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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贲是持重沉稳之人,久历岁月,心知要想袭取安风一战成功,这其中切不可为了那点个人面子上的小小虚荣,而让彼此一时的意气用事而误了大局;因此上宁愿给足这几位后生晚辈面子,毕竟真正的荣耀,来自于战场上的胜利,个人的颜面又算得了什么?
如今,牛贲见四名年少成名的同袍,并不因此而骄狂而得意忘形,仍然不卑不亢,从容不迫,这份气魄心胸便是不凡,心下亦是暗赞一声。
待羚碎、麋败、牦吼、犀沉割食了几块肉,吞下一两把炒米,拿酥油茶垫了垫空乏的肚子,胡乱吃得完毕,玉麒麟笑着抹抹嘴:“咱们打仗都是外行,没得多说,大计全由牛大将军操持,我等吃睡磨刀,只管接令杀人便是了。”
夜雪初霁,苍穹阴沉,凛冽的北风时时在窗外呜呜呼啸。
除道县衙内火炉中炭火熊熊,静静的散发烈烈炽热和微微暗香,虽然如此,枭炀还是给伏在公案上批读军件的龙云公子,加披了一件沙鼠皮袍子,毕竟是有病在身,久坐受寒不利。
批复完最后一件公文,龙云公子站起身来,正要准备转回寝室休息,眼神一动,又站住了,一阵细微的脚步声正急急的行来。
怕是又有什么紧要的公务到了?龙云公子暗忖着。
片刻后,凤儒迅速将“天九”刚刚递到的公文放到了男神面前案上,语气阴沉:“直路县,羊纸急件。”
那是一个用火漆封得严严实实的公文封套,封套一角用火漆黏着一片染红的羽毛,显然不是十万火急的紧急军情,但却是“义渠军”专使兼程送达的重要公文,需要龙云公子亲启。
检视了一下火漆,完整无损,封套上的戳记表明是“直路县”县令羊纸交寄邮递。
龙云公子这便拆开封套,厚厚一叠公文钉封钤印,纸上均是“义渠军”专用的密码文字,除了军中极少数的几位军团级别高级将领,根本再无他人可识得,如此可以保密不泄。
对羊纸亲自动笔写成的这份绝密公文,龙云公子就着灯火看了半响:“监视朐衍县的羚碎、麋败两军前脚离开,狼狙这头狼崽子后脚就行动了,他的两员心腹大将蛟刚、犼强兵分两路,向直路县运动,羊纸民壮一旅孤军,恐难应付啊!”
“瀚海弯牧场鲤美率‘狂狮军团’移防直路,以策万全。”凤儒星眸闪缩,“狼骑军若先行挑衅,就地反击,寸土不让!”
龙云公子颔首,随后又修密函数封,分致“瀚海弯”牧场鲤美、“直路县”羊纸等人,经由凤儒审核无误,即刻用印,火漆封装,立即交递出去,发往各处。
这个冬天注定不会过于沉寂,雪纷纷扬扬的又下了起来,北风刮在脸上,丝丝作痛。
数百骑快马出了“除道县”县城,直向“蓼县”山区而去。
布谷与穿山甲驱马沿着积雪的驿道小心翼翼向前行去,数百骑民兵骑兵一声不响跟定在后。
一连数日,二将都亲自进入山查看地形,寻找战机。
马队进入了一道山谷,山势渐渐高峻,满山的雪景倒也令人心神明朗,众人无心留意,走马向前。
忽尔,听得身后入山之道蹄声得得,众人避之于道旁,转瞬间后面约有数千骑飞驰而过,马上骑士却是虎贲军服饰,与民兵军团的普通戎装还是存在明显差别。
蹄声瞬间远去,布谷扬鞭遥指:“那不是彪浪将军的军旗吗?他们去奔袭松滋县了吗?”
善谋多智的布谷在马上一头走,一头转着心思。
同伴穿山甲却懒得想这个,对他来说,找到机会砍掉龟缩在“蓼县”县城里的田鼠狗头,比什么都重要,至于其他兄弟部队的动向,他根本不感兴趣。
就这样,二人心思各异,策马小驰在入山的山道上。
除夕当夜,深入山岭的数队义渠“紫犀”、“蓝鲸”两支民兵战士,悄无声息地攀上绝壁,直取“蓼县”。
“蓼县”的白衣贼军根本没有料到在大年夜会有人偷袭,大都窝在温柔乡里搂着抢占来的民女鼾声连天,大作好梦,陡闻杀声大起,惊慌失措的跳起应战时,已经是一片混乱。
摸上城头的义渠战士既无旗帜,又无号角,也不大声喊杀,人手一口大刀,凶猛砍杀,当者披靡!
为首之人手持一口长刀,却是勇将布谷,牛贲一手提拔起来的爱将,现在一脸的杀气,浑身浴血,显然是攻进来时已经砍翻了不少贼兵。
“白衣军”防守的优势,原在于居高临下之时,有磙木擂石强弓硬弩,加上火炮木石而已。如今被义渠军团猎户、樵夫出身,精于攀爬的民兵找到一处紧邻城墙且地势较矮的城墙,突袭得手,近身搏杀,优势顿失,赤裸裸的比拼武技和蛮力,如何是布谷等苦大仇深、对“白衣军”恨之入骨的义渠民兵的对手?
天明时,鹏举在穿山甲陪同下,表情严峻的走过战场,向对自己敬礼的布谷将军等参战将士一一还礼。
碎裂的尸块、残破的兵器、横七竖八的尸体几乎没有相对完整的,极其浓重的血腥味弥漫,满眼都是惨烈至极的景象!
一片死寂的“蓼县”,横尸遍野,血流成河,满地狼藉。
许多壁垒房舍被烧得一片焦黑,充塞其中的尸体已经烧成焦炭一般,阵阵黑烟还在缓缓的袅袅升腾,尸臭、焦炭、血腥,令人欲呕。
北风呼啸,雪掩草场,沉沉暗夜之中,骤然而至的铁骑洪流,眨眼间就踹破了“安风城”。
蹄声如雷,人喊马嘶,无数火箭带着呼啸的火焰,连绵尖啸中犹如密匝匝的流星火雨狂泻,钉在哪里哪里便窜起猛火,映红大半个沉沉夜幕。
一轮火箭还没有射完,安风县城中的“白衣军”便已经倒下了一大片,惨号呼喊,乱哄哄好似天塌地陷,整个县城瞬间烧成一片通明的火海,烛照半边天空!
待残余的“白衣军”醒过神来,已经沦为“义渠军”的战利品,成为众多俘虏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