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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城郊。
找到苏清澄已经是一个小时之后了。
事实证明，沈墨锦的人脉的确要强于顾长霆。
人是沈墨锦找到的，但是这件事，厉盛勋让他暂且隐瞒，不要告诉顾长霆。
彼时已经是晚上八点，郊外的墓地凄凉，寒风刺骨，孤履行人途经此地暂且都觉恶寒连连，苏清澄已经在这里跪坐在了三个小时。
她睡着了。
就保持着跪坐的姿势。
正对着她的墓碑，是小蕾的。
照片上的女孩笑靥如花，颊边两个浅浅酒窝，里面像是盛了星子。
厉盛勋站在苏清澄的身后，动一动她，原本是想将她打横抱起，谁想一动她，她就豁然惊醒，眼底含着警惕和戒备。
厉盛勋叹气一声，弯腰半跪着，摘下了自己脸上的假皮，嗓音在夜色中显得低沉婉转。
“是我。”
她看了他一眼，眼底如同灰土。
“你走吧，我要自己呆在这，到天明。”
“你会冻死，还是回去吧。”
我找了你一晚上。
这句话，他没说。
苏清澄没说话，怎么都不起。
厉盛勋这才恍然想起，她的固执，应该是因为小蕾。
因为明天就是小蕾的忌日。
怎成想突然发生这种事，被她得知自己身世，对于苏清澄来说，信仰崩塌，就如同自己的天塌了。
“明天一早，我送你过来，这样还不行？”他在她旁边，温柔低语。
“你走吧。”
苏清澄的嗓音泛着沙哑，在夜色中，如同被火烤制过一般。
“那好啊，你想跪着，我陪你一起。”
风寒露重，地面是森凉，厉盛勋刚刚跪下就察觉到潮湿的寒气。
他倒是不怕自己怎么着，唯独就怕苏清澄落下病根，据他推测，苏清澄至少应该在这里跪坐三个小时才对。
她心里在想什么呢，在赎罪吗，还是为何。
他不知道。
厉盛勋重重叹了口气，站了起来。
“我可不是怕跪，只是你是我老婆，让你在这跪一晚上，我舍不得。”
他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膝盖，果然触碰到一片冰凉。
这个女人的硬，他一直都知道。
“疼不疼啊？傻女人。”
苏清澄忽然就掉了眼泪。
这个该死的混蛋，过来找她做什么？
她抬腿，踢了他一下，发现两只脚已经麻木得彻底。
“你走啊！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我不是同情你……”
他同她对视，抬手摸了一下她冰凉的脸。
“你的事情，我很早就知道，我想瞒着你，可是你还是知道了。不让你去见你母亲，你会遗憾，见了，你就成了现在这副样子，苏清澄，我心里比你更难受。”
苏清澄垂着眼皮，心痛如绞。
“我是他的棋子！”
“我隐忍了这么多年，我付出了这么多……呵，原来我只是他的一枚棋子！”
“都不重要了！”
厉盛勋抱住她，在她耳边，一字一低沉。
“你是我厉盛勋的老婆，我不会拿你做棋子的，乖，你还有我，你忘了吗？”
这一次，苏清澄没有推开厉盛勋。
她已经压抑了太久，太需要一个温暖的怀抱。
六年了。
她每次都在噩梦中惊醒，满脑子都是报仇，现在她得到了一切，她是整个江城最有钱的富豪，但是她已经失去了最重要的两样东西。
一个是信仰，一个是小蕾。
厉盛勋一言不发，轻轻拍打着她的后背。
哭出来吧。
哭出来能好受些。
苏清澄本就不应该承受这么多。
她一直都在为别人活着，她从来不是为自己活着。
也不知过去多久，哭声变得越来越微弱，厉盛勋的两条腿也麻了，感受到怀里的女人没有动静了，轻轻地松开她，这才发现她竟然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