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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卓走下楼梯,发现陆汀汀正在客厅转圈圈,见到他的时候明显松了口气,主动凑过来低声道:“刚才那个老伯忽然出现,吓了我一跳,他跟我打了招呼,然后慢悠悠地走去那边了。”
陆汀汀指指厨房的方向,然后有些担心地说道:“我在考虑是否应该过去帮忙,劳动年纪这么大的人心里实在有点儿不安……”
李卓将陆汀汀引到客厅壁炉前的沙发坐下,道:“放心,这座别墅一直都是文森老伯在照顾,他身体还算硬朗,如果把他当作老人家,反而会惹得他不高兴。”
陆汀汀这才放下心来,望了望楼梯的方向,问道:“卫子昭他,还好吧。”
李卓身体往后靠,这两天他总感到有些疲惫,或许正像昨晚陆汀汀所说的,他太勉强自己了。
“这一关,对他来说确实十分艰难,很多事都出乎意料……”
陆汀汀望着李卓,轻声道:“既然我们已经到这儿了,或许你可以给我讲讲在他父亲身上发生了什么事?”
李卓点头,道:“正打算说给你听。只是目前还有些关节不清楚,我尽量把我知道的部分梳理一遍。”
李卓坐直身体,大概整理了脑中的情报,开口道:“根据我所掌握的资料,事情的起源要追溯到二十年前,周皓刚刚抵达美国的时候。当时他落脚在新州的港口城市朴茨茅斯,不久当地就开始传出离奇的人口失踪案,男人、女人、年轻人和老人,没有特定的类型,也没有明显的作案手法,这些人就像忽然融化在空气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消失人数达到9人时,朴茨茅斯已经人人自危,人们放弃工作,不敢出门,传言四起,当地政府和警方背负了极大压力,由于新州是个相对保守封闭的地方,作为外来的中国人,周皓就成为警方怀疑的对象。”
“只是这些案件本身毫无线索,虽然警方强行拘谨了看来最为可疑的周皓,但随着第十起案件的发生,周皓的嫌疑自动消失,警方只得释放他。然而奇怪的是,这之后再没有新的失踪案件发生,大约一年后,周皓离开朴茨茅斯,前往纽约。”
说到这里李卓停下来,露出疑惑的神情,继续说道:“时隔二十年,就在前几天,类似的失踪案再次发生,这次是在康科德,布朗森家族的庄园中,一位年轻的女佣忽然踪影全无。然后就是一天之前,戴夫·布朗森在同一个庄园中遇袭,性命垂危,但无论是他本人还是家族都没有采取任何抢救行动,而是根据他的意愿将他送到这间别墅。”
“从前,这是卫姨最喜欢的别墅,她去世前的几年都住在这里。布朗森先生一回到这里,便让文森老伯联系我,希望约瑟夫能够尽快赶来见他一面。”
听到李卓说起那些离奇的失踪案件,陆汀汀就想到了安菲菲刚刚告诉她的那件事。只是两地相距甚远,看起来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件,但是作为巧合,陆汀汀还是把发生在b市东郊的失踪案件讲了出来。
李卓听过之后陷入了深思,他解释道:“或许,两边的事件确实存在联系。因为在庄园伤害布朗森先生的人,是他的特别助理蒋飞。根据布朗森家族的调查,他目前已经逃离美国。鉴于他多数时间都在b市活动,如果他之前已在进行某些计划,那么现在逃回中国的可能性也很大。”
李卓随即打了两个电话,一是将这个消息告诉家族方面的联系人,另一方面则是通过他自己在国内的关系展开调查。
这时文森老伯慢悠悠地端来了红茶和司康饼,陆汀汀和李卓谢过,目送他颤巍巍地走回去,然后默默地喝茶吃点心。
片刻之后,陆汀汀问道:“那个蒋飞,为何要伤害布朗森先生?以及那些失踪的年轻女性,如果都是蒋飞干的,他是怎么做到的,又准备做什么呢?”
李卓苦笑,道:“你问的这些,就是目前尚不清楚的部分。我的推测是蒋飞和周皓之间应该存在某种联系,目前正在寻找线索证实这一点,或许可以借此查清他们的目的。”
陆汀汀又想了想,有些迟疑地问道:“那个,如果安菲菲的描述没有夸张,蒋飞不知道采取了什么方法,神不知鬼不觉地劫持了那些姑娘,这些一定都有科学的解释,对吧?”
李卓显出错愕的神情,道:“为何这么问?”
陆汀汀也懵了,道:“就是,神出鬼没,一下子消失的黑影之类,很容易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你完全没有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你的意思是……灵异类的事情?”
陆汀汀不好意思说下去了,她看出李卓完全没有想到那边去。陆汀汀觉得自己可能看多了灵异志怪的故事,听安菲菲形容的吓人,也就不由得联想到那边去。
李卓确实没有把这件事延伸到灵异事件的领域,他看出女孩的窘迫,试图挽救道:“关于朴茨茅斯的那些案件,由于发生在二十年前,案件本身也缺乏线索,所以很难追查。不过布朗森庄园的女佣和那两个女孩却是刚刚失踪不久,我想多少可以找到一些线索。如果能够抓到蒋飞,很多事就能得到解释。”
“如果能够抓到的话……”
陆汀汀并不看好b市警方的实力,不管那人使了什么法子避免留下线索,都让追查他成为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李卓也清楚这一点,所以他在考虑是否能够提供某种帮助,比如依靠卫子昭的特殊之处……
忽然之间,李卓楞住了,连陆汀汀都看出他的不对,询问他是否想到了什么。李卓忍不住站起身,在客厅中来回踱步,脑中则像风暴一般。
李卓从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性。或许是思维的惯性使他将任何事都放入理性可以解释的范畴,但经过陆汀汀的提醒,他才发现事情或许并没那么简单。
如果说卫子昭的特殊可以归结为偶然,属于某种内涵模糊的天赋,那么再加上斯蒂芬森呢?两个关联密切的家族,两个特殊的继承人,世上真有这样的巧合吗?
现在还要算上相隔二十年的两桩失踪案件,没有尸体以及其他线索,两个嫌疑人身上也充满疑点,其中一位身份不祥,还是一位则是与戴夫·布朗森关系密切的助理,这些人之间究竟有着怎样的联系?
最后还有那块石头……那块毫不起眼,却被三大家族竭力追寻的石头,这一切,真的都有合乎理性的解释吗?
李卓望着陆汀汀,看着她略显不安的神情,想着他们如今都已深陷这些事件之中,再没有随意脱身的可能,而且除去彼此,似乎再无其他人可以信任。
差不多就在这个时候,李卓决定将那个秘密告诉陆汀汀。那个卫子昭身上隐藏的,难以解释的特殊之处。
“汀汀,有件事我需要向你解释,关于为何我们知道那颗石头是在你身上——”
此时楼上的房间中,卫子昭依旧神情漠然地坐在床边,望着床上气息微弱的人。虽然不确定他究竟伤得多重,但任谁也能看出,他的状况很不好,或者可以更直白的说成已经没有多久可活了。
望着眼前垂死的男人,这个应该被他称作父亲的人,一个十年来,只在几天前见过一面的男人,卫子昭也说不清自己的心情。
不知过了多久,戴夫·布朗森醒了过来,他看见床边的孩子,努力露出一个惨白的笑容,想要说些什么,却连提气都困难。戴夫·布朗森只好尽力抬起手臂,指了指靠墙的书柜。
卫子昭转头望去,看到书柜上放着一个牛皮纸信封,他走过去把信封拿在手里,然后望向床上的男人,在对方的示意下打开信封,从里面倒出一台手机。
卫子昭拿着手机重新坐回床边,戴夫·布朗森用一种十分慈爱的神情望着他,这是卫子昭从未见过的,即便几天前的那次会面也没有。卫子昭感到有些迷惑,不明白眼下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状况,眼前这个男人是如此陌生,却又如此熟悉。
他们沉默地注视对方,时间缓慢流逝,直到戴夫·布朗森运起全身的力气,叫出那个名字。
“儿子。”
然后他说出此生最后一句话。
“对不起。”
床上的人再度陷入昏迷,颤巍巍的文森老伯走进房间,恭敬地请小少爷离开,然后依旧坐在床前,握着少爷的手,静静陪他走完人生最后一程。
卫子昭魂不守舍地起身,走出房间,手里死死握着那台手机,脑里什么都想不到。他踉踉跄跄地走下楼梯,走进客厅,李卓赶忙起身迎上来,将浑身颤抖的少年紧紧搂住,卫子昭茫然地呆立许久,内心中汹涌的情感越积越多,逐渐垒至无法承受的高度,然后终于无法阻止,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他的父亲,他血缘所系最紧密的另一位至亲,从此也离开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