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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二所本就荒凉偏僻,到了夜里更是一片寂静。
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四下的宁静,引得路过的几个小宫女侧首张望。
呀,这不是四福晋吗?前几日在御花园朝四阿哥撒泼,今日又闹出了什么幺蛾子?看起来她的脸色不好。
富察同心这怒气冲天的气势,把那几个小宫女吓得纷纷躲起来。
她根本没有心思在意旁人那些怪异的目光,而是站在院子里四处张望。
仔细打量了一圈,才在院子北边的角落里发现了一口水井。富察同心抱着衣服急步走到井边,探头瞅了瞅深不见底的水井,这下可犯愁了,水离井口那么远,她该怎么打水呀?
直到余光扫到绑着绳子的水桶,眼眸突然一亮,在富察府的时候,她见过下人好像是用这个打水的。
俯下身子,细细查看了一番,她伸手拉了拉绳子,嗯,还算绑得结实……
其实,她前脚一出,弘历三人也跟着来到了院子里。直到弘历瞧着她去搬木桶,弘历才有些急了,直接朝陆九英的屁股上踹了一脚,“还愣在这里干什么?还不去打水。”
“哦哦哦……”突如其来的一脚让愣在一旁的陆九英回了神,急忙朝富察同心身边跑去。
“福晋!福晋!您千万不要碰这些桶呀!交给奴才便好了。”陆九英一边抢过木桶,一边讨好地笑着。
富察同心松开手,没好气地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弘历,才朝陆九英浅浅笑道,“有劳小陆公公了。”
“嘿嘿……不劳烦不劳烦,本就是奴才分内之事。”陆九英乐呵呵地应着,一手已轻而易举地将满满的一桶水提出了井口。
夏荷也早已从旁边搬来了一个大木盆,将富察同心手里的衣服接过去,放在了盆里,陆九英接着朝盆里倒了大半桶水。
富察同心一个人待在一旁,似乎显得有些多余。她也知道这二人一向对弘历是唯命是从,他们前来帮她一定也是弘历授意的。
可是一想到弘历刚刚在书房对她百般刁难,她就一肚子的气没处撒,况且夏荷的手还烫伤了。
富察同心上前,一手夺过夏荷手里洗衣服的木棍,收了收裙摆,蹲在地上对着弘历的衣服,便是使劲的捶打。下人洗衣服的样子,她也是见过的,只不过没她这般用力罢了。
她几乎是使出全身的力气,若非弘历是皇子,她早就抽他了,如今只好拿他的衣服出气了。
“福晋,这些粗活让奴婢来吧!”夏荷一脸慌张,赶紧上前劝道。
“是呀,是呀!让奴才来吧!”陆九英也急忙在一旁附和道。
富察同心又使劲捶打一下,言语中多了几分抑制不住的怒意,“你们给我一边待着,谁也不要多嘴!”
二人只好愣在原地,干瞪着眼,偶尔还偷偷瞟一眼弘历的神情。
弘历的脸色也的确更糟了,本来只是想气气她的,现在她倒是她来劲了,跟自己杠上了。
弘历三步并作两步,便她走来,本想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木棍,可是心底又冒出另一个声音,不要心软,这个女人刚刚还信誓旦旦地要和自己划清界线,她既然这么无情,就让她吃吃苦头好了。
“这边……哦,你看,袖子还没有洗到……不是吧,你怎么不洗领口……”
整个院子里除了敲打声,都是弘历喋喋不休的嫌弃。
够了,够了,富察同心真的是受够了,就算明日皇上要砍了她的脑袋,她也要替皇上收拾收拾这个自以为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了。
然而当她还未抡起棍子打在弘历的身上,棍子的一端恰好不偏不倚地砸在了她的左手背上。
“啊……”好疼!富察同心紧紧地皱着秀眉,低呼出声。
弘历见状,快速夺过她还握在左手的棍子,又顺手扔在了一旁。半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捧着她红肿了一大片的左手,眼里满是心疼,心里也是懊悔不已。
他怎么又让她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受伤了呢?而这一次还是他亲手造成的。
“疼吗?”弘历温声开口问道。
虽然很疼,但心里的怒火憋的她更难受,这怨谁?怨天吗?她明明是想打弘历的呀,怎么就不慎打到自己了?
富察同心心里那叫一个怨念呀,她强忍着手背的疼痛,甩开弘历的双手,“不用你管!”
富察同心手里没了木棍,便一手在水胡乱搓着衣服泄愤。
“好了明日送去浣衣局便是了。”
肯定是疼死了,弘历的心狠狠揪着,将她扶起身,一手揽过她的肩,吩咐道,“把药送房里来!”
说完,便朝寝殿的方向走去。
“你放开我!”一路上,富察同心挣扎了好几次,也没能挣开弘历的手臂。
“好了,不要动了,当心碰到伤口。”弘历紧紧地揽着她,一边阻止她挣脱,一边又小心地避开她的左手。
“弘历,这一切都是因为你,你少在那里猫哭耗子假慈悲了。”富察同心全然不顾礼数身份了,她现在真的是恨透这个男人了。
“好了,好了,都是因为我,等上了药,再让你骂好不好。”这个时候,弘历也只能处处迁就,才能稍稍舒缓他心里的歉意。
“哼!”富察同心挣脱不了,也只能冷着个小脸被他生拉硬拽拖到了房里。
陆九英早已经将药膏放在房里后,悄悄退了出去,暗*了一把冷汗,还好宫里的人对西二所是不闻不问,若是四爷让福晋洗衣服的事传进了皇上的耳朵里,那四爷还不得吃不了兜着走。
弘历一把将富察同心按在凳子上,拉着她的左手,仔细的上药,轻柔地涂抹。
富察同心也没在挣扎了,心里却是想着,现在手受伤了肯定不是他的对手了,等养好了伤,一定要……
手背忽然传来一股温暖的热气,打断了她的思绪。她低头一看,整个人都震惊了。
弘历他……他正在轻轻地吹着自己的手背。
心里的怒火瞬间灭了,完了,她却怎么也恼不起来了。
“还疼吗?”弘历吹了好一会儿,抬头轻声询问道。
“嗯?”见她愣着不语,弘历又发出声音,“疼就告诉我,我再帮你吹吹就不疼了。”
说着,又低头一点点地靠近她的手背。
吓得富察同心赶紧将手藏在了后背,眼里皆是掩饰不住的慌张,“不……不疼了,不疼了。”
弘历盯着她清澈的眸子静了好一会儿,才低低叹了口气,这样倔强的女人该拿她怎么是好?
“天色也不早了,走吧,去歇息了。”弘历拉着她的细手,便朝床榻走去。
她已经和他划清界线了,怎么还可以和前几日那样在睡在一张床上谈天论地呢?不可以,“不可以!”富察同心心里想着,倏地顿在原地脱口而出。
“怎么了?”弘历回头望了她一眼。
“我……我是说现在这么早,我还不困。”富察同心抽回手,低声喃道。
“想看书么?”弘历想着她方才似乎对他书房里的书挺感兴趣的。
“嗯。”富察同心点了点头,心里默默盘算着,看一夜的书也好。
弘历出了房门,对着守在门口吩咐了几句,很快陆九英便抱了一摞书进来。
“想看什么?”弘历将书一本本摊开,温声问道。
富察同心也走到他身旁,目光倒是没放在那些书上,反而停在他的温和的俊脸上。也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为什么总是要她受了伤才会这么温柔呢?
“选好了吗?”弘历瞧她一直盯着自己,便笑着问她。
富察同心这才收回目光,朝那些书一扫,哎,她从小也不怎么爱读书,看着一本封面什么字也没有的书,她一好奇,便一手拾起,“就这本吧。”
弘历一瞧,眼里多了几分喜色,“原来你喜欢我亲自抄写的诗啊!”
富察同心听了,面色一僵,当即便要把书放回去,却又听到弘历轻声的说道,“拿去看吧,我就在一旁温书。”
太好了,他要温书,那他不会上床睡觉了。富察同心本想立刻放下书,倒头就睡。可是刚刚都已经说了不困的,算了,还是装模作样看一会儿好了。
翻开这本弘历亲手抄写的诗集,她一时看得入迷,这些诗大多都是她喜欢的。
尤其是卓文君的这首白头吟,从前她便只知晓其中的一句,也最心心向往的一句,‘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今日看了整篇诗,‘皑如天上雪,皎若云中月,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原来卓文君写这首诗只是为了和丈夫司马相如断了夫妻情分。
“在看什么诗?这般入神。”弘历凑近她的身边,一脸好奇的模样。
“呐,白头吟。”富察同心两手摊开书,递来给他。
弘历瞧了这首决绝诗,眉心一蹙,“读这个做什么?”
读了诗后,富察同心的心情倒是好了不少,笑吟吟地看着他,“你说卓文君和司马相如和离都作出这么妙的一首诗来,那一年后,我要不也送你一首诀别诗可好?”
弘历面色一沉,这个女人真是要气死她才好!
“嗯……虽然我的文采不如卓文君的好,但是我会尽力作一篇……”
“啊!”
不待富察同心自顾自的说完,弘历已一把夺过诗集扔在一旁,不等她回过神,他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吓得富察同心惊呼出声。
“你干什么?”富察同心惊讶地瞧着他。
“上床歇息!”弘历冷冷回道。
“我还不累……”富察同心刚说完,弘历已快步走到床前,直接将她放了上去。
“把衣服脱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