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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到中午,德尔塔终于感到彻底的清醒,他又感到了饥饿。
迪亚哥还没有回来,楼上楼下则寂静一片,好像每个人都死在了自己的房间里。
吃了睡,睡了又想吃,德尔塔慢慢坐直,他感觉自己就要变成猪了,不过少许的饥饿能让人思维迅捷,他没有立刻去找食物,而是开始回想奎斯加最后留给他的东西,他需要整理这些知识。
破碎了奎斯加的分灵体后,灵体中很多信息都被打乱乃至流失,而海象和利亚诺的灵体都被当作祭品消耗掉,连带它们所隐藏的灵性一同消逝,所以德尔塔没法知晓邪教徒在海肯的布置,但他并非一无所获,
奎斯加的分灵体还是携带了一些信息,它们没有被完全粉碎,只需要德尔塔对它们进行修补就能进行
然后他就得知了一件可怖的事。
“它简洁的可怕。”德尔塔对哈斯塔说。“有一种极简主义的美。”
分灵体真的只是分灵体,奎斯加只在里面注入了少许的过往记忆来保持灵体与自身近乎一致的人格,然后是近半个月内的记忆——它们受到重生之母乌农的庇护,一条心灵巨蟒守护者它们。除此之外就只有和德尔塔相关的一些记忆,以及灵性的一些简单运用技巧。
奎斯加比他们印象中的还要强大,德尔塔不知道他是一直在隐藏,还是在离开学院后增长了力量。
“比起这个,我更关心现在的你。”哈斯塔说:“你现在有感觉好点吗?我是指精神方面。”
“啊,我好得不得了。”德尔塔第二次筛选奎斯加携带的信息,一边回答道:“第一次把自己的秘密透露给熟人,心里一下子轻松多了。”
“奎斯加现在一定在好奇我们是怎么清除他的布置的,想象一下他的表情。”
德尔塔拒绝道:“还是算了吧,至少我尊敬过他,这样很怪。”
“但也不赖,他已经不是过去的他了。”哈斯塔问:“你决定怎么看待现在的他?”
“我还没法决定。”德尔塔想起自己在之前的战斗中告诉奎斯加的分灵体关于海扎夫死亡的事,当时奎斯加无动于衷,现在想来也可能是因为它只是个分灵体,记忆储存有限的缘故。
“真是要命,他应该已经决定好该怎么对付你了。”
“那是他的事。”
“可我还不想死,奎斯加不会忘记我们的。”哈斯塔有理由相信他们不是奎斯加·佩达夫的对手,这老家伙的一个分灵体就差点击败他们了。
“我们也不会忘了他,他不会在实力比较中一直强势下去的。”德尔塔说完,随后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恭喜,你已经学会害怕死亡了,离明白‘活着’又进了一步。”
哈斯塔的注意力被转移过来:“谢谢,那么接下去我该如何加深对生命的理解?”
“接下去你要学会克服对死亡的恐惧,焕发出属于你的勇气和信念。”
“......”哈斯塔觉得自己做了无用功,疑惑道:“那我为什么还要学会恐惧?”
“因为学会害怕比较简单。”德尔塔笑了笑,然后翻出一段奎斯加的记忆碎片给哈斯塔看:“对了,你知道这件事吗?”
哈斯塔没有吃惊的情绪,随后他就意识到自己不该这么平淡,但他们之间根本没法互相欺骗,当一件事被堂堂正正地摆出来,他们就必须开始表态了。
哈斯塔不知道自己的存在到底是由哪种物质组成的,但无论哪种,他都已经在尽量收缩自己的身躯了。
既然隐瞒不了,该认怂时就得认怂。
“奎斯加·佩达夫搜查过我的过去,但他在扬斯克没有找到感兴趣的东西,比如我的血亲。”德尔塔和蔼地笑道。“同时,他也没有意外发现一个特殊的联通两个世界的门。哈斯塔,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惊讶吗?”
送他过来的门消失了,或者转移走了。怎样都好,他不希望哈斯塔对此有所隐瞒。
“是梦魇。”哈斯塔飞速地说:“它猜出来奎斯加会怎么做,并且认为你也一样,只是因为对迷失的恐惧有意识地忽略了这点。证据是你从来没有提起过要回扬斯克找门。”
虽然梦魇说要挑一个好时候说这些,但德尔塔显然不会允许他拖延。
德尔塔听了哈斯塔的解释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只是切了一声:“你知道了怎么不告诉我?”
看见德尔塔情绪如常,没有受到刺激的样子,哈斯塔已经相信自己又受了梦魇的欺骗。忍着气愤说:“它告诉我你意识到以后会发疯,而我当时也怕影响到你的精神状态,所以就没告诉你。”
德尔塔靠在墙上单手理了理衣领:“你们也太小看我了......”
“怎么了,你要点吃的吗?我让仆人给你留了些面包和鱼。”安佩罗姆走过来不合时宜地插嘴道,他看到德尔塔开始动弹,以己度人地认为精灵混血是饿醒了。
气氛被破坏,德尔塔整理衣领的动作慢下来,不再利索。
“谢谢,我现在忙,一会儿吃。”
安佩罗姆看不出德尔塔有什么可忙的,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然后又去做自己的事了。
“让我来告诉你。”德尔塔想要表现出威严的样子,但自己也忍不住笑出声,没法训斥下去,只得把脸埋在两膝之间免得被人发现这副傻样:“我可没有这么脆弱,它或许说对了一点,我潜意识里确实知道门已经消失了,但不代表我就会放弃。旧的门消失,那么寻找新的门会是新的目标。”
“就算退一万步,我再没有办法回去。难道我就不会立起新的目标吗?我也不是不会变通的电子程序,生命总能自己找到出路。”
“最后一句不错,我记下来了。”哈斯塔认真道,他知道德尔塔不会再计较这件事了。
德尔塔感到今天自己两个都还是一如既往的无可救药,他摇了摇头,将战利品的整理工作交给哈斯塔,自己则扶着膝盖站起来准备去见卡利尼。
.........
装备了金属胸甲的士兵和白袍教士们在教堂门前站在一道,一共十四个人,士兵们无聊地左顾右盼,转动脚尖,等待自己的上级从里面出来。而教士则大多半垂眼帘,似乎下一刻就要睡着。
教堂大门上的六个天使窥伺着他们的后背,月神爱罗忒的侍者不会在白天举行宗教仪式,所以这里暂时没有什么信徒,偶尔有过来送供奉的人也会被教士劝走。
沉默的白色神圣殿堂前,十四道白气自他们的口鼻处蒸腾。
新人教士特拉格玛从远处的街道奔来,他带着最新的消息,教会的兄弟们核实了他的状态,确定他的面貌不是某种伪装后为他拉开大门,等他进去后再度合力关上,随后便在外窃窃私语。
特拉格玛得到了许可,他能见证执政官翰纳什和长者唐克雷的交流过程而不是像他们这样被打发出来,他们想不明白为何会是如此。
特拉格玛恭敬地低着头,代理主教唐克雷和海肯执政官翰纳什就站在他面前,神像注视着他们所有人:“我们找到了普勒骑士,他和沃洛夫兄弟在一起。普勒骑士想要投降,但沃洛夫兄弟试图反抗,卫兵们只好动用了十字弓,可他们站在一起......”
说起这些,特拉格玛的语气有些颤抖,他想起普勒·伏努因伊奇不做任何反抗而是大声呼喊的情形。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扣动扳机,但随后机括触发的声音就连成一片,普勒被数具十字弓射中,倒在自己的血中。他不比沃洛夫活的更久。
中位骑士很强,但依旧是血肉之躯,强横的肉体只是令弩箭在血肉中留得更浅些。
普勒和沃洛夫都是特拉格玛熟悉的人,或许关系不佳,但教堂里的每个人都是息息相关的。他想不通是怎样的罪孽令他们落得如此下场,那些血和到死也不愿闭上的眼睛始终在他脑海里徘徊。
“你不用再称呼沃洛夫为兄弟,他不再是我们的兄弟了。”唐克雷对特拉格玛训诫道,他看出了自己中意的继承人魂不守舍。这位教会的长者身着珠光宝气的主教法衣,以他的身份来说,穿这件衣服不算僭越。
“那愚昧者为其信仰的不洁所雕琢的偶像呢?”
特拉格玛恍惚抬头:“我们没有找到。”
唐克雷转而看向自己的客人:“真是令人遗憾,啄木鸟也腐化为了蛀虫。不过可喜的是,我们及时将它们抓了出来。”
翰纳什用手帕抹着额头,眼里的不安和怀疑在增长。他不相信普勒·伏努因伊奇会成为邪教徒,普勒一直是他和兄长贾维的忠诚下属,甚至加入教会成为护道骑士也是贾维安排的。
神职者身份崇高,虽然薪水很少,但普勒还是贾维的眼线,每周都会收到一笔钱,除了不能结婚,简直和贵族没什么两样,他想不出那个狗屁的重生之母能用什么来打动普勒做出这样的蠢事。
领地的士兵有很多是本地新招收的,他们不认识普勒,否则就能留他活着亲自说出事实。
尽管心有怀疑,翰纳什还是没有出声质疑,沃洛夫牧师作为克丽缇·凡尔纳的未婚夫也算是有名望的,但还是被唐克雷下令处死,普勒要是还活着反而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