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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玉同卢颖儿相偎而坐,听卢员外同第三旻都极力赞成盛办卢颖儿拜师之事,老道脸上倒有一些不豫之色,莞尔一笑道:“卢伯伯,现下酒阑菜残,就算临时备办也来不及了,若是卢伯伯要办的隆重些,明日多预备些好酒好菜相待,道长必然心满意足,至于那些繁文缛节么,道长是闲散之人,反倒不合他老人家脾胃,道长你说是么?”老道听思玉这般说,当下开怀大笑道:“还是你这女娃儿知道老道心意,老道最怕礼节,最不怕好酒好菜!”一句话说的众人都不禁一笑,卢颖儿这才问道:“虞先生,剩下那四人想必就是书生恶鬼,竹铁双杖了,方才那个鬼与我师父武功相差甚多,为何也能与他老人家相提并论呢,不知那书生与那竹铁双杖又是何人?”
“书生恶鬼,世难觅其踪”,虞允文见两个姑娘神色都是极为好奇,淡淡一笑道:“这书生与这恶鬼都是江湖中行踪极为隐秘之人,尤其是这书生,行事颇为隐秘,江湖中无人知其师承来历,一身武功通博百家,极为驳杂,据说此人心胆如铁,因此江湖中均称为铁书生。那鬼狱无常却与这书生恰恰相反,武功专于阴狠毒辣,轻身功夫独步江湖,无人能出其右,能距人咫尺之遥而不觉其至,有如鬼魅一般。”虞允文说到此处,卢员外跟几个后辈,都是面色苍白,想起方才那鬼狱无常夤夜而来,于煌煌月光之下避开众人耳目,若不是老道在座,正不知这鬼狱无常要做出何等事来。
虞允文停了一刻,眸子中亮光一闪,瞧了一眼神色如常,安然稳坐的第三旻,又接着道:“至于那竹铁双杖,乃是江湖中极有名望的两大家,竹杖便是淮南费家,铁杖却是岭南麦家,费麦两家各自有不凡艺业,两家掌家家主,武学修为也极为深湛,当今武林,若论杖法,必然提及此两家,因此位列八人之中,道长,在下说的可对?”
“呵呵,那三个老怪物倒是说的不错,秃驴以为如何?”老道见虞允文问他,面露微笑,含糊应了一句,眼中却尽是犹疑之色看着眼望池塘,双眉紧锁的癞和尚,思玉见师父一脸沉思,好似并未听见老道之话,转过头来问虞允文道:“虞先生,若照此说,这八人中,当以那高僧武功为最高,那铁杖麦家为八人中最后么?”虞允文看着思玉笑了一笑道:“我当日听那三医前辈所讲之时,也是如你一般心思,不过今日道长在此,若论武功高低而论,只怕要问道长才知晓。”众人见他如此讲,知道那三医必然有一套说辞,只是今夜老道在座,他乃是个中之人,就算三医来了,也不敢妄言八人武功高下,登时都目光炯炯看着老道。
老道如何不知道虞允文心思,掸了掸道袍坦然道:“虞先生何必为老道掩饰,那三个老怪物虽是嘴不留德,却并不胡言乱语,依着他三人所见,无非是一僧一剑为当今武学至尊,至于两人谁武功更高些,却不得而知。这二人之外,一剑一僧也是高下难分,倒有人说那黑头陀还能高出些许,也有人说书生与老道,不过半筹之差,至于费麦两家家主,虽不及铁书生武功变化多端,但杖法却有各自独到之秘,只有那鬼狱无常,虽是轻功独步天下,所练那门阴毒功夫先天不足,受制其中几人武学,倒可以说是八人最最不济的一个,虞先生,那三个老怪可是如此说么?”虞允文拱手一礼笑道:“三医前辈所言,正是道长所说,丝毫不差。”癞和尚却在一旁笑嘻嘻道:“果真一毫不差么,只怕差了些不堪入耳的话罢,哈哈哈。”虞允文顿时面露尴尬,三医的确对老道言语中颇为不敬,但是此刻当着老道,卢颖儿又刚刚拜了老道为师,就算老道为人落拓不羁,不在意三医言语不敬之处,当着卢颖儿,也不好说出哪些话来,他原想让老道评点天下武学,就此遮掩过去,不料被癞和尚一语点破,只好干笑几声,端起酒杯对着癞和尚遥遥示意,一饮而尽。
癞和尚一语道破虞允文心中之事,却也知道他不愿说人之短,因此也不为己甚,再不追问,见虞允文向自己举杯示意,知道是不愿提起这个话头的意思,也举杯一对,刚要放下酒杯,就见余辽张着嘴看着老道发呆,脸上尽是茫然之色,癞和尚知道自己这徒弟心中必然有事,将酒杯重重往桌上一顿,故作严肃道:“既然有事,问就便了,老杂毛也不是外人,何必自己心里琢磨?”众人忽然被他这一句一惊,见他直视余辽,才知这话是对着余辽所说,余辽登时神色一片慌乱,他少年心性,好奇心重,只是不像思玉那般心思灵动,有事只是在自己心头转来转去,此刻被癞和尚喝破,脸上一片慌乱,老道却笑呵呵道:“哥儿有话便问,江湖上的事情,凭你现在年纪,如何琢磨得来?若是你这般一琢磨就知晓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还有何面目?哈哈哈!”
余辽神色犹疑看了一眼癞和尚,这才定了定神嗫嚅道:“弟子是想,那鬼狱无常的阴毒武功,既然先天不足,又受制于人,他为何还要练这路功夫?若是碰上对头,却不是自投罗网么?”一句话说完,癞和尚和老道对视了一眼,忽地都是仰天大笑,余辽也不知道自己所说是对是错,只是看着笑的前仰后合的两人不知所措。虞允文思量一会道:“哥儿所说,确有几分道理,想必那鬼狱无常不敢踏足淮河以南,也是为此了?”
老道跟癞和尚笑了几声,慢慢收敛,看着余辽道:“我来问你,若有一门武学,极为便捷,二十年便成江湖中一等一高手,天下间能胜你之人不过十人,你练还是不练?”这句话问出来,众人都是一愣,武学之道,速成最难,若是二十年间便能跻身当世高手,只怕武林中人莫不趋之若鹜,此刻莫说余辽,就是虞允文也明白过来,大悟道:“这等说,这鬼狱无常所修习的,乃是一路速成的武学?”老道点点头,一脸凝重道:“不错,不过武学之道,最忌速成,所谓欲速则不达,若非天赋异禀,或者有些别样的巧合机遇,二十年间,绝无可能跻身当时一等一高手之列,但这鬼狱无常的师祖,乃是一代怪才,也不知他如何悟出这一路武学要旨,创出这门阴狠毒辣的功夫,虽是进境神速,却伤天害理,有违天道,练到极高之处,非但自己身体异变,就连心性也随之变的鬼魅一般,因此这门功夫,走的并非是修身养性,超凡入圣之道,乃是嗜血好杀,阴狠残忍,直达鬼狱之途,这鬼狱无常的名号,也是因此而来!”说完重重吐了一口气。
众人听老道如此讲,想着那“嗜血好杀,阴狠残忍”八个字都是闷声不语,隔了半晌,思玉方道:“道长,那这鬼狱无常的武功,如何伤天害理,有违天道?竟然能练的自己心性大变?他既然知道如此,为何还要修炼这门武功?”老道看着思玉微微一笑道:“武林中人争强好胜,见到这般速成武学,谁能忍住不练,都道自己必然高人一等,将来必能找到克制之法,却不知这路武功一入门便是魔道鬼途,只要入手修炼,便是化身做鬼,岂能再度为人?”虞允文同卢员外也都是叹息一声道:“看来这门功夫便是佛家所谓魔障,一入此门,便为此功夫所制,只是不知这门功夫如何诱人入魔?竟能叫人一入此门就再无退步?”
“这个么……”老道沉吟一声,脸上诡秘一笑,瞄了一眼第三旻道:“这其中玄妙所在,却也并非只有老道知晓,在座众人,还有一人于这鬼狱无常之事,要比老道知之更深,倒不妨问问他!”第三旻见众人对着鬼狱无常之事,越说越深,心中早已惊疑万分,见老道忽然看向自己,当下怒道:“老道莫要乱说,我第三家与这鬼狱无常素无瓜葛,我怎会知道他这阴毒功夫中有甚么玄妙?”不料话音刚落,就听麹管家就在一旁无奈叹息一声,第三旻心知自己心慌意乱之下,被那老道瞄了一眼,只道是老道说自己知道这鬼狱无常武功的机关所在,急于辩白,不想老道事先并未指明是谁,老道既然知道,癞和尚必然也知道,自己这一辩白,倒显出自己心中有鬼,虽是午夜清冷,也耐不住额头渗出一层冷汗来,再看癞和尚,虽眯着眼睛,眼中尽是一派锐利之意,就连虞允文同那卢员外,看着自己的目光也都讶异不已,当下心中一动,脸上惊慌之色顿去,神色倨傲道:“哼!自从第三家自淮南立庄以来,多有武林高手猜测鬼狱无常也是我第三家高手之一,道长与大和尚想必也是此意,我身为第三家家主,岂能容这等卑污之事安在第三家身上,道长与大和尚三番两次言语中暗指这鬼狱无常与我第三家有染,我若辩白,倒似我心中有鬼,若不辩白,倒似第三家确有其事一般,这等言语中设下圈套,只怕不是武林中高人杰士所为罢?看来道长与大和尚对我第三家颇为怀疑,既然如此,辽哥儿也已到了处州,明日第三家便自行离去!还请思玉姑娘回去回复韩元帅,第三旻明日转回淮南,就不去临安告辞了”一番话说的铿锵有力,极为坚决,倒似是老道与癞和尚疑心太重一般。
第三旻猛然一改儒雅之态,言词激烈,众人倒都是一惊,癞和尚只是淡淡一笑,手中拿着一只空酒杯不住把玩,看了第三旻良久,这才缓缓沉声道:“当年鬼影圣手秦广,拳掌功夫虽是有限,只凭着一身轻功独步江湖,莫说一般富豪大户家中,就是皇宫内院也来去自如,为人又慷慨好义,常做些偷富济贫的勾当,在江湖中也算极有名声。有一年,秦广偶过湘西,遇上一伙盗匪发掘一座前朝古墓,便潜身墓外,等这般盗匪将财宝搬运出来之时,捡着贵重之物,顺手牵羊拿走几样,也算是贼不走空之意,哪知群盗不知为何在墓中忽然起了内讧,自相残杀,动手之时,又触发墓中机关,一伙儿江洋大盗,尽数死于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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