陆汀汀跟着红了眼睛,紧紧抓住李卓的手。三个人都不说话,卫子昭哭了好一阵,等到情绪慢慢平静下来,他坐正身体,仰头看着栈桥上的两个人。
“你们陪我划船吧。”
李卓还想劝说两句,陆汀汀捏捏他的左手,率先跳下小船。李卓看见船又晃动起来,赶忙蹲下身稳住船头,等到陆汀汀在卫子昭对面坐好,李卓也下去,挨着卫子昭坐好。
他们一人一只木浆,很快适应了划船的节奏,将小船慢慢划远。
小船悠悠荡荡,在湖面上划出一道又一道暗色的波纹,久久不散。
三人回到别墅的时候,陆汀汀自小腿往下冷到没有知觉,可她心里暖暖的。卫子昭的情绪好多了,甚至对陆汀汀露出有些腼腆的笑容,望着那张笑脸,陆汀汀忽然就不计较从前那些不礼貌了。
不过是个孩子。
第二天陆汀汀他们启程回国。李卓原本想要从斯蒂芬森身上打听有关宝石的消息,这个愿望再一次落空了。
这次那个任性的年轻人并非有意阻挠,他的态度还算诚恳,坦白那些事他统统不知情。
“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家老头子一定要我和你们合作,那我就坦白些:对于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我一点儿兴趣也没有,之所以想要找到那块宝石,就是为了能够彻底摆脱这些事。现在你来问我知不知道内情,不觉得问错人了嘛。”
这时李卓他们再次置身埃文·斯蒂芬森的私人飞机上。出于某些原因,斯蒂芬森家的小少爷不喜欢乘坐别人家的飞机,因此婉拒了艾德瑞克·布朗森提供座驾的好意。因此这架飞机的主人自然可以邀请其他客人同行,比如李晖。
陆汀汀再次见到李晖,忽然觉得眼前这人十分陌生。之前分别的三年中,她总是想着这个人,想着他们之间所经历的一切,那个虚幻的他总是存在。可是这段时间陆汀汀的生活一直颠沛变化,她很少再想起这个人,忽然之间,这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就产生了。
所以两人见面时,陆汀汀客气地微笑打招呼,李晖即便不算是个感觉敏锐的人,也体会到了这种疏离。他心里忽然慌了一下,感觉眼前的女孩距离他越来越远,无论他做什么,也不会再回到他身边。只是如果他什么也不做,就这样放弃,他又确实不甘心。
至少她说过,他们之间曾有机会不是吗?为什么不能再创造新的机会呢?
李晖这样安慰自己,也向她打招呼,并且解释了自己为何出现在这里。
“我跟父亲商量过,准备回国发展。”
“哦,是嘛,那样也不错,国内现在机会蛮多的。”
“以后大家离得近了,偶尔也可以出来吃个饭,叫上从前的朋友一起。”
陆汀汀就笑,并不说什么,两人错身而过。后来整个行程中,陆汀汀都有意无意躲着李晖,在封闭的飞机舱室中,照理说你很难躲开某个人,只是陆汀汀作为机上唯一的女士,得到优待住在那间靠近主卧的小舱室,可以关门。即便李晖就睡在旁边舱室的长沙发上,却几乎见不到陆汀汀。
这天晚上大家分别用过晚餐后,李晖就被他的好哥们拖进主卧,埃文·斯蒂芬森塞给他一杯红酒,然后靠向双人大床上的茶色抱枕,向他举杯,道:“哥们,敬你的没用。”
李晖惨笑,仰脖将玻璃杯中半满的红酒全部灌下。
“啧啧啧,真是凄惨得让人不忍看。你都为了她决定回中国,既然下了这样的决心,怎么还能畏手畏脚,小心最后前途美人儿哪个都得不到。”
李晖晚饭没吃多少,半杯冷酒下肚,立时有些晕了。他跌坐在舷窗旁的沙发上,望着旁边桌案上的醒酒器,仿佛一条颜色妖异的蛇盘旋而上,吐着舌头嘲笑他。
“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做……她应该是在躲我。从前,她从没躲过我……”
埃文笑了起来,道:“原来是这样。你该不会打算告诉我,除了她,从来都没追过其他女孩。甚至就连这个也算是送上门的,所以你的追女技能基本等于零?”
李晖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用手背遮住脸,似乎有些羞愧似的。
“我和她……我们一开始就没怀疑过,这辈子,就是要在一起的。”
两个人沉默下来,屋内有些压抑。埃文觉得有点儿烦,他不习惯这种磨磨唧唧的感情,喜欢就去追,追到了就上,然后大家好聚好散,这才是他处理女人的方式。所以对于李晖的顾忌,迟疑,为难,他统统不能体会。
“说真的,你们到底做过没有?”
李晖掀开手背瞪了埃文一眼,道:“她那时还未成年。”
“我靠,处女最难搞了。等等,你们也分开这么久了,搞不好早不是了。你别看那个李卓看起来老实正经,背地里说不定早得手了。”
“闭上你的臭嘴!”
李晖随手拿了个抱枕砸过去,埃文正准备跳下床跟他干架,忽然听到走廊那边有了动静,他们一起转头看过去。
李卓左手端着一只白瓷盘,正在敲陆汀汀的舱门。
舱内静了一会儿,然后他们三个看见深棕色的木门拉开一条缝,露出一抹白色的丝质睡裙。
“是你啊——那是蛋糕嘛,进来吧。”
李卓转头望着主卧的两人,礼貌地点头微笑,然后端着蛋糕盘子走了进去。
埃文与李晖面面相觑,良久,埃文开口道:“要不,你先练练厨艺?”
舱内,陆汀汀捧着红茶乳酪蛋糕吃的正开心,她喜欢那种甜中带苦的味道,里面还有淡淡的柠檬香气,每一口都让人陶醉。
“这是你做的吗?我之前好像没在冰箱里看到。”
李卓点头,看她持着小银勺,眨眼就把1/4个6寸蛋糕吃到只剩一小块,道:“抱歉,本来说你们一人一半,不过卫子昭也爱这个口味,鉴于他目前的情况,我就多分了他一块。”
陆汀汀睁大眼,道:“所以你一点儿也没吃到?”
“没关系,我……”
“给你,能够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自己却吃不到,也太可怜了。”
望着面前递过来的白色瓷盘,以及那块小小的、淡红色的糕点,银色的小勺就摆在旁边。李卓鬼使神差地接了过来,用勺子舀起蛋糕,送进嘴里。
蛋糕有些甜,带着红茶的轻苦,还有淡淡的柠檬香气。
“大师,是不是很好吃?”
陆汀汀抱着膝盖坐在床上,笑眯眯地望着她,仿佛自己做的美食受到别人的赏识。李卓也弯了眉眼,像是真的吃到女孩精心烤制的点心,道:“嗯,很好吃。”
“嗯,你有骄傲的资格哈哈。”
陆汀汀自顾自地笑起来,接着就垮下脸,忍不住叹气道:“如果每天都能吃吃睡睡,没有烦恼就好了。”
“等我们回去之后,我在考虑是否应该让你继续拿着那块石头。蒋飞已经把你看做目标,无论你是否拿着它都不能改变这一点。只是我们不清楚宝石的具体作用是什么,也许会产生某些未知的伤害。”
陆汀汀从睡袍里拎出那条项链,她现在习惯了戴着它,这样似乎最安全。她望着那块宝石,椭圆的欧泊坠子柔软洁白,透着点滴星光,无论怎么看都是普通的样子,没有异常。
陆汀汀问:“有周叔叔的消息吗?”
李卓摇头:“没有,斯蒂芬森之前也在寻找他,同样没有消息。”
陆汀汀想了想,道:“如果周叔叔确实参与了整件事,那么他原本的计划大概跟我没什么关系,否则也不会问我想要把项链交给谁了。既然这样的话,也许宝石放在我身上才是最安全的。”
这时房间外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你可真敢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