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无用

半糖不加冰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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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烁离开了,没有再多说什么,只留下王萌一个人在原地发愣。

    她自然不是真的回剧组去了,只是一个人,心烦意乱的在漆黑的大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着。

    她知道自己不该和王萌发脾气,或者说,自己一开始就不应该回来找王萌,直接无声无息的消失应该更好。

    她一方面不想因为自己的事情牵连到王萌,一方面却又止不住的想要找王萌分担一些自己心里的压力。

    她只是个普通人,就算有了系统也依旧只是个普通人,她不像那些小说里的主角那样无所畏惧,她也是需要安慰的,哪怕只是心理上的安慰,那也足够了。

    明明只要安慰她就够了不是吗?为什么要说后面的话?道理她都懂,她只是不想面对,假装不知道,过一天算一天的不好吗?

    “为什么非要逼我啊!”叶烁低吼一声,用力将脚边的一颗石子踢飞。

    系统,基金会,王萌,一个个的,为什么都要逼着她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她到底造了什么孽非要面对这些?

    系统,对了,系统!这一切都是因为系统开始的!没有系统的话,自己也不会到今天这个地步!

    叶烁宛如找到了一个发泄怨气的地方,也不想平常一般在心里说话,直接喊了出来:“系统,系统你给老子滚出来!滚出来!”

    接着便是一大堆的污言秽语,叶烁把自己能想到的一切词汇都一股脑的骂了出去,要它离开自己,然而系统却丝毫没有理会,惯常的沉默着,宛如不存在一般。

    “呵,我真是,干嘛啊,和一个破系统计较什么。”叶烁自嘲的笑了笑,自己还真是石乐志了,早该知道这系统在和超自然无关的事情面前,从来是不会给答复的,为什么还要做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呢?

    大概是因为害怕吧,不是现在才开始害怕,而是从系统降临到自己身上那一刻就开始害怕了。

    并不是怕死,事实上,叶烁对于死亡并没有多少畏惧,在她看来,死去了便等于失去了任何感知,所有思维都不复存在,不知喜乐,不知悲愁,既然什么都不知道了,那么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反正她也感觉不到。

    她怕的,是活着时候的事情。

    只有活着能感知到的事情,才值得为人所害怕。

    害怕成为异类,害怕生活改变,害怕基金会所谓的收容,害怕很多很多东西,归根结底,她害怕的是折磨。

    生老病,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这便是叶烁眼中对折磨的定义。

    强为女体,是为生老病,他人白眼,则为怨憎会,亲朋陌路,即为爱别离,追捕收容,便为求不得。

    求不得……自由。

    “为什么系统刚要选上我啊。”叶烁低声自语,这个问题她问了自己无数次,也问了系统无数次,却始终得不到答案。

    莫名其妙的,叶烁忽然想起了自己初中时候学过的一篇古文,孟子的《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么?”叶烁苦笑,她只是个小人物,只想过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可不想接什么“大任”啊。

    何况,回收“超自然源”,算是大任吗?

    叶烁不知道,她只是觉得迷茫,看着身旁的一栋栋的高楼大厦,叶烁微微抬头,她忽然很想去楼顶看一看。

    此刻已经是凌晨五点,没有哪栋大楼会在这个时间点还开着门,当然也或许有,只是叶烁身边没有。

    她也不在意,本来,她就没有打算走正门。

    随意挑了一栋身旁看起来最高的高楼,叶烁走到楼旁,看了看那混凝土浇筑的墙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曲指成爪,狠狠的抓了上去。

    “不可摧毁”特性保证了她不会受伤,系统给予的身体素质保证了她有着足够的力量,叶烁那纤细的手指,很顺利的插进了坚硬的混凝土墙体。

    有些费力,但还在接受范围之内,因为没有受伤,自然也感觉不到疼痛。

    叶烁心内有些恍惚,原来自己现在这么强了么?这宛如怪物一般的身体……除了那欺骗性的柔弱外表,哪里还算的上是一个普通人?

    那外国人说的没错,自己现在,确实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收容物啊。叶烁“攀爬”在高楼外墙上,心里略有些苦涩的想着。

    很快的,叶烁便攀上了高楼楼顶,即便是以她的身体素质,此刻也不禁有些气喘。

    楼顶什么也没有,就是一片空地,很单纯的就只是一个天台,叶烁坐在没有任何护栏的边缘,双手撑在身后,眺望着已经微微发亮的天空,白皙修长的双腿悬在半空,漫无目的的晃啊晃。

    随着眼前开阔的视野,让叶烁只觉得心底沉重到,那几乎快要将她压垮的压力减轻了不少。

    “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天台坐坐吧,那里的景色真的很漂亮。”

    这是初中时候,王萌和叶烁说的话,那时候她们俩经常在晚自习的课间跑到学校的天台,不管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到天台,看看天空,聊聊天,坏心情马上便会烟消云散。

    “切,老女人,大龄女文青。”叶烁嘀咕一句,嘴角却忍不住露出了一丝微笑,眺望着渐渐明亮起来的天空,忽然觉得,王萌说的很对,既然迟早要来,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做准备?

    反抗不了,那么便不反抗了吗?那么她之前面对安德森的时候,为什么不干脆束手就擒呢?为什么,不干脆直接自杀更好呢?

    说到底不过是不甘心罢了。

    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是她这个活生生的人呢?

    “要与世界为敌吗?听起来似乎很酷的样子?”叶烁闭上眼,深呼吸了一口,只觉得之前的那些沉重灰暗的心思都随着呼出的气流而消逝了。

    她真的反抗不了基金会吗?并不啊,仔细想想,她身上的系统,不就是其反抗的资本吗?并不是指那些乱七八糟的超自然插件或者技能模板之类,而是指系统本身,这个让她站在所有超自然对立面的系统本身。

    被系统回收了超自然特性,收容物便不再是收容物,只是个普通的自然事物,物如此,事如此,人……亦如此。

    所谓“大任”,便是如此,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叶烁是最为危险的收容物,这个“危险”的对象,不是普通人类,而是那些超自然。

    一个对于超自然来说的……“末法时代”。

    叶烁渐渐的有些明白了系统的目的,不,或者说她一开始,在系统还没有播放那段制作者的“录音”的时候,在系统刚刚说明要她回收超自然源的时候,她就已经隐约知道了最后的后果,她只是强迫自己不去考虑而已。

    因为这是一条极度恐怖的道路,就像叶烁刚刚说的,“与世界为敌”,听起来很酷,也只是听起来而已,实际上却是千难万难,一不小心,便是粉身碎骨。

    “世界”,指的不仅仅是超自然世界,还有和超自然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普通世界。

    然而再艰难,在各种客观因素以及不可抗力的强迫下,自己也只能去面对。

    逃避不仅可耻,而且无用。

    没有人帮助,那么就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又能如何?何况,至少……

    叶烁想起王萌的那个拥抱,自己退开后,她那不知所措的神情,心里暗骂自己该死,叶烁啊叶烁,你是不是身体变女的了,心也变女的了,那么矫情给谁看啊!

    老女人,王萌,萌萌……

    叶烁低头,俯视着凌晨空无一人的街道,感受着那因为高度落差而带来的眩晕感,突然做出了一个自己都没想到的动作。

    她跳了下去。

    百丈高楼,一跃而下,乱风吹拂,她那一头秀丽的长发飘扬,在半空中散乱成了一片山水墨卷。

    叶烁心里没有恐惧,只觉得畅快。

    一阵闷响,她落了地,身上毫发无伤,只是脚上的帆布鞋裂开了口。

    她混不在意的直接脱下了已经无法再穿的鞋子,随手一扔,宛如扔开了自己那些多余的心绪,赤着秀气的小脚,欢快的向着自己家蹦蹦跳跳的走去,那姿态,就好像真的是个小女孩一样。

    她不会再害怕了,矫情了这么久,够了。

    基金会也好,其他什么组织也罢,要来便来吧。一如之前她对安德森所说的那样,如果想要收容她,那么,便来试试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