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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纤跟着医生们上了救护车,等到达市医院后,也没忘记通知谢颂。她坐在急救室外面,两手交叠,放在平坦的小腹上,细眉越皱越紧。
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回过头,一眼便看到了那个高大英挺的男人。
“谢先生,医生正在急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顿了顿,她试探着道:“厨师在徐家工作了好几年,也该了解阿姨在饮食上的禁忌,不知道海鲜浓汤里为什么会出现芝麻酱。”
谢颂盯着急救室亮起的红灯,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十几年前的画面。那时母亲还没跟谢朝阳离婚,老东西每天都和不同的女人厮混,恬不知耻又恶心至极,甚至在醉酒后,还会向他施暴,因为这个,母亲再也不能继续容忍,才主动提出离婚。
后来老东西娶了自己的秘书,生下小儿子谢思铭。这一次母亲之所以会过敏,指不定就跟那对母子脱不开关系。
越想谢颂的神情越发阴沉,狭长黑眸微微眯起,周身渗出一股慑人的寒意,让顾纤觉得有些发冷,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顾小姐,今天多亏你了,要不是你及时把母亲送到医院,后果不堪设想。”男人语气无比诚挚,天知道他从c大开车赶往市医院时,内心承受着怎样的煎熬,万一母亲真出了什么意外,他肯定会后悔终生。
“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您不必放在心上,徐姨对我很好,只是这件事必须查清楚,否则总不能安心。”
顾纤偏头往窗外望去,外面漆黑一片,她想起还在家里的曲外婆,难免有些着急,“谢先生,既然您在,那我就先回桃花镇了。”
谢颂早就看过顾纤的资料,也清楚她跟外婆相依为命,老人家身体不太健康,确实离不开人。
“周恒,送顾小姐回去。”
被称作周恒的年轻人大概是谢颂的秘书,带着细边金丝眼镜,相貌虽不算出众,但看起来却十分沉稳。
顾纤知道,越是高高在上的人,控制欲就越强,也不喜欢别人违拗他的想法。
她略一思索,没有拒绝谢颂的好意,点了点头,便由周秘书开车送回了曲家。
顾纤到家时都已经快九点了,曲外婆放心不下,一直坐在客厅沙发上等待,听到开门的声音,苍老面庞上透出浓浓喜色,拄着拐站到少女身边。
“外婆,我不是给您打电话了吗?怎么不早点休息?”她不由皱眉,水眸中满是担忧。
“你老板没事吧?”
“徐姨只喝了一勺浓汤,也没什么大碍。”顾纤将挎包扔在沙发上,扶着外婆坐下,她弯着腰,轻轻按摩着外婆受过伤的左腿。
“您最近感觉如何?桃花镇没有雾霾,空气质量比主城区好,对身体也有益处。”
听到这话,曲外婆是觉得自己精神强了点,以前住在疗养院时,她白天坐着轮椅,行动不便,心里也憋屈得慌,这两个月她左腿好像恢复了几分,走路时仍一瘸一拐的,却不用别人时时刻刻盯着,自己也能到处逛逛。
有了前人总结的经验,顾纤对息壤的功效很是了解,它能安神止痛,若是经常失眠的人喝了花茶,当即就能见效。
但换成像曲外婆这种年岁颇大,又遭受沉疴困扰的人,息壤的用处便没有那般明显了,只能循序渐进、一步一步地使身体焕发生机。
顾纤揉按了四十分钟,见外婆面上露出疲态,轻声道:“您先睡吧,这几天老板不来,花店不会开门,我也能在家多陪陪您。”
等曲外婆歇下后,顾纤走到仓房里,将瓷坛的盖子掀开,一股馥郁的清甜味瞬间席卷而来。金桂是泡茶的好材料,但鲜桂花总有些苦味,用生石灰干燥脱水,不仅能使桂花变得干酥,还能保持香味与色泽。
这些桂花茶是要送到宁家茶馆的,成色自然不会差。
顾纤将花瓣装到玻璃罐里,等明早宁爸过来时,把东西交给他就行。
翌日不到七点,宁爸就把车停在曲家门口了。
玻璃罐中的桂花并不算太多,不过也有十斤的量,桂花价格低廉,市价通常在几十块钱左右,但顾纤炮制的花茶品相出众,已经算是最好的了,因此宁爸先给了她三千块钱,要是不够,等茶叶的售价定下来后再补也不迟。
宁爸开车返回市区时,宁妈在店里急得团团转。
宁家茶馆开在人民公园附近,以前晨练的老人都会来到这里要杯茶,吃些点心,但自打对面开了一家名叫潮声的茶楼后,宁家便遭到了极大的打击,这才刚刚八点,对面就放起了音乐,开始茶艺表演,还有一竖排小姑娘穿着薄而透明的服装在翩翩起舞。
爱凑热闹是人的天性,许多客人都被吸引走了,宁爸刚进门,就被妻子一把攥住胳膊,嘶哑问:“老公,就算咱们有好茶,客人不来也没用啊?”
“你先别急,去拿一套茶具,我在门口支张桌子泡茶,这桂花味儿有多特别你也知道,客人们还是能分清好坏的。”
宁妈仔细想了想,也明白这个道理。
南市爱茶的人不在少数,即便他们最开始会贪图新鲜,被潮声茶馆所吸引,但只要宁家拿出真正的好茶,一切旁门左道都没有用。
宁爸用炭炉子烧开质地清冽的泉水,先以热水将茶壶茶杯烫过一遍,再拿着比指甲盖大不了的竹勺舀了些桂花放入瓷盏中,又倒了些龙井。
刚用开水洗茶,那股霸道的香味就出来了,等正式泡茶后,茶馆前方这一片区域都萦绕着桂花的香甜。
原本许多老人正在练太极剑,闻到了香气,练剑的动作渐渐停了下来,眼神不断往宁家茶馆的方向瞟去。
“老陈,这桂花茶闻着可真香,不知道喝起来怎么样。”
“可潮声茶楼有表演,去晚了就赶不上了。”
“那些表演有什么好看的?这半年来天天都有,你不腻我都觉得腻歪了。”说完,老爷子将长剑收起来,直接朝宁家茶楼走。
短短半个小时,茶楼便吸引了不少客人,一坐下就要点桂花茶,宁爸宁妈喜得合不拢嘴,内心对顾纤的感激也成倍增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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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一周,这天晚上,顾纤刚洗完澡,头发来没来得及吹,透明水珠顺着细嫩脖颈往下滑,将白t恤打的半湿,隐隐能透出肉光。
突然,门铃响了,顾纤急匆匆开门,就对上了一双幽深的黑眸。
“谢先生,您怎么来了?”
少女脸上满是诧异,她拿起毛巾擦拭发尾,由于嗅觉敏锐的缘故,也闻到了男人身上携带的腥甜气——那是鲜血的味道。
顾纤熟知剧情,也清楚面前的男人究竟有多危险,她身子瑟缩了下,被水汽激得泛红的面颊也缓缓褪了颜色。
“不请我进去吗?”谢颂问。
顾纤忙不迭摇摇头,她弯着腰,在鞋柜里不断翻找,却忘记自己穿着的衣裳格外宽松,白皙的肌理、精致的锁骨全都一览无余,甚至还能看到胸口丰盈的形状……
谢颂不由愣住了,不着痕迹地移开目光,薄唇紧抿成线。
顾纤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一双没开封的拖鞋,等谢颂换好鞋后,她才把人带到客厅。
“谢先生要喝点什么?花茶、牛奶,还是啤酒?”
“我开了车过来,不能喝酒,你泡杯花茶就好。”
顾纤点点头,走到厨房,先用发绳把湿漉漉的头发扎起来,而后才取出先前剩下的茉莉,泡了两杯花茶端上去。
“徐姨身体怎么样了?”说实话,只要一回想起徐姨过敏的症状,顾纤心里便有些后怕,万一那天餐厅里没有别人,她误食了过敏原,也不知道会有怎样的结果。
“她住了几天院,明天就能回花店了,厨师做浓汤时并没有添芝麻酱,是请来的保姆放的。”
离得近了,顾纤只觉得那股血腥气更为浓郁,她很想问问那个保姆怎么了,但看着这人慢条斯理品茶的模样,她实在没胆子问出口,憋了好半天才道:“您、您找我有事吗?”
谢颂从十四岁起就在商海中浮沉,面前的少女在他眼里与一张白纸无异,任何心思都无从隐藏,他知道顾纤在怕什么,却也不打算戳破。
“我只是来道谢的,之前你把我救上岸,还将母亲送到医院,这一桩桩恩情,我全都记在心里。”
谢颂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一丝波动,也不带任何异样,但不知道是怎么了,这番话听在顾纤耳朵里,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必……”
话没说完,就被男人摆手打断,“你救了两条命,想让我怎么回报?”
红唇微颤,顾纤犹豫了许久,咬牙道:“既然如此,我想请谢先生保护我。”
“保护?”谢颂浓眉微抬,声音透着一丝疑惑。
“顾菀患有肾病,我的肾脏是最合适的,但我不想做移植手术,万一他们使出阴招,就只能拜托谢先生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