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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谙一人在姬寒的内院安静的等待着,因为书房和卧室相连,恍然感觉有些不妥,独自一人悄悄的步入到了院中,院中简单精致又不失大气,安谙看着那修葺平整的草地,几棵银杏合欢树,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径引入水塘,抚了抚额头,好像回到了自己的院中一样……
更何况,还有墙边伸展过来的梧桐枝叶…安谙已经一万个确定了,一墙之隔的就是自己的院子啊!
心情有些复杂了……
又过了片刻,远远的听见有声音飘了过来,“怎么?本公主头一次来,你们就这么招待贵客的么?”安谙听见话语越来越近,心下有些不适,刚想让人寻来桃红,准备告辞的时候,院门便从外被人推开了!
两人不期然间面面相视。
“你怎么在这里?”长乐双眼一瞪,大声叱问道。
安谙冲公主轻轻一褔,缓声说道:“因为这里是姬公子的府邸,而小女正是来拜访公子的,所以便在这里。”
说了等于没说,长乐气的一噎:“你!”
“大胆!你怎么敢这样对公主讲话!”凶恶的主子身边总是有一个狐假虎威的丫鬟。
安谙用手又抚了抚额头,只觉的头部神经跳的厉害,有些无奈:“长乐公主问小女,小女来答,怎么是回答的不正确吗?倒不知应该如何回答才可以?还有,小女身份再不济,家中也有朝廷命官,倒不知被一个奴籍之人斥责是哪里的王法?”
狐假虎威的丫鬟听后面色涨的通红,双拳紧握,好似要冲上来厮打一般!
安谙浑然未理,好似没有看到一样。
“公主请回吧!姬某病末之时,最易传染,公主千金之躯不可涉险!”姬寒垂首静立在一旁。
长乐气的跺了跺脚,有些不甘心,委屈道:“那她如何还在这里?”
姬寒抬头面色温柔的看着安谙,清润的声音说道:“姬某因安小姐而病,安小姐伺疾自属平常,而公主身份高贵,万不可有所闪失!”
说完,眼神转向长乐时已一片清寒。
长乐内心愤然,但不走又能如何,之后狠狠的瞪了一眼安谙后转身离去。
“公主身边的丫鬟还请留下!”姬寒不轻不重的说了一句。
长乐脚步一顿,有些不可置信,眼眶瞬间蓄满了委屈的泪水,但对上那双冷如冰寒的双眸时,却没了一点反抗之力,也并未开口,看了那个丫鬟一眼便往外走去!
“公主!公主我……”丫鬟的话还未讲完,刘管家让手下的几个小厮立即堵住了嘴,押去刑部,先治了一个以下犯上,藐视朝廷之罪!话说此案最大或判刑十五年发配边疆,总之,这个平日里没少作坏事的丫鬟算彻底的赎罪去了。
此刻,安谙心底却是略微忐忑的,原因无他,刚刚姬寒讲的那一句:姬某因安小姐而病,真的让心底一阵慌乱不已。
抬眼悄悄看去,却见姬寒面色如常,稍稍安下心来,也许人家只是随口一提呢,当不得真的。
“我在安谙面前从不妄语。”姬寒略微清冷的声音传了过来。
安谙:“……”这人!果真成精了吗?
“公子,药已煎好了!”小厮端上一碗黑稠的药汁稳稳的走了过来。
安谙站的地方本来距离稍远,可即便这样,那浓重的苦涩味道还是冲进了鼻中,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半步,却见小厮一脸严肃的看着自己!
意识到自己的举动有些不妥,安谙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心底泛起点点愧疚,果真是因为自己病的吗?
姬寒看尽安谙的表情,缓声说道:“进去吧!”
小厮把药碗递到了安谙手中,安谙神色一顿,这才想起了自己伺疾一说,摸了摸碗边的温度,倒也合适,端了过去。
姬寒并未难为安谙,一口气便喝干了药,倒是小厮脸上一喜,偷偷的冲着安谙竖起了大拇指,眨了眨眼,安谙不解,这跟自己有啥关系?自己不过就是递了把手而已!哪里知道,平时姬寒如果喝药的话总是一拖再拖,很少有如此痛快的,惹的下面的人总是心力交瘁,不知该如何劝慰公子。
刘管家已把刚才所画的四小平拿走准备装裱起来。
姬寒拿了一摞厚厚的书信放到安谙的面前:“这些为急件,需要立刻处理的!”
安谙:“……”都是机密吧?其实我不想知道那么多啊!
想了又想,看对方那副流露出疲惫的神态,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话来,心底叹了口气,坐在了姬寒的对面,拿起裁纸刀划开了一封,轻轻念了出来:“汉阳酷热难挡,存粮积压严重,部分有所霉变,可否变钱贱卖一批?”
姬寒:“可!其余运往甘南,由官道押送!”
安谙写了下来,又划开了一封:“南兴天降洪涝,官道已毁,铁器陶木运输不力,如加派人手走山道可有弊端?”
姬寒:“不可,山区陡峭,不利车马,可远绕阜阳,经浍河再行水运!”
安谙依旧写了下来,继续念信:“利马县有人出售成色不纯之黄金,怀疑附近有金矿暗藏,可否加派人手查看?”
姬寒:“命梁为民、曹晗、王志远去查看,务必每日汇报所见!”
安谙随手记录了下来,继续:“湟源县发现东夷和西戎之人,为数在百人左右,平日出没在商铺、驿站、青楼和酒肆之中,尚未发现有什么异常之处,但盘桓数日,并不见离去,曾侧面打量,也未见真章,望指示。”
姬寒闭上了眼睛,仿佛睡着的姿态,不过从那微微动着手指的状态中,安谙得知对方其实并未睡着,不过是思考而已。
“安谙对此事有何看法?”姬寒睁开了眼睛,一片清明。
安谙也在想这件事情,如果有外人聚集此地的话,除了接头的可能,肯定还有别的理由掺杂在内,而对方冒着明明知道会被发现的危险也要聚集如此之多的众人,那就不止是接头而已,那为了什么呢?什么需要这么多的人呢?
“打劫?聚众生事?或需要人手来运输什么东西?……”安谙实在是想不出什么来了,一双杏眼倒是睁得大大的看着对方,一层水雾拢在眼中,黑黝黝的像水晶葡萄一样诱人。
姬寒薄唇微启:“湟源乃干涸之地,不利农务,不生矿产,当地百姓以游猎而生,倒是因为附近猛兽居多的缘故,也是南北方一个落脚之处,连接着几方势力,人员相对比较嘈杂。湟源县尉秦为民,主张人源分而治之,加以区分对待,遭到一些散户和周边地方势力的反对,去年因朝廷下放地方官员至五十名,因湟源县偏僻,且治理所限,并未多派人手支援,所以县内大小之事全部是秦为民说了算。”
安谙恍然有些明白了,插了句话:“如果秦为民出事了呢?”
姬寒一笑:“如果新官上任,面对如此错综复杂又艰苦的环境,想必还是依靠当地的大户和附近的势力头目来撑腰吧,最起码三年内如此。如此一来,全部便推翻了秦为民的政策观点。”
哦…安谙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姬寒忍不住轻轻点了下对方的鼻头,轻言道:“安谙准备怎么做?”
安谙摇了摇头,眼神迷蒙的看着姬寒,好似在说:不知,求解啊!
姬寒一笑:“秦为民虽然此事做法有些偏颇,但对内倒是治理严谨了很多,所以…此事以联系周边几个县共同商讨对抗吧,如果有外族闹事,距离五百里地的边城军估计不会坐以待毙的,派人先行通知他们即可,连日夜可以赶赴到达。”
哦,安谙急忙撰写了下来……
不知不觉中,时辰已到了酉时,正是爹爹回府的时刻,安谙猛然看到桃红站在院门处往里张望着,一脸着急的模样,这才反应了过来,怎么竟然呆了这么久?急忙准备告辞。
姬寒也并未再行挽留,却亲身送至门口,安谙虽然心急,但也不便催促。
“姬某尚因禁足时日未满,不好明目张胆的步出府外,只好送至这里,安谙不要心生狭念!”姬寒看着安谙,似在说笑一般。
安谙脸上一热,心底嘀咕着,谁狭念了?
不想多说,冲姬寒福了一褔,准备带着桃红回府。
“那卫三,有人呈报近半年与别国人员来往几次,如无必须,望安谙谨慎对待!”姬寒慎重的告诫了一番。
安谙有些不解,买卖之人,可不就是周游列国,交往众多的,有什么好奇怪的?
姬寒见安谙并未理解其意,只得再次开口说道:“那波茨国二皇子早有图谋一心,连带手下文臣一批皆有反意,而卫三所接触之人恰恰是这几位,安谙可明白其中轻重?”
安谙此刻看着姬寒的面容,应了一声:“我晓得了,会妥善处理的!”
姬寒还似不放心,犹豫了片刻开口说道:“如需帮忙,姬某一直在此,安谙只需知道便好!”
安谙本已踏出府门,听见这话便停下脚步,转身冲着姬寒望去,那面色皎皎如玉,身形丰彩无双的世间骄子,此刻睁着那一双漆黑如点墨般的双眸正紧紧的注视着自己,仿佛看了很久很久一样,安谙心底颤动,稳住了身形,回予一笑,平静的又讲述了一遍:“我会妥善处理好的!姬公子放心!”
“嗯,走好!”
安谙终于回到了府内,回想到片刻前的光景,有些恍惚,什么啊,就住在隔壁,怎么道个别跟远行一样?心底虽然这么想着,但不自觉的脸颊上还是飞起了两片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