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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家中是安静到可怕的,没有拖鞋踩地的踢踏声,也没有厨具碰撞的叮当声,所有日常生活该有的气息都被压抑冰封在某层屏障下,如果禁锢破除,流出的可能是暗红色的血,而现在至多有眼泪。
宋文博紧张地缓步走入里屋,那点亮光是从客厅透出来的,餐桌上摆着几道菜,素净的令人皱眉,除了白菜萝卜再挑不出新鲜的品种,都是他不喜欢吃的食物,过去父母也从不会做。
父母两人围坐在餐桌前,却谁也没有动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父亲拿着手机,手指在上面快速滑动着,不知道的人可能会以为他在激烈地打游戏。
宋文博走过去,看到屏幕还停留在首页,上面空空如也,父亲只是在不停地重复无意义的举动。
母亲好像是在购物,把大量的杂货存入购物车,点进去,收藏,立即支付,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宋文博仿佛能听到钱币落地滚远敲出的脆响,他甚至怀疑家里是中彩票得了几百万,才能有底气进行如此疯狂的购物。
每个人都在沉默中悲痛,宣泄的方式各有不同,宋文博就这么站立着观看这场与他相距甚远的生活,宛若隔岸观火,不知过了多久,故事才稍稍有变化的趋势。
“小博他爸……”
“阿萍……”
他们呼唤彼此,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又齐齐将未说完的话噎回了肚子里。
父亲脸上泛起酒醉后的潮红,讪笑着说道:“吃饭,先吃饭。”
他带着壮士赴死的悲壮率先拿起碗筷,就着白菜大口扒拉碗里的米饭粒,吃的很急,好像饿了很久似的,连这种没滋味的菜都吃的津津有味,往往嘴里面的东西还没咀嚼完毕,就迫不及待地再塞入更多。
宋文博站在原地直摇头,他哭不出来,只感觉心里揪着痛,痛到他不得不咬住自己的手腕,通过这处的疼痛来缓解那处的痛苦。
父亲动作太迅猛,一只筷子脱手而出摔到地面,恰好滚落在宋文博的脚边,他的身体浮肿笨拙,做个弯腰捡拾的动作都要耗费许多力气。
宋文博想帮忙,刚伸出手就被莉莉丝握住:“不可以,最好不要让他发现你的存在。”
她可以保住宋文博一家的性命,但也仅限于此,如果收容所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也会牵连到她,能让宋文博与父母相会已经是她最大限度的宽容。
……
宋英朗的第一反应是自己出门寻找宋文博,但他想了想,又觉得这种行为太费力而且效率低,他是收容所的创立者,虽然现在不在其位,也还算有点权力,应该能使唤的动这些后辈。
关键在于,他不知道收容所总长官的办公室在哪,这是个大问题。
他脑袋里一团糟,想破头也没想到解决办法,突然感知到有个微弱的生物气息来自房间外面,这气息隐藏的很好,之前被魔女强烈的邪恶气息掩盖住很难注意到,这会儿才暴露出来。
宋英朗装作无事发生,暗自从指尖放出条金色的细线钻入地里,顺着那气息传来的方向迅速追过去。
外面派来看守莉莉丝的工作人员见屋里接连几天都很安宁平和,只有宋文博和一个亮闪闪的外来鬼魂走出过房门,后来证实那鬼魂来自丁长官的驱魔伞,上级说不需要在意,他本来都有些倦怠了,放下枪打了个呵欠。
突然有条金线破土而出紧紧勒住他的脚踝,锋利到连加强防护的制服都能割破,还十分有韧性,怎么都挣脱不掉。
他对着耳边延伸出的微型麦克低语道:“报告长官,有紧急情况!我被不明来源的金线缠住了!”
没等到回复,那金线的主人就瞬间推门闪身至他眼前,友好地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告诉收容所的总长官,我孙子被魔女掳走了,叫他赶快派人去追回来,对了,尽快安排我和他见个面。”
专职做侦查跟踪工作的人呆呆愣住,用了半分钟来消化他被那金闪闪鬼魂劫持的事实,换了个说辞道:“请将情况上报给丁长官和boss,金线是驱魔伞中鬼魂所释放的,他说宋文博被莉莉丝掳走了,要和boss见面。”
收容所的工作效率的确很高,不出十分钟就有人赶到,毕恭毕敬地邀请宋英朗前往boss的办公室,boss站立着迎接,亲自为他端茶递水。
宋英朗翘着脚坐在椅子上,洋洋得意地说道:“你还算懂事,知道长幼尊卑,但是功过不能相抵,我孙子失踪这事的罪责你逃不掉,必须立刻给我把他找回来,让那魔女离我孙子远远的,最好将她当场斩杀!”
boss不急不慢地说道:“抱歉宋前辈,没照顾好宋文博是收容所的不对,但莉莉丝现在与收容所是合作关系,请恕我们不能对她进行过多约束。”
宋英朗变了脸色:“你什么意思?收容所创立的初衷是什么,是为了让你与妖魔鬼怪沆瀣一气吗?”
boss依旧微笑着答道:“时代早就不是当初的时代,所做的决定也该有所不同,比起除魔卫道,如今我们面临的是更大的困难,人类要与世界相对抗。莉莉丝非常强大,她的力量远超你所想,以收容所目前的能力和她相争只会是两败俱伤加速灭亡,化敌为友才是聪明的抉择。”
宋英朗讨厌与人理论,他生前赶上清代科举制的末路,十年寒窗,笔下能生花也有雄辩才能,但最后还是被个富贾家的儿子挤下榜首,终生籍籍无名没能实现官场抱负,创立收容所是他潦倒时的悲愤无奈之举。
大概是因爱生恨,恨不能得偿所愿,他嘴上常挂着百无一用是书生的论调,最瞧不上嘴皮子利索的人。
他猛拍扶手站起来:“你是在讽刺我年纪大了跟不上时代发展?”
boss用戴着黑色丝绸手套的手轻抚椅背,靠近了点直言道:“您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