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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宿体梁子嫣的记忆中, 舞阳长公主自下嫁驸马后,便一直长年居住在皇城外。既然不能日日入宫, 陵阳郡主与贺云辞之间的往来交集, 至多也只是宫宴上的几次邂逅。
陵阳虽然被舞阳长公主养得跋扈张扬了些,性子倒不及九歌姐妹那样刻毒刁钻。捉弄人的法子,不外乎就是寻来一众相好的姐妹羞辱排挤。既做不来九歌一副惹人怜爱的纯善神色,也学不会九歆那算无遗策的心机。
故而她对贺云辞有意,但仍是自持身份, 不愿主动开口与他剖明心迹,也不屑用些阴私的法子借机入主东宫。
在谢嫣看来, 与陵阳这样的姑娘为敌, 既庆幸她不会在背后捅刀,又有些招架不住她三番五次的刁难。
可与陵阳有过节是一回事,应舞阳长公主之邀, 前去拜见又是另一回事。
谢嫣总觉此事来得蹊跷又荒唐,若舞阳长公主早早便回宫,缘何东宫至今里头听不到一点风声。
因今夜事出紧急, 半点松懈不得,谢嫣存了个心眼, 沉吟着开口:“那传话来的小太监,你是否看清楚,可是舞阳长公主身边的?”
“奴婢也不晓得。”蔓朱奋力回忆那小太监的模样,无论如何绞尽脑汁,也只堪堪记得一身平凡无奇的蓝衣, 竟半点想不起那人的长相。
蔓朱悚然道:“以往长公主来给太后请安时,跟着的都是嬷嬷,至于随行的小太监……奴婢也不曾留过意,如今回想起来,不免叫人生疑。”
“这便是了,”谢嫣舒出一口气,“陵阳与我向来不对付,舞阳长公主若听到什么闲言碎语提前回京,也颇令人信服。宣口谕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舞阳长公主,又何况事关殿下,我要是再捺不住性子些,只怕也偏听偏信上了当去。”
经谢嫣提点,蔓朱也明白了半分,柳眉倒竖叉腰啐道:“竟抬出长公主的名头诓骗郡主!若查出来是哪个宵小之徒做的好事,定要拷问出究竟是谁指使的他!”
对这幕后主使的身份,谢嫣心中隐隐有了几分猜想,她面色越发谨慎,绾起袖子从蓬松莲蓬内抠下碧绿的子儿,一把浸入水中。
莲蓬子搅动澄澈井水,有彻骨凉意自指尖绽开,再徐徐沁入心头。
谢嫣周身燥热散了大半,她俯视荡漾不止的水波,瞳孔映出一丛晃动不止碧色,不禁陷入凝思。
上回她为袒护贺云辞,多番耗费口舌,终于如愿将骆知寒逐出东宫。
骆知寒自从失去神女庇佑后,灵力全数尽失。一个于朝野无用的国师,最后下场也逃不开世人的口诛笔伐。
既然这宫中藏了一只道行颇深的大妖,焦头烂额如骆知寒,又怎会善罢甘休?
司星楼专擅巫术,妖鬼之物,百姓信则灵验,不信便死认这些装神弄鬼的行径荒诞至极、有损阴德。
骆知寒乃天子宠臣,深得周帝宠信,比贺云辞还要得脸。暂不论东宫中人是否信奉,且凭这一点,骆知寒就极不招守阳等人待见。
守阳提防骆知寒用上的守备,比提防贼寇还要来得严密,骆知寒自然不可光明正大进入东宫。
只需支开谢嫣,趁着东宫上下为寻她四下奔走的间隙,偷偷混入东宫一探究竟,便可查出那股妖气的来源,继而收服大妖、吃下他的内丹,此举可谓是上上之策。
蔓朱压不住心头火气,攥着手帕愤愤道:“也不知他们到底打的什么主意,此事郡主可要早些告知守阳总管?”
“不必再传出去令东宫上下烦扰,既然没有惊动旁人,只悄悄寻了我,怕也是谋划着用我们做这诱饵……大可不去理会,等姑祖母回宫,再将此事报上去罢。”
就算舞阳长公主今日真的回了京,待太后回宫,自与太后请罪便可,实在不需铤而走险随那小太监再走一遭。
蔓朱深以为然,倒也不再纠结,见谢嫣亲自下厨,忙止住她的动作,另行唤来几个宫人收拾。
谢嫣莞尔一笑,却阻了她的好意。
大抵一个人越是临到紧迫关头,便越喜欢做些别的事来麻痹自己的五感。
她剥弄莲子,仰头望着渐渐暗下来的天色,不由得捏紧指节。
谢嫣还记得第一次为了完成任务,她按照剧情指示,辗转多时,将慕君尧从刀口救下来的情景。那时她还未动情,一门心思扑在剧情上,哪里有此刻这般忐忑。
正如技艺再是如何高超的医者,哪怕他向来以一手活死人肉白骨医术为傲,若有一日,手里奄奄一息的病者成了挂怀之人,也会不可避免慌了神。
明明晓得今夜会发生什么,可谢嫣的心绪依然久久无法平静。
她握着剪子将泡软的银耳剪成指头大的一团,因心里藏着事,却一个不察剪到银耳粗硬根部,剪子尖利的刃口狠狠划破她中指内侧,豁开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谢嫣低低“嘶”了一声,蔓朱见状大惊,手忙脚乱用帕子替她压紧伤口,扶着她踉踉跄跄回了东宫。
待回了东宫,才知自晚膳后,贺云辞便一直高烧不退,最后更是彻底陷入昏迷。
庞少廉连滚带爬一路奔去太医院叫来今夜所有当值的太医,将内殿围得水泄不通,闷了足足一个时辰,才替贺云辞逼退高热。
谢嫣并未惊动守阳,悄悄回了暖玉阁,着令蔓朱翻出金疮药,简单到理了伤口。
等她重新进入内殿,正逢太医成群而出,为首的老医正抹着额上冷汗道:“殿下脉象虚热,如今高烧已退,暂时还无性命之忧。”
听闻“暂时”二字,守阳脸色又黯了黯,眼下青影浓浓,神情憔悴不堪,拱手道:“杂家在此多谢大人。”
殿中人惊的惊,悲的悲,一时五味杂陈。被摆弄一回的贺云辞,如今正闭眼靠在榻上,面容安静清俊,两颊染着淡淡红晕,唇角微微翘起,竟是看不出半点病态。
气氛压抑得有些可怕,太医个个面面相觑,老医正闭着浑浊双目颤颤开口:“殿下身子亏虚已久,若再这样下去,只怕……”
守阳神色剧变,他与庞少廉交换一个彼此皆心知肚明的眼神,又分神瞧了谢嫣一眼。庞少廉引众人转去前殿叙话,只留下两个太医留在内殿侍疾。
夏夜蝉鸣喧嚣,地龙冒出的烟雾被夜风扯出破碎的形状,掺了艾香的热气,一点点贴着承尘缭绕。
守阳只觉一颗心已然跌至谷底,半晌对着谢嫣扯出一个苦笑,眸中带泪道:“殿下怕是没有福气再娶小郡主了,您今后还是像陛下那样,忘了殿下吧……”
“我不能忘。”
谢嫣弯了双眼,笑容中带着安抚人心的意味,语气却格外真挚坚定:“我信他能挺过去,我不走,也不会选择忘了他。”
守阳绷了许久的情绪,在谢嫣这句话下终是彻底崩溃。他死死捂住涕泪横流的苍老脸庞,草草交代几句,抽噎着夺门而出。
内殿一下子冷清下来,两个侍疾的太医都是风华正盛的青年,见谢嫣候在一旁,都有些窘迫,便从屏风那头退了出来,一直挪到门边才埋下头忐忑道:“殿下今夜应是无恙,我们几个守在外殿就好,若殿下有任何异样之处……”
二人对视一眼,有些腼腆道:“娘娘只管唤我们。”
谢嫣:“……”
这两个人不知她的身份,竟是将她当成了东宫女眷,谢嫣哭笑不得扬了扬手,算是应下他们的提议。
猜测贺云辞今夜定会幻出原形,他从不肯坦白身份,谢嫣也不愿杵在这里叫他为难,于是只搬来一方胡椅坐在内殿屏风前打发时光。
他今夜无论变成什么模样,隔着一盏屏风,也窥不出什么端倪,谢嫣琢磨,干脆装聋作哑就此蒙混过去。
宫人也识趣地退至外殿,谢嫣寻个借口支走蔓朱绿莘,随手拿起书桌上的一本册子做掩饰。
许是眼睛瞪得太大,便容易犯困,不晓得过了多久,眼前景象渐渐模糊,谢嫣打了个哈欠,一股异香倏地钻入鼻尖,叫她睡意登时散了大半。
这香气……闻着怎么就那么熟悉……
“宿主,攻略对象已成功进入进化状态,由于香气会导致宿主出现臆想等非正常症状,系统屏蔽嗅觉功能有限,希望宿主尽快完成任务,谢谢合作!”
谢嫣一拍大腿:“我说这味道怎么那么熟悉!玄光寺上救他一命,我当时还稀奇为何破天荒做了个古里古怪的梦,原是这只狐狸药的我!”
系统瞬间低眉顺眼下来,电子音矜持地问:“哟,还有这事……宿主那回梦到了什么?”
谢嫣皮笑肉不笑挤出三个字:“没、什、么。”
莫名感到心虚的系统:“……”
殿中飘荡的香气愈发浓烈逼人,屏风那头呼吸声渐重,依稀还伴有低低的抽气声,谢嫣不忍再听,扔开书册跳下胡椅,寻思去外头透透气,等那缕魂魄归了正位再行回来。
内殿侍立的几个宫人双目空洞无物,偏生还端着水盆、端着药汤纹丝不动立在一边,落在外人眼中倒没有什么古怪之处,谢嫣却瞧着实在是瘆得慌,跨出内殿后便深深吸了一口气。
她抹掉耳根后的鸡皮疙瘩,坐在门槛上吹了半天的夜风。
今夜已过去大半,殿中静寂无声,骆知寒那厢不晓得又在鼓捣什么,竟如此沉得住气。
正殿偶尔传来几声争执,再是守阳几声叹息,谢嫣稳了稳心神,抬着沉重的脚绕回内殿。
扶住雕花门楣,谢嫣下意识回头瞧了一眼,隔着一条笔直而通透的长廊,那两个小太医并肩坐在前殿里,翻着医书似在谈话,举止姿势得近乎僵硬。
谢嫣短促地笑了一声,宫中消息传扬开来十分迅捷,贺云辞不近女色,东宫里头连一个姬妾也无,太医院的太医多番出入怎会没这点眼色,这两个冒冒失失的小太医,还以为她是东宫的女眷……
谢嫣猛然止住笑容。
是啊,甫见到东宫里头多出来一个宫装打扮的少女,太医院的人要么暗自惊讶她的来历身份,要么早已得知这里早就住着一个初仪郡主,怎会羞答答唤她作“娘娘”!
谢嫣沉着脸穿过长廊踱至前殿,她隐在一处阴影中,对几个宫人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她惦着脚立在二人身后的一盆绿植边,两人恍若未觉,假意翻着医书偷偷道:“国师大人什么时候出手?”
“一群人堵在正殿里头,大人一时半会也不好下手。”
“唉,”一人叹了口气,“大人非说这东宫藏了只了不得的大妖,要我看……哪里有什么妖怪。”
“既然都混了进来,总有下手的机会,我们只管听命便是。”
谢嫣压低嗓子淡淡开口:“听起来,你们似乎人很多的样子……”
另一人立刻自谦道:“贵人谬赞,东宫守备森严,真正潜进来的也只有我们兄弟三人而已……”
待转回头来才发觉问话的竟是谢嫣,末了眼珠一转干笑两声:“娘娘惯会玩笑……”
谢嫣捡起桌上一块镇纸,三两下便砸得二人晕死过去。
她记挂那不知潜到何处作祟的第三人,只得厉声吩咐宫人:“司星楼的人擅闯东宫,意图行刺殿下,这两个人犯定要严加看管!”
内殿的殿门,本被谢嫣仔仔细细关好,她只不过离开了一瞬,再回来时,竟是开了一尺宽的缝隙。
谢嫣心中警铃大作,随手折了根花枝护在身前。
她慌忙跳入殿中,馥郁香气久久不散,谢嫣胸口剧烈起伏,已经开始有些喘不上气。
她如临大敌握着花枝,屏风那边却传来一声闷哼。
只是这闷哼还没来得及释放,便被人生生掐灭。
屏风上的万里江山被人用匕首划下一半,贺云辞摔在榻下,被那人死死按在绒毯里。
他臂上被人划了一刀,血水打湿单衣,半边身子连带着狐狸耳朵都在颤抖。
压着他的大汉得意道:“竟是只狐妖太子,皇帝总猜不到他看重的儿子,竟是个吃人的妖怪,老子这回出手真他妈赚了!”
滴着血的匕首,距离贺云辞心窝不过两寸距离,贺云辞已没了多余力气反抗,他慢慢阖上眼,等待命运最后的裁决,眼角似有泪意。
匕首停在他心窝处,他甚至能觉出剑尖的刺骨冷意,可那匕首却迟迟不肯下落。
玉枕重重击上大汉后脑,大汉闷声倒地,贺云辞陡然睁开眼。
有惊惶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他落入一个软软的怀抱,怀抱的主人摸着他尖翘狐狸耳尖,颤声安慰:“没事了没事了……小辞……不要怕。”
他本应推开她,可双手却不受控制环上她腰肢,这一刻贪恋她温暖的怀抱,贪恋她绵绵的语气,至死也不愿挣开。
作者有话要说:骆知寒:……这年头还有当男主的尊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