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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国府正院。
邢夫人抱着茜茜,哄着她睡着了后,才亲手交到了奶嬷嬷手里。王宝善家的看着她这般小心模样,也是在一旁赔笑道:“太太倒是好,对着姐儿可是掏心窝子的好去了。”
看着茜茜由着嬷嬷们带到耳房去了,邢夫人才把眼神收回来。冷不丁地听到王保善家的话儿,便是觉得有些堵心了。脸上的笑意倒是淡了些去,说道:“横竖不过这一个宝贝疙瘩,便是不稀罕她?可是去疼谁去?”
王保善家的听到这句话,脸上却是闪过一丝笑意,邢夫人看在眼里,心里微微哂笑。
也是听着那嬷嬷说着:“可不是,这二奶奶也是进门许久的了,偏生只得这一个姐儿。想来也是整日里忙着这家务事儿,只是奶奶年轻,揽着做这些杂务倒是忘了正经事了。就这么放心的把这爷们儿的放在放面不成,不是我这多嘴的,太太。平日里,我就是看着二爷这身边也是没个人伺候着,比着珠大爷那边可是冷清了些。倒不如太太你做一番慈母,体贴体贴二爷?”
邢夫人听着王宝善家的说话,险些笑了出来。听着前头,她还疑心着这婆子是不是听着什么人胡言乱语的,要自己和琏儿媳妇去掐那个尖儿去。没想到,这蹄子却是把念头打在了琏儿身上。只是,这话儿委实说得太直了些。邢夫人心里一叹,王保善家的对她的忠心倒是没得说,只是,这人也是太蠢笨了些。
拨了拨手上的金绞丝点翠嵌珐琅手镯,邢夫人懒懒的笑了,说道:“琏儿房里的事儿,老太太去管行,老爷去管也行。反正不该我去管这事儿。”
王保善家的在下面听着这话,心里倒是有些念头。只是觉得邢夫人不过是怕着沾着麻烦罢了,这继室本就是为难。这管与不管,都是少不得让人说得。
邢夫人见着王保善家的低头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眉头一皱,也是知道这婆子多半是没想通的。想了想,继续说道:“现在,茜茜多数是在我这儿。琏儿媳妇也是个懂事儿的,又是孝敬着老爷和我。这样想着,我又是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瞥见王保善家的一脸略有些惶恐的表情,邢夫人自嘲的笑了笑,说道:“到底是年轻人,也是该多给他们些时间了。便是我没什么,老太太和老爷都是不着急的,你我也是白操什么心啊?”
王保善家的听了半天,这才明白了。的确,这些事儿说到底的实在是不干太太什么事儿。那二爷就是要有个哥儿,也是该从二奶奶肚子里出来才是。
邢夫人笑了笑,眯着眼睛打盹儿。心里却是想着其它的事儿:这凤哥儿没出阁前,自己便是听说了她不少事。王家自幼充作男儿养的闺女,想来是娇贵看重的。自己之前和老爷说是不担心的,犀利其实难免也是有些忐忑的。说到底,不过是自己出身着实低了,膝下又是没个一男半女的。后来,凤哥儿进门后,自己见着这姑娘聪慧得很,原来也不过是想着最多两人也不过是面子情罢了。但是,凤哥儿却是实打实地把自己当做正经婆婆来看的。自己也是承了她这个情了!
琏儿这孩子面前的确是要比着珠儿慢一些,自己倒是听着老爷说着不急的。既然都是这般了,自己再说,便是没得什么意思了。邢夫人微微睁眼,看着窗边光影斑驳的影子,心情慢慢地沉静了下来。
“太太,太太。”一个小丫头莽莽撞撞地在外面嚷嚷着。
邢夫人动了动眼皮子,王保善家的也来不及给身边的人使眼色,自己就是跳了出去。劈头盖脸地给那小丫头骂过去:“你这小蹄子是在作甚?太太在里面歇着呢!若是扰着了太太和孙小姐,仔细你自己的皮!”
那小丫头被她吓得一抖,期期艾艾地道:“嬷嬷,嬷嬷,是二奶奶那边的平儿姐姐说着又急事来了!”
王保善家的半信半疑地看着她,倒是让那小丫头一缩。她倒是不疑心那小丫鬟骗她,只不过,平儿是王熙凤的心腹丫头,这会儿子才说到凤姐儿身上,怎么这边的就找来了?
王保善家的顿了顿,慢慢说道:“你去,领了平儿姑娘去那边儿茶厅等着。我这边就是进去回禀太太。”转身便回屋了。
留下那挨了骂的小丫鬟缩着脖子,见着周围没人,便是狠狠地往地上啐了一口,骂道:“不过是个老嬷嬷了罢了,也只有在我们这些面前耍些威风罢了。就是遇上了二奶奶那边的人,还不是低了身子下去!”
王保善家的倒是不知道这小丫头在背后这般嘀咕她,急冲冲地进了屋,却见着邢夫人早就起来了。忙上去服侍着:“太太,这才歇多会儿?不再躺躺吗?”
邢夫人斜着眼看了王保善家的一眼,瞧得那婆子一抖。淡淡的笑了说:“可是凤哥儿身边的人来了?还不快领进来。”
王保善家的想着便是知道邢夫人多半是听到了外面的一遭,心里暗恨。讪笑道:“太太说的真准,是二奶奶身边的平儿来了。说是有些急事想着和太太商量。我这便是叫那丫头进来。”
不一会儿便是领着平儿来了,邢夫人抬眼看了那底下的丫鬟一眼。真是个水灵灵的好模样!杏眼桃腮,低眉浅笑间正是一派风流。邢夫人笑了笑:“可是有什么打紧的,凤哥儿这般伶俐的,也是有事儿能难住你们奶奶的。”
平儿听着邢夫人这样打趣凤姐儿,倒是笑了。说道:“太太倒是夸得咱们奶奶都不敢出门见人了。”
邢夫人笑了笑,没接话。转身探了探看了那边耳房一眼,平儿瞧见了,估摸这大概茜姐儿也是歇着那边。便说道:“我走的时候,二奶奶说着,便是让茜姐儿今晚便是歇着这边。今个儿事儿有多,二爷也是得晚上才回来。怕是惊了孩子,可是叨扰了大太太了。”
邢夫人听了这话,倒是一愣。凤姐儿是个极疼孩子的,虽说平日里只管是把茜茜仍在自己这里,可是去了老太太那边儿,可是没见着茜茜对着她陌生。想来,这是在自己屋里是常常带着孩子的。
想了想,便道:“可是凤哥儿那边又忙起来了吗?”又不等平儿说,自己倒是接着说着:“想着前些日子里,老爷说着姑太太要回来了。这边儿薛家太太也是要来,想来,你家主子便是由着这为难吧?”
平儿听着邢夫人这般说道,急忙笑道:“可不是,太太。姑太太那边还好,老爷时不时得盯着,老太太也是过问着,倒是没得咱们奶奶说话的地儿。只是,这薛家太太,”说到这里,平儿的眉眼间不禁是带了些迟疑,说道:“薛家太太这里倒是不好说的。只是,咱们家奶奶经事到底是少了些,做些这点事情都有些不妥当的。可能,这薛家太太也是和二太太几十年没见了,老姊妹的,难免有些关心。便是叫了那周瑞家的来这边问着。”
平儿说得隐晦,邢夫人心里也是有些明白,只怕是王夫人想着给凤姐儿一个威风耍去。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说来说去的,却是恶心人。
邢夫人想了想,便是对着平儿说道:“你家奶奶也是小心得过了,这平日里府里的事儿就是多了。这又是快入秋了,采办,衣物换季的事儿只怕还是忙不过来呢。自家的事儿还没理清,怎的操心那等子事儿。二太太说的也是,你们家奶奶年纪小了。我想想,不若便是让凤哥儿把这事儿交给二太太,他们姊妹自小长大,想必是极为知道性情的。凤哥儿是小辈,这起子事儿也是做不来的。”
平儿没想到这事儿这般容易便是解决了,心里一喜,正想着回去告诉凤姐儿。又是听见邢夫人继续说道。
“只是,这事儿啊,别叫凤哥儿给二太太说去。等会儿老爷回来,有个商量才说。便是让我和老爷去老太太那边提去。凤哥儿是小辈,这事儿若是她提起来,必是不妥的,让人抓住了说事不好。”
平儿只是想着不必再看着周瑞家的那老虔婆了,只是没想到凤姐儿既是这贾家的管家媳妇,又
是薛姨妈王夫人的内侄女。感激的想邢夫人点点头,行了礼,便是提着裙子小跑着出去了。
王宝善家的看着平儿的身影,倒是有些撇撇嘴,不满地对着邢夫人说道:“太太又是何必趟这浑水呢?”
“你的意思是,叫我不必理会?”邢夫人挑挑眉,奇怪地望着王善保家的。
王善保家的努努嘴,说道:“可不是,这几日里,那周瑞家的便是寻着二奶奶房里走得勤快得很,这般看着,谁不明白似的”
邢夫人叹了口气,起身由着那婆子扶着,说着:“你只不必管着那些,就。罢了,也不提些这事儿了。”又是振奋起精神,道:“走走,这会子,怕是茜茜都醒了。怕是见不到我得哭鼻子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