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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近十秒，陆佳宁终于还是认命般地战战兢兢地接通。
她小心翼翼地先开口，“徐翔？”
那边并没有着急应答，这缓缓流淌的沉默像重锤，每过一秒，就对准她的心口敲击一下，直到慢慢敲击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凹陷，盛满她现在的忐忑和委屈。
可她偏偏还不敢说话。
陆佳宁在心里鄙视自己一下——还没在一起呢，这奴性，简直了！
“你在家？”徐翔终于开口，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嗯，你呢？”
“我刚从外面回来，”他顿一下，又说，“看到新闻了。”
陆佳宁没多大惊讶，但心里还是莫名地“咯噔”一下。
她不知道该接什么，那边徐翔竟也沉默了下去。
仿佛过了许久，徐翔的声音才又传过来，带着陆佳宁摸不清的平淡。
他问：“你现在是不是不敢出门？”
“嗯。”她的委屈和害怕重新占上心头。
“没事儿，”徐翔说，“不敢出门就先不出，什么时候回来？”
“初五。？”
“初五在家等着我，我去接你。”
陆佳宁愣住，“你要过来？”
徐翔不知为何竟也噎了一下，尔后才说：“嗯，到时候把你家地址提前给我发过来。”
她家······地址？
徐翔要来她家里吗？
纵然知道现在不该操心这个，但陆佳宁心里还是有些犹豫。她爸妈是见过徐翔的照片的，哪怕一年前，陆母还在她面前重新提起过他。初五过来接她，到时候难保二老不会整什么幺蛾子。
但，自己去车站？
陆佳宁在心里果断摇头，现在她连卧室都不敢出。
想到这里，她便稳稳心思，小声地“嗯”了一声。
徐翔不再多废话，准备挂电话。
陆佳宁忍不住，赶在电话挂断之前叫了他一声。
“还有事？”徐翔问。
陆佳宁有点讶异于他的淡然，她试探着开口：“你没别的要问的？”
徐翔沉沉吐一口气，“你有别的要说的？”
他怎么没有要问的？怎么可能没有？但是，他不想问，关于陆佳宁和那个人之间的一切牵扯，都令他烦躁气愤。但理智终究占了上风，徐翔知道，自己不该过问太多，至少是现在。因为陆佳宁此刻一定在害怕，她会害怕出门，害怕亲朋好友认出照片中的她，更害怕走在路上，完全陌生的人们攻击她。
徐翔不得不承认，哪怕看到新闻的一瞬间自己再怎样生气愤怒，想起陆佳宁胆战心惊的模样，心疼便会立刻占据上风。
他在心里叹口气，爱情里面，爱得多的那个人注定要受伤，而他现在能做的，只是让自己对于某些伤害，淡然处之，直至可笑的习以为常。
何其悲哀。
又何其幸运。
有的人穷其一生都不一定遇到这样一个让你伤，又让你疼的人。
徐翔心下默然一片，他算是认命了。
他重新开口，“我没什么要问的，至少现在，今天，没有了。”
陆佳宁心底无声震动。她懂了，懂了他的隐忍，懂了他的让步，懂了他的体贴，懂了他的温柔，也懂了他重新与她在一起的决心，懂了他时隔四年不退热潮的爱。
她眼眶恍惚之间有些发热。
这热度是为徐翔，她今天，此刻，清清楚楚地知道，明了。
她说：“我还有话要说。”声音里含着一股许久不见的坚定。
徐翔突然有种模模糊糊的感觉，模模糊糊仿佛知道她要说什么，但这感觉一瞬即逝，快得他连一丝尾巴都抓不住。
但心底却倏忽莫名地紧张起来。
陆佳宁沉下一口气，一字一句，缓缓开口，“我和费南没有任何暧昧关系，照片是真的，但也仅止于此。”
她说得掷地有声，像置身于一派纯粹的沙漠，她一步步往前走，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坚定，她脚下踏出一行行深入刻骨的脚印，狂风吹起，黄沙飞扬，绽开在她一步步走过的脚印上，她知道背后沙暴漫天，也知道脚印终将泯灭。
有些路，走过，也就消逝了。
就像有些话，说过，也就放下了。
徐翔心底猛地一动。
许久，他才初初回过神一般，开口，说：“我知道。”声音里有一股极力克制的情绪。
陆佳宁却像执着一口气死活不肯放下一样，一定要说个明白彻底，她梗着脖子继续，“我和费南没有任何关系，我知道我自己喜欢的是谁！”
徐翔一下子生生愣在了那里。
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陆佳宁清清楚楚地向他表明心迹。哪怕在两人热恋时，她都不曾说过一句“喜欢他”这种话。
徐翔隔了好久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深吸一口气，故作镇定，说：“你······”
话音未落，被陆佳宁一句话堵了回去。
“我喜欢你。”简单粗暴，直白纯粹。像不管不顾，横冲直撞的小女孩，像六年前的夏天，一头撞进他怀里、心里的那个她。
徐翔无声片刻，却是缓缓嘴角轻扬，内心一片礼花绽放。
而始作俑者陆佳宁，却在这难言的沉默中，慢慢慢慢，烧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