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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乎,透过二楼的窗户,李然微微眯着眼睛看过去,看到了苏清澄的脸。
在她对面的——
是顾长霆。
呵。
他早该想到的。
“你肯定不是主动请我吃饭。”
摇晃的高脚杯,头顶明黄色的光圈落下来,衬托着顾长霆的那张脸,连同他眼底一圈透明的哀伤,都一并映衬得彻底。
苏清澄抿唇,一字一句,“我没想到,沈墨锦对你的情谊那般重,真是低估了他对你的喜欢了。实话实说,他是个很好的人,沈家的纨绔少爷却被你吃得死死的,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
顾长霆举杯,抿一口红酒入喉,下咽的是苦涩和划开的些微的疼痛。
“我喜欢这句话。”
“说说吧,到底怎么了,你不开心,我也能感觉出来。”
“……”
顾长霆还是没说话,自顾自喝酒。
好似,在用酒壮人胆,又好似在酝酿着什么,两杯下肚,笑意盎然。
“我见到我父亲了。”
“我跟他,长得很像,我没理由怀疑我不是他的儿子。”
“他告诉我当年的真相,我原本以为没什么,我想错了……”
“我发现,真相远远超出我所能承受的范围,更重要的是,或许,我要走你当年的路。”
“什么意思?”
苏清澄微微眯眼,盯着面前这张脸,神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
顾长霆唇畔的笑容变得苦涩。
“我的母亲死了,我的父亲现在有家不敢回,我家破人亡,三十年才能认父,这一切,都是拜——厉家所赐。”
厉家两个字,被顾长霆咬重了。
“厉家?”
苏清澄先是怔楞了一下,转而冷笑,“不错,厉家也是能耐,无论时间长短,树敌倒是真的不少。”
“不过现在有一个疑点。”
顾长霆摩挲着下巴,一字一句。
“按照我父亲的意思,我母亲是被厉枫谋杀的,因为厉枫强了她,所以她要状告厉枫。可为什么要过去好几年,厉枫才谋杀她?”
“两种可能。”
苏清澄眼睛始终眯着。
“要么不是谋杀,要么是,但是,你母亲绝对没有那么无辜。”
毋庸置疑。
一个男人强迫了一个女人发生了关系,女人会在过去好几年之后,才选择去告那个男人?
不符合常理。
再者,是厉枫。
厉枫老奸巨猾,疑心病重,向来不会给威胁自己的人留后路,她若早知道顾长霆的母亲是个祸害,何必又留她几年?
顾长霆唇边挑起,笑了笑,眼底多了几分释然,“你还是那么懂我,我的心思,你都知道。”
这是属于顾长霆和苏清澄长达五年的默契。
话不必多说,三分就足以清透明了。
“你想怎么做?报复厉家?”
“……不知道,再说。”
顾长霆饭也不吃,就只是喝酒。
在苏清澄面前,他倒是能卸下自己的伪装了,不必再强撑着。
“之前我劝你放下仇恨,我好怕自己日后打脸啊。”
“每个人的情况不同,我尊重你的选择。”
苏清澄也干了一杯。
才一杯,她就觉得不行了。
之前没这么弱,因为最近都是李然给她挡酒,在饭局上不让她碰一丝一毫的酒滴,所以她的酒量也跟着不行了。
李然。
苏清澄下意识朝窗户外面瞄去。
那个跟她一路到饭店的男人,已经不见了。
“你在看谁?”
“没谁。”苏清澄收敛了神色。
顾长霆才不信,单手托着腮,似笑非笑,又含苦涩,“你眼底有笑意,你在看喜欢的人,对不对?”
“喜欢什么?你喝醉了。”
“没醉,这才多点啊。”
顾长霆的一双眼,黑如墨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