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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鲁扎和阿尔梵又在哪里?”
“我们已经得到一些线索了,有几个邪教徒被抓住,他们应该知道两位兄弟在哪里。翰纳什大人的卫兵说他们会处理。”特拉格玛回答着唐克雷。
翰纳什将手帕塞好:“他们的回答就是我的意思,拷问官会让他们吐出一切的。”
“女神降福于我们,”唐克雷露出一个圣洁的微笑,皮肤充满皱褶的右手在胸前斜画了一个圣徽。“海肯的异端与异教徒必被洗净。”
特拉格玛也虚画了一个圣徽,他对唐克雷无比信任,坚信在长者的带领下,这些突如其来并且可怖的流血事件会很快平息。
“翰纳什大人,我还有一个疑问,那位带回关键信息的范特西法师在哪里?我们之前的交流很融洽,而且他还帮我们抓住了这些邪教徒,我想要给予他一些补偿。”
“他断了一条手,现在还在城堡休养。”翰纳什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他可是个学院的施法者......”
但唐克雷用不符合年龄的纯真眼神注视着他,像一个孩童的灵魂灌注在老人的躯壳里,这让翰纳什本能地感觉自己该信任他。
老人开口:“施法者和我们一样,都是神的孩子,只是他们并不认同这个事实而已。我不会因此抱持偏见的,相反,我要嘉奖他,因为行善举就是向神明致敬。”
特拉格玛好奇地听着,唐克雷对德尔塔的态度让他感到惊奇。
翰纳什没有再坚持:“既然如此,我会让他知道这点,我想他也不会拒绝。”
“这是他应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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噔噔噔!
窗子被外面的人敲响,安佩罗姆目瞪口呆地看着迪亚哥一只手按在窗台上就支撑了全部的体重,另一只手还有余力敲窗。他站起来给对方开窗,然后迪亚哥利索地翻了进来,在长的拖地的窗帘上留下一个脏脚印。
德尔塔挑了挑眉,他预感到对方的行动并非一帆风顺,但迪亚哥表面没有半点表现,反而是一脸轻松,好像真的只是帮德尔塔捡了个小物件似的。
“解决了。”
“很好。”德尔塔没有问细节。
“你们一会儿是不是还要手拉着手去厕所密谋,就像那些女术士一样?”安佩罗姆愤愤不平,他感觉自己被隐瞒了很多重要的事。
当屋里出现一只蟑螂的时候,人们不得不怀疑这里已经是几百只蟑螂的安乐窝了。
“没有的事。”德尔塔坚决否认:“我像是那种人吗?”
安佩罗姆嘟囔着:“你长得像女术士,你的身边也有很多女术士,受了她们的影响,你突然变成女术士也不值得奇怪。”
德尔塔没有接话,他知道自己一接话,对方就要变本加厉逼逼叨叨下去。迪亚哥也尴尬地左顾右盼,假装自己在找书。
迪亚哥是姬芙拉蒂丝的人,德尔塔却归在副院长对手的寇列斯特阵营。而安佩罗姆的导师沙利文哪一边都不是,贝克则不在乎导师站哪一边,既然和他们都无关,那么这件事就没必要公布让他们都难受了。
贝克就比安佩罗姆清醒,他从来不过问其他人的隐私。
窗开得太大,新鲜的冷空气刺激着鼻粘膜,德尔塔想要搓一搓手取暖,但随后身体一歪,才想起来自己少了一只手。
他怅然若失地看着自己的左肩,在这之前,他的神经系统还告诉他一切安好。几乎感受不到异常,他亲眼见到创口后失衡感才接踵而来。
他想起阿列克谢,这个家伙的血脉病恐怕不能再随便用自己的血治了。德尔塔之后只有在阿列克谢血脉病发作的厉害才能给他一点做缓解,毕竟少了一只手,再献血也会损害自己的身体。
想到这里,他突然发现阿列克谢常待的角落空荡荡的,便问道:“阿列克谢在哪里?”
“他说有带了一些对你有帮助的东西,让贝克陪他一起回车上拿行李。”
听到安佩罗姆这个回答,德尔塔心里对阿列克谢的评价高了些:“他们去了多久?”
安佩罗姆眼睛瞥向窗外,他回忆了几秒,表情逐渐变化为疑惑:“大概有两个小时了。”
他们来时乘的牛车全部停在城堡下的校场边,最多一个小时也该回来了。
“我们去看看他们吧。”德尔塔站起来,坐着或躺着太久让他感到不适。自从来到拜垂拉法师学院,他已经转变为一个闲不下来的人了,即使受了伤,适量的运动也能让他心里好过。
他们整理了一下外表,推门下楼去。有几个同样来自学院但不熟悉的同伴注意到动静,推开门站在门口新奇地打量德尔塔的伤口,一句话不说,好像光凭注视就能让手臂长出来。其中寥寥的女性法师还用同情的眼神看他。
德尔塔没有理他们,径直从走廊上穿过,和两个朋友从不时有卫兵巡逻的旋转木板楼梯下去。
一楼只有仆人蹲在厨房边的墙角闲聊或拿着粗制面包用餐,走到前厅也没有看到其他助教,看来助教们都还没有回来,只有穆迪埃在餐桌前吞云吐雾,抽完烟又举杯喝酒,俨然是及时行乐,枉顾身体健康的典范。
听到脚步声,穆迪埃转过头,他看见安佩罗姆那醒目的焦黄色头发后想要站起来,但迪亚哥和德尔塔的脸一并闯入视线,他只好扯了扯嘴角,背部好像和椅背黏住了一样不分开。
德尔塔本以为会受到阻止,却没想到穆迪埃的反应会如此平淡,于是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我们回车上拿私人物品,不会走太远。”
“我知道了。”穆迪埃很快回过头去,不再看他们一眼。
离开城堡后又走出一段距离,安佩罗姆才恢复了说话的心情:“我怎么感觉穆迪埃和昨天不一样了?”
“一模一样才是怪事。”德尔塔回答他:“我昨晚可是惹了不少麻烦,估计他现在看到我就头疼。”
安佩罗姆不禁笑出声,他大概能想象出来穆迪埃的想法了。
校场的作用是训练士兵,平时也用作竞技,和练习弓箭、十字弓的靶场相邻,它实质上就是一个广场,地面被耙平,周围再围上一圈矮的木篱笆。学院的牛车就成排停在校场和马厩的中间位置,因为长毛牛们都被解下车轭送到城外的牧场,所以这里没有食草动物特有的粪臭,不至于催动人的脑筋将外形糟糕的烂泥巴和臭味组合,进行下一步的联想。
由于车夫们也会来保养他们赖以生存的工具,烂泥地上有很多深陷的脚印,它们形成的弧线轨迹分种各自导向一辆车辆,像数个畸形的同心圆相交重叠。
一眼望去,这里没有任何人在,当然他们也不确定,因为牛车的车厢不小,有人在里面休息也有可能。
迪亚哥慎重地观察着地面,他注意到有两种脚印格外深刻,应该是最新鲜的:“我好像找到贝克和阿列克谢了,他们往不同的方向走了。”
德尔塔虽然能区分灵性,但他不喜欢带头,尤其是在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比如追踪:“我也注意到了这两种不寻常的脚印,不过你的脸色为什么这么糟糕?”
迪亚哥停下脚步,抬起自己的头看向车群:“因为脚印里的积水都快冻住了,而返程的脚印却没有出现。”
他们都没忘记阿列克谢是为什么躲在他们这里,因为有人想杀他!
学院内斗的风气很足,光是总院每年都至少要死上三四个人,所以不用多说,他们加速了脚步,小跑接近冲刺的分头追踪。德尔塔和安佩罗姆循着左边的足迹追下去,迪亚哥则选择了另一条。
德尔塔率先发现了瘫倒在车厢内部的阿列克谢,迪亚哥那边也没有落后太多。
正如他们所猜测的,阿列克谢和贝克都遇到了袭击,但奇怪的是并不致命。贝克是后脑中了一棒昏倒在地,紫青色的淤肿叫人看着就感觉疼,阿列克谢在体表没有创伤,但短时间内分不出是中了诅咒还是吸入了麻醉气体,反正德尔塔试了好几个方法去弄醒他,没有一个是成功的。
“操!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安佩罗姆难得吐出一句脏话,他用力抓着自己的头发,恐惧地看着贝克和阿列克谢的身体被随意摆动,嘴里止不住地呢喃,直到被告知他们还活着才稍微松懈一点。
德尔塔和迪亚哥都没有因为他的表现而看不起他,谁都是这么来的。
一旦认清了生命的脆弱,难免就要感到恐惧,何况这里的实例还是熟人,德尔塔刚看到贝克失去意识的身体时心跳都加速了,只是还能维持理智为他们做检查。他想迪亚哥大概也和自己一样。
“我们需要把他们立刻带回去,否则贝克的伤势很可能会恶化。”德尔塔担忧地看着贝克,人的后脑是非常脆弱的部位,受到打击的震动很容易损伤到内部组织,他不敢赌贝克能挺下去。
迪亚哥在和德尔塔检查了两人的伤势后直接扛起贝克往回走,安佩罗姆就只能扛阿列克谢了。他们要把伤员带回去接受治疗,然后向穆迪埃汇报这件事。
德尔塔的伤势比贝克和阿列克谢加起来还重,因此他只好负责警戒:“你确定要现在搬动他们,谁知道袭击他们的人还在不在。”
尽管他的灵视没有发现什么,但他还是保持最机敏的状态,他现在已经不敢完全相信灵视所能看到的事物了。
灵性会自然消散、会被特异的奇物吸收、被神术驱逐,灵视看到的未必就是全部。
“他肯定已经走了,因为他已经达成目的了。”
德尔塔走在前面,不时回头确定他们都还在。他喘着气,语速加快地说:“你确定?虽然这么说有些无情,但他们还活着不是吗?”
“袭击他们的人就没想过杀他们,他击倒他们以后还把他们搬进了更温暖的车厢,避免他们被严寒杀死。”
“他?你认为只有一个人?”
“我不确定。”迪亚哥的语气沉重,这份沉重和背上人体的重量无关:“法术能伪造痕迹,要我给出精准的判断的不可能的。”
“那混蛋的目的如果不是杀了阿列克谢,那会是什么?”安佩罗姆在烂泥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尽管认为贝克被打伤是因为受到阿列克谢的牵连,但他心里没有因此敌视阿列克谢,他不认为这是阿列克谢的责任。
“我不知道。”迪亚哥眼中失神了一瞬,很快恢复,谁也没有察觉到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