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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这冻梨和冻柿子都放在这里了?”一个小丫头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她嘴里叫的老太太,其实也不过是以为中年美妇人。那位夫人正坐在绣墩上,手里捧着一个绣棚,正在绣着花样子。听闻小丫鬟一惊一乍的声音,笑着抬起头,揉了揉自己有些酸痛的脖子。
薛蟠一进门就看见薛姨妈一脸扭曲地揉着自己的脖子,吓了好大一跳,连忙跑了过来。“娘,都说了多少次了,让您不要总是整天的做这些活儿。您看您,又是把脖子给扭了是不是?”
薛姨妈这些年可是自在惯了,她本就不是个死板的人,又是家中的老幺,性子就是有些软。这么大的年纪了,最是怕疼。揉着脖子龇牙咧嘴的,气哼哼的道:“我若不是做些这个,你让我做什么去!你看你看,你妹妹都嫁人了,现在孩子都五个月了。你还是个当哥哥的呢,要是个有本事的,就娶了媳妇给娘生一个大胖孙子去。”
薛蟠这些年可是被她念叨得麻木了,手里有条不絮的揉着薛姨妈的脖子。插嘴道:“我瞧得上的,您便不喜欢。您喜欢的呢?嘿嘿,怕就是喜欢的不是您的好儿子,就是薛家的银子吧!”
薛姨妈被他说得一顿,心里有些气馁。索性这些年儿子越来越有主张了,自己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再看看王夫人,就是有两个孙子又如何?现在荣国府又有谁看得起她?若是自己在意的人都不把自己当成事儿了,这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想到这里,薛姨妈不禁叹了口气。“你总是说娘催你催得紧,也不想想咱们老薛家可是三代单传。你如今又是跟着你舅舅在军营里头做事。虽说现在是太平日子,可是少不得在军营里面要练练的。你说说,你要是有一个三长两短,娘拿什么脸面去见薛家的列祖列宗。日后,到了下头去见你爹爹,你叫娘说些什么好!”
薛蟠听了,心里也是愧疚得很。安慰道:“太太,您就放心吧。我虽是在军营里头,倒是托了舅舅的面子,也是没吃得什么苦头。过得轻松自在呢,您要是真想要儿媳妇,就让我娶了秀英吧。”
秀英?又是那个女子?薛姨妈听了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可是看着儿子诚恳的眼睛,再狠毒的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抓着薛蟠的手不松开:“那吴家女有什么好的,耍枪弄棍的,又是个克夫命。你不知道,她那夫君就是被她给克死的。我的儿,不是我不答应。若是这女子进了门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叫娘可怎么活呀!”
原来,当年薛宝钗成亲早了薛蟠两年,便是因为这定好的夫家家中老人去世,宝钗未婚夫年纪也不小了。要是再耽搁几年太大了,家中老人心痛小辈,便商议着在热孝成婚。薛姨妈本是不肯的,自己就这么一个宝贝女儿,如何就这般匆促地嫁过去。不过,瞧着对方态度十分诚恳,才答应下来。
果不其然,那户人家见着薛家为了自家的事儿,连累这薛蟠的事儿也没来得及解决。宝钗婆婆心里自然是十分愧疚。常常想着给薛蟠介绍一门好的亲事,只是,没想到这好姑娘没看上,却瞧上了一个克夫大归的姑奶奶!
这吴家的姑奶奶也算得上是以为妙人儿,将门虎女,当年未出阁时便是家中的掌上明珠。吴老将军十分疼爱这个孙女儿,时常带着身边,不仅识得字,还骑得马,耍得刀,舞得剑。这姑娘好是好,却是坏在了姻缘上面。吴老将军时常感叹自己这孙女就是投错了胎,要不然,铁定是支撑门庭的一个好男儿。
“你当真就这么喜欢她?”薛姨妈斜着眼睛瞪了薛蟠一眼。
薛蟠听着薛姨妈这般说着,好似这语气也是送了一些,脸都有些红了。薛蟠与这吴家姑奶奶
的第一面,也是有缘的。吴家秀英嫁的本就是自己祖母老家的一门望族,这户人家规矩大,看着儿子都快不行了,又硬逼着这媳妇早日进门。吴老将军当时正是陷入了党派之争,又是在外征战。吴老夫人念着这是自己娘家的姻亲,想必也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只当是家中有事,要早日迎了儿媳妇进门罢了。没想到那户人家竟是打着替自个儿子冲喜的道理,待到送嫁的小子们回来一说起,这才是察觉不对劲。可是有什么办法呢,这人都嫁出去了,难道还有回来这么一说。吴老夫人是万万没想到被自己的娘家和姻亲联起手来骗了自己,气得大病一场。只有暗自祈祷孙女儿是个有福气的,孙女婿也是要长命百岁才是。不知道是这老辈的人希望太深,还是怎么的,这吴家孙女婿在秀英嫁过去不过半年,就一命呜呼了!
待到吴老将军凯旋时候,就听说自己孙女竟是遭遇了这么一场事,非常生气。又是闹腾出孙女受虐一事,原来,那位短命少爷的母亲,是一位性子比邢夫人还要左的人。看着冲喜不成,儿子还死了,硬是昏了头的似的说吴秀英命硬克夫,天天折腾她。岂料这吴秀英是一个软柿子不成,又是见着自己娘家起来了。往吴老夫人娘家一哭,又是鼓动这当家人送她回京。这件事本就是那户人家理亏,又看着吴老将军又是往上升了一升,也没有办法,只好签了放归书。
吴秀英在家中呆着也没什么趣事,虽说父母弟兄倒是待她亦如初,这嫂嫂弟妹面上不说,底下少不得让家中的孩子与她保持些距离。吴秀英索性在外面自己租聘了一个院子,自个儿过得更是逍遥自在了。
这不?就遇上了在街上出来视察铺子的薛蟠。
那时候,薛蟠可总算没有油头粉面的折腾自己,看着也是人模人样的。见着路上不平之事仍是有些——看热闹的样子。只是,不知道这是人长了一张纨绔子弟的脸,还是天生有招惹麻烦的气质,硬是常常被当做是鱼肉百姓的恶霸去了。
薛蟠得了吴秀英的帮助,见着吴秀英一身男装,硬是要结为拜把子的兄弟。吴秀英瞪了他半天,确认这人真是眼神儿不好,没认得自己是个女子。才忍住了这么久不去揍他。
这也算得上是缘分!
后来,薛蟠见吴秀英独自住在一个小院子里头,以为她家境贫寒,总想着来接济她一二,但是因为方法不当,总是被单方面的殴打。
这一来二去的,两人也算是熟了。
薛蟠搓了搓耳朵,满口答应道:“娘,这,这要是不喜欢还能真是磨了您这么久的?”说完,傻乎乎地笑着摸了摸头。
薛姨妈自从知道了这两人的事情后,少不得要暗自打听打听这吴家的姑奶奶。看见儿子这幅傻样儿,也是情不自禁的笑了出来。心里也是十分感叹,蟠儿的确不是一个适合经商的料儿,自己娘家也是没这个人才,索性就让他跟在王子腾身边看着,自己才能放心。宝丫头自己是从来不担心的,那孩子自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只是,蟠儿这里确实个傻子!大概,还是那位吴家小姐能够治得住他吧。
想起这两个儿女的婚事都有了着落,薛姨妈说不清楚是高兴还是难过。
“那这家里的事情,你打算如何?是托你舅舅寻一两个能干的大掌柜来做事,还是?”薛姨妈忽然想起这一遭事情来。蟠儿既然准备成婚了,以后心思就更应该放在军营里面。这家里的事情她可是只能勉强支撑,若再是这样下去,薛家这些老本儿少不得要败落下来。
薛蟠也是有些苦恼这些事情,依着他对吴秀英的了解,怕也是不怎么对这些事情有兴趣吧。“这样啊,我看哪,这外人还不如咱们自家人来得好。大掌柜也请来吧,要主事儿的,我看薛蝌怎么样?”
“薛蝌?”薛姨妈愣了一下,她不是没想过这个侄儿。
薛蟠越想越觉得这是一个好主意。“娘,虽说钱多了也不烧手!只是,咱们家里的确也没有那等能耐的人啊。我原先想着,倒是把一部分交给妹妹去,您又是担心妹妹她究竟是一个出嫁女,以后到了下一代人就是扯不清楚的关系。这亲兄妹,明算账。话是这个理儿,但是,算来算去,也是会伤了感情。况且,妹妹现在也是别人家的媳妇了。薛蝌倒是好的,他本就是薛家的子孙,父亲又是早逝的。他们那一房如今就只剩他和琴妹妹,也好拿捏着。薛蝌的人品我也是放心的,何况现在他靠着我们呢,琴妹妹也是要嫁到京城的。不如,给他多一点点实惠。赚到的钱就四六分如何?”
“三七分!”薛姨妈斩钉截铁的说道,“不能一次性给得太多。薛家的产业你还没摸到底儿呢!财帛动人心,你若是全捧在他面前,难免没有不生出歪心思的。”
薛蟠想了想,道:“成!娘,反正这件事暂且就这么定了。”又顿了顿,道:“你看看,我
这年纪也是快二十了,秀英那事还请娘多看看!”说着,笑嘻嘻地给薛姨妈作了一个揖。
“你这泼猴儿!”薛姨妈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来轻松了不杀,看着薛蟠这副模样,忍不住打了儿子一个巴掌。“还不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