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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你师父我没看错的话……”迟老道从卢颖儿手中接过那只箭来,仔细端详箭头上两字,沉吟道:“这路刀法叫破阵刀法,如今军阵上还有人用,不过寥寥数招罢了,都是其中用于马步战阵上的简单路数,说不上是刀法。譬如方才这哥儿使的那招十字分心斩,使得熟练了,用于战阵上短兵相接之时极是威猛,若是这位哥儿在战阵上,那一招十字分心斩便能将来敌劈成两截,只是这路刀法并非一味讲求威猛霸道,怎地不见他使动?”
“老丈好见识!”李徒郎手中长刀虽然威势赫赫,直劈横斩,奈何宇文远只守不攻,他本不指望这几刀便能将宇文远伤于刀下,只是宇文远在他如此凌厉威猛的刀势中,颇有几分闲庭信步一般的散淡之意,显见是游刃有余,留有余地,心中也甚是有些惊讶,在听迟老道在一边给卢颖儿讲解自己这刀法来历,已知今日遇上行家,登时一声长啸,手中长刀刀势立变,原本一柄及远不及近的长刀忽然往回一收,刀法绵绵密密,层层叠叠,全然一改方才大开大阖起势,就听叮当几声,两人手中兵刃到底接上几招,迟老道在身后呵呵笑道:“远哥儿,那武学路数哪有定规,怎能不防着别人变招!”宇文远脸上一红,他方才的确不曾想着李徒郎陡然变招,一个疏忽,险些将自己送到别人刀刃上去,好在他如今不比当年,情势危急之中,手上武功自然显露,手中短刀几个格挡,便躲了过去。
“这位远哥儿看来也十分了得!”李徒郎见宇文远轻而易举便化险为夷,也是赞叹一声,跟着便疑惑道:“不过你这手中短刀,当真是家传下来的么?”宇文远见他问的蹊跷,也不知如何答话,生怕他手中刀法再变,只是稳住守势一语不发。
“是了,这番便对了!”迟老道呵呵一笑,卢颖儿一脸诧异道:“甚么就是了?怎地就对了?师父你如今说话怎地跟括苍山一般,整日里云遮雾罩的?”
“哈哈哈,为师是说这路刀法对了!”迟老道见自己徒弟嗔怪,大笑道:“这路刀法还有一个名字,那来头可就大了,叫做定唐刀法,乃是当年唐太宗李世民手上所创,其中共有文治,武功两路,方才那般极为威猛的,便是武功一路了,如今这般绵密之势,自然是文治路数!”
“文治?武功?”卢颖儿看着李徒郎手中长刀,再见他一身牧民打扮,虽是器宇不凡,却也难跟文治武功这般事情想在一处,不由有些面带犹疑道:“师父的意思,难不成他还要开疆拓土,安邦定国不成么?”
“成不成的,看了那把刀便知道!”迟老道脸上一笑,对着宇文远道:“远哥儿退下罢,不用斗了!”宇文远方才虽险些吃亏,如今斗了这许久,心中对李徒郎也已了然,自己若是全力以赴,李徒郎决然不是自己对手,不出十招便能将他败在自己手下,听老道忽然命自己退下,也不知为了何事,手中短刀忽然递出两招去,逼得李徒郎刀势一慢,自己便闪身而退,站在一边,看迟老道有何吩咐。
“你马背上所挂的,想必是天策弓了!”迟老道见宇文远退了回来,李徒郎也自是收了刀势,指着马背上那张弓问到,李徒郎脸上一笑道:“老丈见识不错!”宇文远同卢颖儿都是一愣,李徒郎这么说,那便算是承认了,迟老道略一思量道:“那这刀便是定唐刀了?”李徒郎还未来及答话,就见迟老道身影一动,赶忙横刀一封,哪知就觉手腕一紧,手上一松,长刀脱手,再看时,老道已然退了回去,将那刀拿在手中细细端详,刀刃底部果然刻着两字“定唐”!
“天策弓、定唐刀”老道看着李徒郎沉吟半晌道:“你是前唐李氏后人?”说的宇文远和卢颖儿都是一惊,前唐李氏,自然是说这李徒郎是唐朝李家王朝传人了,只是唐朝灭国已久,子孙后人早已风流云散,为避战祸追杀,远迁浙闽之地,怎地这草原之上,风华不及之地,还有李氏子孙?世传唐朝一代英主唐太宗李世民随身佩刀便命定唐刀,至于这天策弓,如今想来,自然是李世民未曾称帝之时,曾被封为天策上将,这弓便是以此得名了!
“徒郎?徒郎?”卢颖儿满面诧异,嘴里翻来覆去念诵那徒郎二字,猛然一抬头道:“徒郎切为唐,你不叫做李徒郎,你叫做李唐!”
“哈哈哈!”李徒郎一阵大笑道:“姑娘才华非凡,在下果然叫做李唐,不止我叫做李唐,我父我祖也叫做李唐,以示不忘根本之意。”迟老道脸上也是有些震惊道:“你如此念念不忘李唐,难不成如今唐朝后人,还意欲复国么?”
“老丈差矣!”李唐一笑道:“唐朝已亡数百年,当年繁华,也不过是故老旧谈,史书记载而已,就如长安大明宫之盛,如今也不过是一片残垣断壁罢了,只是这李唐之名,起于太祖太宗,后人岂可不时刻铭记于心?用此名字,只是不忘自己来历而已,我往常倒是不常用李唐这个名字,向来是叫做李徒郎的。”说罢翻身上马,脸上神情一黯道:“今日败在老丈和这位兄弟手上,李徒郎心服口服,看来我这身武功,也不过如此而已,往日里只是没碰上高人罢了!今日定唐刀已失,还望老丈和这位兄弟,不要让此刀蒙尘才好,在下告辞!”跟着便拨转马头,就要驰去!
“你这定唐刀难道不要了么?”卢颖儿见他失了刀,也不来要,便要上马而去,赶忙大叫一声到,李徒郎就马上回头慨然笑道:“此刀数百年前就该失去了,若不是当日千牛卫抵死相拼,连我李徒郎今日都没有,今日落在两位高手手中,也算是物有所归,两位都是武林高人,自然知道此刀非比凡铁,必然精心保护,倒比在我手中,他日不知失落何方要好得多!”
“且慢!”宇文远听了半晌,猛然想起当日在岳飞墓前,自己师父和师姐所说千牛卫往事,心中已知这李徒郎方才为何要买自己手上短刀,见他这就要远去,赶忙出声喝道:“大厦已倾,子嗣何存。若得十午,直上青云,你便是那何存的子嗣么?”迟老道与卢颖儿从未听过这四句,都是一愣,不知什么意思,李徒郎却是脸色一变,翻身跳下马来道:“你真是千牛卫后人?”
“千牛卫?!”迟老道虽是多少知道其中些许事情,却并不详细,卢颖儿更是知之甚少,宇文远看着李徒郎一脸惊讶道:“我不是千牛卫后人,不过跟着千牛卫倒有几分渊源!难怪你一直看我手中千牛刀!”迟老道却是面色郑重,将手中定唐刀交到李徒郎手中道:“来来来,且莫忙着走,咱们不妨听听这其中究竟是怎样一回事情!”卢颖儿也急忙道:“对对对,看来你跟远哥倒是有些渊源,让远哥说说方才那四句,到底甚么意思!”李徒郎见他三人果然与千牛卫有些关系,便依言过来,四人坐在地上,宇文远将自己这把刀来历,余南山如何获刀,又如何因此刀罹难,连同那刀谱之事都说了一遍,他生性耿直,如今又见了这定唐刀,已知此人必是当年千牛卫拼死护送的唐朝后人,最后便道:“这千牛刀,连这刀谱,原本就该是你的,只是那刀谱我并未带在身旁,改日丁当奉还,就是这刀谱中武功,也可尽数告知与你!”
“哈哈哈,宇文兄弟果然是个豪情之人!”李徒郎听得宇文远说完,神情黯然良久,忽然放声大笑,摇了摇头道:“无论是这千牛刀,还是这解牛刀谱,在下都不要!当年千牛卫拼死将我祖上救出,送到这草原一处隐秘之地,以图复国之后再行南归长安,其实一朝灭而一朝起,自古多有复国之人,哪有复国之事?当年三国鼎立,刘玄德据守西蜀,谋图光复大汉,武有关张赵之勇,文有诸葛之能,可惜天下人心已散,岂能复聚?我这一支,到我祖父之时,对这光复盛唐之事已不做痴想,天下若有明主,何朝何代不是盛唐?唐朝若无民心,便是复国又有何益?徒增战乱而已,只是怕这世间仍有千牛卫后人,以此为志,孜孜以求,倒可惜了一世生涯,因此不免多有留心,常到此处来打听些关内消息,始终毫无影响,不料今日见了宇文兄弟身配千牛刀,自然要试探一番,多有失礼之处,还望勿怪。当日浙西哪位千牛卫首领后人,要将唐朝子嗣带回中原,只怕也是心知复国无望,不想我这一支泯于大漠罢了,其实无论漠北江南,但得安身立命,安稳此生便可,又何必一定要回去中原呢……。”
几人听他如此说,也都是默然不语,李徒郎长叹一口气又道:“宇文兄弟这位义父,看来也是重信守诺之人,仍是远来北地寻找,若不是为此,只怕也不会遇上那两个心怀叵测的兄弟,也就不有这一番横祸了!其实那老丈对你义父所言,千牛卫不得有子嗣之事从你义父这一代便可废除,也是不愿千牛卫之事再延及他人,可惜你义父到底还是成了这千牛卫千年绝唱之人,这把千牛刀,还有那刀谱,如今已不算千牛卫所有,乃是宇文兄弟你自家传下之物,也是你义父一点遗思所在,你好好留着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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