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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着韩叔叔家里，我浑身都不自在，他身旁的那个人始终冷冷地看着我。韩叔叔只当她是不满意瞿肖阳，生了气：“肖阳能吃苦，人也很稳重，又有志向，还是颜灵自己选的，能把颜灵和银叶交给他，你有什么不满意的？妇人之见，上不了台面！”韩叔叔生了气，最后那句话说得很重。
我给韩叔叔倒了一杯茶：“韩叔叔，婚礼虽然简单一点，但既然他们决定结婚，肖阳就一定会让颜灵幸福的。您就别再介意别的事情，没有什么比颜灵的幸福更重要，是不是？”
韩叔叔略一沉默，转头对旁边的人说：“你听听颜悦的话，颜灵的幸福才要紧，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她怎么能幸福？我自己家大业大，难道还要在意莫家和江家的财产，把我唯一的女儿卖出去？”
他身边的美琳阿姨眯着眼睛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又打量了一下辰羲，欲言又止，最后瞟向别处。我接受到她眼神里的讯息，她原本想和辰家结亲，让辰羲娶颜灵，这样就能皆大欢喜。可是辰羲先一步向我求婚，我打乱了她的计划。
我给韩叔叔添茶，他说：“颜悦，韩叔叔今天找你来，还有一件事。眼看你和辰羲就要结婚了，婚礼结束以后，我会把我在银叶酒店的股份划到你名下，就当是韩叔叔为你置办的嫁妆。”
我震惊地看着他一脸庄严，放下茶壶：“韩叔叔，我不需要银叶的股份。”
“你不要拒绝，韩叔叔看着你长大，你就等于是我女儿，你跟我还要这么客套？银叶酒店的股份对韩叔叔来说不算什么，这样你也不肯要？”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知道我对银叶有特殊的情感，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但现在的银叶已经跟我没有什么关系，或者说，银叶代表着回忆，我再也不想跟它有什么关系：“韩叔叔，我没有客套，我现在过得很好，不需要银叶的股份。结婚的时候，你照常给我送一份普通的礼物就可以了。”
韩叔叔面色不悦：“这就是一份普通的礼物。辰羲，到时候你带颜悦来接收。”
辰羲答道：“韩叔叔，我尊重颜悦的意思。您还是收回吧。”
韩叔叔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啊……我是越来越搞不明白了……”
坐在韩叔叔身旁的那双眼睛自始至终都让我浑身不舒服，我站起身：“韩叔叔，我上去见一见颜灵。”
他挥挥手：“好，你去吧，她在等你。美琳，你去看看明天的婚礼还有什么需要添补的，我还有话要跟辰羲单独谈。”
颜灵的房间关着门，我敲了两下：“颜灵？”
她开门把我拉进去：“姐，我等你好久了。是不是跟哥哥一起回来的？”
“跟辰羲一起回来的。”
颜灵撇了撇嘴：“我都快忘了，辰羲这么精，才不会让你和哥哥一起回来。”
“陆梵翊让我转告你，兰凯这段时间比较忙，他明天才能回来。”
颜灵转身把房门关上：“没关系，只要他来就行。别人我不在乎，只要你们两个人都来就行。”
“颜灵，为什么突然决定结婚？”我原以为韩叔叔已经完全同意颜灵的婚事，可是刚才看起来，在这个时间举办婚礼，他是被颜灵逼着答应的。
颜灵淡淡一笑：“你记不记得以前我说过，我要找的男人，他对我的好，要比哥哥对你好更多，要不我就一辈子都不嫁。”
“所以，瞿肖阳对你很好？”
“虽然很好，也没那么好，”颜灵坐在沙发上，剥开一颗糖放进嘴里，“因为我明白了一件事。姐姐，每个人的命都不同，瞿肖阳已经够好了，我不太可能遇到比他更好的人，错过了他，万一被我妈逼着嫁给别人，我会更难过。”
我听得云里雾里：“你们是因为相爱决定结婚，还是因为别的？”
颜灵笑说：“还会因为什么？姐，你还不了解我？——我不愿意做的事，谁都逼不了我。你会祝福我们吗？”
看得出她是真的下了决心，我点点头。跟韩叔叔一样，我信得过瞿肖阳。
颜灵又跟我讲了很多她跟瞿肖阳之间发生过的事情，诸如瞿肖阳怎么毫不费力地帮她摆平了各种难题，包容她的任性，对她体贴又关心。
离开之前，颜灵拥抱我：“除了我的爸爸妈妈，你和哥哥就是我最亲的人，明天你们都要坐第一排，亲自见证我的幸福。姐，我还有一句话要跟你说——不管你最后是和辰羲在一起，还是和哥哥在一起，答应我，你都要像以前一样，把我当成亲妹妹，好不好？”
“好，”颜灵话里似有伤感，“颜灵，你一定要幸福。”
“我知道，你也是，哥哥也是，我们都要幸福。姐，我就不送你了，下去见到我妈，她又要唠叨我。”
我走出房间的时候将门带上。下到一楼，韩叔叔和辰羲依旧坐在沙发上喝茶。
“韩叔叔，”我从侧面望去，才发觉他比以前老了很多，“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我们就先回去了。”
他拍拍身旁的位置：“不急，我没那么早睡，你到我旁边来，再坐一坐。”
辰羲往茶壶里添了水，我走到他身旁坐下：“我听颜灵说，你最近精神不太好，肯定是晚上想事情想多了，你得早点睡。”
韩叔叔笑起来：“怎么，颜悦，你觉得韩叔叔老了？精神不好还不是让她给气的？说嫁就嫁，一点舍不得我和美琳的心都没有，养这样一个女儿，我能不生气？”
辰羲给韩叔叔的杯子添好茶，又给我倒了一杯。我说：“肖阳在银叶上班，颜灵也在，只要你想见他们，天天都能见面，还和现在一样，你还担什么心呢？”
“话是这么说，不一样就是不一样，你不用安慰我。颜悦，要不你干脆搬回来，听肖阳说，你在兰凯也历练了很多年。如果你不愿意在银叶上班，我就替你安排别的岗位。你的婚事，也由韩叔叔来替你张罗，让你风风光光地出嫁，你看怎么样？”
“韩叔叔，我跟外婆在一起过得很好，工作也都顺心。至于婚事，我和辰羲商量过，也不想办得这么铺张。”
“什么叫‘不想办得这么铺张’？这是你的意思，还是辰羲的意思？辰羲，你想这么随随便便就把颜悦娶回去？”
“韩叔叔，这是我们两个人的意思。我们觉得，婚礼是一个仪式，重要的是以后要过得幸福。”
韩叔叔沉默半晌，才幽幽地说：“颜灵是这样，你也是这样……你们两姐妹啊……那好，韩叔叔不想逼你。辰羲，颜悦的父母虽然已经去世了，可她就跟我的亲生女儿一样，你要好好对她，不许欺负她。”
“您放心，我会让颜悦幸福一辈子。”
他喝完手里那杯茶，把杯子一放：“好了，辰羲家里住得远，颜悦，你们早点回去吧。”
我和辰羲站起身：“韩叔叔，那我先回去了。”
韩叔叔送我们到门口：“颜悦，有时间就多回来看看我，这两年也觉得身体是不如以前了。韩叔叔也得认老啊，是老了，也需要你们陪伴了。辰羲，以后你要常带颜悦回来。”
他笑得殷殷切切，说到“老”字的时候，表情却很沧桑。我强忍着心里蔓延开去的悲伤，朝他点点头。
回程路上，辰羲开得很慢，一路握着我的手：“骆颜悦，你能不能跟我讲一讲你爸妈的故事？”
我想了想：“其实很普通，他们跟韩叔叔三个人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年纪到了，我爸妈就结婚了，韩叔叔也成了家。我们两家的关系很好，那个时候，银叶的生意越做越大，新项目也越来越多，爸爸没什么时间陪我们，韩叔叔经常忙里偷闲，一有空就会带着我和颜灵出去玩。”
辰羲在夜色中笑了笑：“很幸福。以后我们的孩子也要这么幸福。”
他的童年和少年时光充满不幸，就连他妈妈带着他逃离辰家的时候，都会时不时受人骚扰。我当时不明白辰羲为什么不愿意信任别人，现在我知道，那时的他从来不知道安宁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自我防御才是他的习惯。而他的妈妈去世以后，他唯一的幸福都被剥夺了。我为他感到难过，握紧他的手：“我们和我们的孩子都会幸福。”
他笑着问：“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我的脸有点发烫：“现在说这个，是不是太早了……”
他接着说：“我喜欢女孩，女孩长大了一定像你，不用我们操心。万一有一个像我一样的儿子，那就麻烦了。”
我有点惊讶：“你干嘛这么想……我就觉得儿子长得像你……也挺好的。”
话一说完，我才感觉到好像是中了他的圈套。
果然，辰羲更乐了：“辰太太，只要你不嫌弃我，我就不嫌弃我自己。所以，你希望生多少个像我一样的儿子？”
“你……开车专心点。”
他看了我一眼：“不管是男孩还是女孩，只要是我们的孩子，我都喜欢。”
车刚开进庭院，看见大厅里灯火通明，辰羲扭头问我：“我没说我要回来，你告诉阿姨的？”
“嗯，”我点点头，“阿姨昨天晚上给我打电话了，问什么时候回来。”
他一脸疑惑：“你们总共才见了几面，她怎么找你比找我还勤呢……骆颜悦，你是怎么收买她的？”
我拉开安全带，笑着下车：“我不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