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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敏笑着听黛玉叽叽喳喳地说着近日里的那些琐事儿。旁边的教养嬷嬷却是皱着眉头,一个劲儿的给黛玉使眼色。贾敏把嬷嬷的那番作态看在眼里,心底颇不以为然。
因着娴姐儿的事儿,贾敏这心里倒是不知不觉地对黛玉又是放松了一层。
这世道本就对着女子苛刻,在家里这一会儿过得不快活,不自在,难道以后就能指望着在夫家过得如意不成?况且,她这辈子就只有黛玉这一滴骨血,还不是把她疼进心坎去了。
“娘,娘。”黛玉嘟着嘴扯着贾敏腰间的玉佩,仰着小脸看着母亲,“娘,玉儿和您说话呢!”
贾敏正想着这日后之事,也是不觉得走了神,被黛玉这一拉一说,倒是回过神来。笑眯眯地顺了顺黛玉耳发,柔声说道:“娘听着呢,你不是说着好久没见过娴姐儿了吗?接着说吧,娘都听着玉儿说呢。”
黛玉抿了抿嘴,笑着依偎在贾敏的怀里。贾敏看着女儿这一番亲昵的小动作,心里也是一暖。伸手在食盒上拈了快桂花糕,准备喂给黛玉。黛玉见着,低首掏出条小帕子,小心得把桂花糕给包了起来,小口小口地吃着。
贾敏见着奇怪,也不挂在脸上,问道:“我的儿,不必这般小心地吃着。”又见着黛玉吃得差不多了,指示清竹到了一盏茶,慢慢地看着黛玉喝下。
黛玉倒是没在意,用帕子仔细地掖了掖嘴角。才慢慢地说道:“我刚才来的时候听说还有几个管事您还没见呢,要是因着我把衣裳给弄脏了,还不要累着妈去换一件?”
看着女儿这番说法,贾敏心里半是欣慰,半是含酸。欣慰的是,女儿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就已经长大了,懂事了。含酸的是,黛玉这般,定是别人教导的。要不然,一个虚岁才六岁的小姑娘哪里想得到这个。这样一想,贾敏心里更是复杂。她既希望女儿能在家里的时候无忧无虑的,天真活泼些,另一方面,她又是担心女儿若是不通晓世故,以后在世上难免吃亏。
耳边又是听着黛玉清脆的声音,“娘,娴姐儿这么久了是去了哪里?我先前听着杨姐姐她们说,娴姐儿是去了她祖母娘家那边?真的吗?”
贾敏道:“娴姐儿是去了那边,听着苏夫人说着,怕是这几日就得回来了。”
黛玉听着,小小地欢呼了一声。睁大眼睛,开心得拍着手说:“娘可不许哄我!”
摸了摸黛玉小脑袋,贾敏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地说:“娘什么时候哄了你的?可不许瞎说。”
黛玉撇了撇嘴,不满地攥着帕子,“娘上次说了,聪哥儿启蒙的时候,让我也能去听听课的。结果,先生来了,娘又不让我去了。这可不是哄了玉儿?”
贾敏听着这话,不禁语塞。想了想,才慢慢说道:“你想学着些什么,娘也是不会拦着你的。只是,你年纪也是大了,怎好生和聪哥儿一起去学呢?”其实贾敏心里也是有些私心的。经历过前世之事,贾敏私下总是觉得黛玉一生悲苦,和她性子里最是多愁善感是分不开的。
慧极必伤,每每看着越来越聪敏的女儿,贾敏心里总是闪过这样四个字。因此,当时答应黛玉去读书的那一刻,贾敏心里便是即刻就后悔了的。只是,林如海想来看重黛玉,听着黛玉想去读书,脸上没表现什么,心里却是极为高兴的。那晚还和贾敏说起,要好好给黛玉请个先生。还开玩笑说,只恨黛玉不是个男儿,要不然,合着聪哥儿,以后就是一门皆三甲了。
但是,贾敏自己也是读过书,识过字。也是深知前世黛玉的性子也是多和当年的遭遇有关。这一世不同了,自己和聪哥儿还在。老爷身子也是好好的。玉儿还愁没好日子过。因此,看着女儿委屈的小脸,贾敏心里一软,把黛玉抱了过来:“我的儿,做这一番愁眉苦脸的干嘛。娘是想着,这几日给你找个女先生好不好?只是,这女先生也是不好找的,须得在多等一些时候。”
黛玉惊喜得睁大眼睛,拉着贾敏的手道:“真的,这回不是哄我了?”
贾敏看着女儿这样,也是笑着一本正经的回道:“自然是不会哄着玉儿了。”
黛玉扑在贾敏怀里,笑道:“我就知道娘是最疼我的。”又是把贾敏好好地‘奉承’了一通。
贾敏笑着享用这小小的‘奉承’,点了点黛玉的小鼻子,说道:“可不许这般把我给捧得不知南北了。”又是转过来问着王嬷嬷,“嬷嬷也是快给我说说,姑娘早上是吃了什么,这小嘴啊,可比的蜜还甜呢!”
又是引得众人一通大笑。
抱着怀里这个大宝贝,贾敏也是放松了下来。说道了正事儿,“前几日,母亲身子也是又些不爽利,”看着女儿立马就紧张了起来,贾敏安抚到,“也不是什么大碍,只是呀,这也是快到了年底了。这事儿也是越发的多了。娘就想着,玉儿这般聪明,能不能帮帮娘做些事儿呢?”
黛玉听着贾敏夸她,心里更是高兴。家里林如海向来宠着这个女儿,又是因为黛玉得得艰难,更是要星星要月亮也是随她高兴的,倒是衬得贾敏像个严母了。母亲这般夸她可是不容易。黛玉更是挺挺小胸脯,雄赳赳,气昂昂地说道:“娘就放心好了,什么事儿也是只管交给玉儿。”
贾敏看着黛玉这番模样,越发是有着大家小姐的气度了。心里更是高兴,也是觉得有些好笑。但也是不想打击黛玉,也是做出一番正经模样,严肃得说道:“那今日玉儿就跟着娘亲开始看些账本子了。”
又念及黛玉前世的性子,想来是不怎么喜欢这经济事务的。心里多多少少也是有些担心,没想到完全是多余的。黛玉天性聪颖,这些东西上手极快。看着这些连她一个大人都觉得久了都有些不耐的,黛玉竟是看得津津有味的。贾敏心里疑惑,问了黛玉。
“前几年舅舅给玉儿的书里面有着几本这样的书,就是讲些什么算数的。只是,玉儿不喜欢什么鸡兔同笼的,也不喜欢什么放水池子的。娘,舅舅怎么总是出些这般题啊,玉儿又不用去管着这鸡鸭小兔有几只脚。玉儿喜欢去水池子玩儿,但为什么要一边儿放水,一边儿进水呢?舅舅之前还写信给玉儿说什么不要浪费,要,要结节的。这般做不是浪费了吗?”
贾敏瞠目结舌地听着黛玉说着这些,心中倒是一片骇然。以往,大哥总是给黛玉送些书籍,自己心里也是觉得颇为奇怪。舅舅疼外甥女儿,自己也是理解的。送些京城里的小玩意儿啊,女孩儿玩的小首饰小香囊的,却是极少。倒是总是送些书籍来。当时就是连着聪哥儿也是还没启蒙呢?况且,大哥怎么知道玉儿喜欢读书呢?
微叹了一口气,贾敏摸索着黛玉发髻上的珠花,到底是自己的嫡亲哥哥,又是玉儿的亲舅舅。聪哥儿年纪小还看不出品行,虽说,杨姨娘又是个好的。但愿聪哥儿以后也是个好孩子吧。只是,以后的事儿谁也是说不清的,玉儿,眼前还是要和娘家那边的多多交好。恰巧现在大哥也是立起来了的,这才是以后玉儿的靠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