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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情话意绵绵, 缱绻语调似十丈软罗,柔柔将他的心包裹起来。
心口趟过淙淙暖流, 叶之仪眉目疏朗如星, 他捉住谢嫣点在他胸膛处的指头,一个旋身坐在床边。
他手臂一抬,谢嫣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已被叶之仪稳稳抱坐在腿上。
他掌心托着一双丝履,鞋边镶嵌了一圈细小的珍珠, 鞋面绣着郁郁葱葱的兰草云纹,珠光莹莹, 纹绣熠熠, 瞧上去雅致又俏丽。
叶之仪弯腰给她套上鞋履,谢嫣低头随他的动作凝神望去,她头顶触着叶之仪右肩, 乱糟糟的发丝于他颈部摩擦。
他替谢嫣穿好鞋子,打横抱起她,落座在铜镜前四角葡萄纹的圆凳上。
叶之仪遣走所有的侍女, 亲力亲为服侍她漱口,又从铜盆里取出涑帛挤干, 替谢嫣擦净脸颊。
他伸手捏住谢嫣一束乌发,从妆匣里摸出一把木梳,梳齿沾了点桂花油,细细致致于她发丝间涤荡穿/插。
他低首鼓捣许久,谢嫣就由他摆弄。
铜镜里的叶之仪周身仿佛镀上一层朦胧金光, 静好的时光有一瞬的凝滞,谢嫣缓缓摩挲镜面里他的容颜,左胸却隐隐作痛。
她渴望与他共度一生,她甚至想为他生一双儿女,可是身负任务的她,连自己都无暇顾及,更不必再说与他长相厮守之类的妄言。
待她离开这个世界,如之前那两个世界一模一样,叶之仪会被系统清除记忆,直至彻底将她忘却。
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辣鸡系统!
谢嫣双目泛泪,她用力将泪意憋了回去,咬紧牙关别开眼。
她方扭开头,叶之仪忽然抬起她下颔。
谢嫣眼泪汪汪任他扳过下巴,他变戏法似的变出一只画笔,鼻尖凑近她道:“这几日特地寻孙嬷嬷学了京中盛行的花钿,虽然手法比不上你的侍女,但料想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
叶之仪在她眉心处点上一朵娇艳欲滴的桃花,他吹了吹还未干透的胭脂哄着她道:“嫣嫣是天底下最好看的小姑娘。”
尽管谢嫣实则并不是十五六岁的少女,可是听到他这句溺哄,憋回去的泪仍是没出息地滚落下来。
他指节触到她晶莹眼角顿时止住,神色有些焦急:“可是弄疼你了?”
谢嫣在他唇上印下一吻:“没有,我只是很欢喜。”
三日过后是归宁的日子,张太后提前传了口信过来,说是已安排好轿子,届时就来接他们。
长公主府里栽种着许多果树,五月份恰好是桃子成熟的时候。
谢嫣以前在培训期间学过爬树,但执行任务后日日忙着应付剧情,便不再爬过。
学过的东西一旦忘记,再拾起来就有些难。
为了练练身手,顺便摘几个下来给张太后和叶之仪尝尝,谢嫣背着叶之仪偷偷摸摸上了树。
叶之仪自打成婚便只与她宿在一起,包袱藏画全部从画院搬至府里单独为他辟出的书房。
他白日进宫去画院,傍晚就回府。谢嫣瞅准他白日不在府里的时机,带着几个侍女行至桃园。
谢嫣脱下碍事的华服,仅着纱衣上树,她爬得又快又猛,浮笙杵在树下脸色青白:“殿下!若是被驸马得知,他定绕不了奴婢!”
“他又不在,你担心些什么”谢嫣嘲笑她胆子小,“之仪他对待下人宽厚,哪里会为难你”
浮笙嘀嘀咕咕反驳:“殿下,你是忘了么?前天夜里你们去夜市散心,差点被个无赖占了便宜。驸马踢得那无赖下半身险些残废,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
谢嫣爬得高,浮笙说的什么她一句话也没听进入耳中。
树上的桃子分量很足,谢嫣摘了满满一袋子才堪堪罢手。
她从树顶小心翼翼下到半树腰,扭头间突然瞥见个熟悉至斯的影子。
浮笙捣了捣翩然立在树下的叶之仪:“驸马……殿下望了过来。”
谢嫣惊得一个趔趄几近从树上滚下来,她手忙脚乱扶住树干,胆战心惊慢腾腾挪至树下。
听闻她下树的动静,叶之仪眼瞳中漾起和煦的笑意,目光定在远处,他似笑非笑问:“嫣嫣,你这是在做什么”
谢嫣面不改色:“咳、咳,之仪……你怎么这么早就回了府”
“母后说,府里有只小绵羊,今次突然要上树,我听着新鲜,急急忙忙领齐安赶回来瞧瞧。”
他慢悠悠把玩手里竹杖:“小绵羊果然上了树。”
谢嫣:“……”
谢嫣将桃子胡乱擦擦递给浮笙,转身走到他面前,笑吟吟宽慰他道:“你不必担心我,小时候跟着表哥上过树,爬起来还挺顺手。”
叶之仪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想学爬树,改天向张骜将军请教请教。”
他越发会奚落捉弄她,三言两语就能噎得谢嫣哑口无言。
谢嫣正要顶他一两句,叶之仪却上前一步,单手将她扛上肩头。
浮笙清清嗓子,和齐安遣散诸位看热闹的侍女小厮。他们一路远远跟着谢嫣,等叶之仪穿过抄手游廊,畅通无阻步至东厢房内室才放心离去。
叶之仪将谢嫣放在拔步床上,他伸手揉着她胳膊膝盖,“可有擦伤”
谢嫣理直气壮摇头否认:“没有。”
他上手轻捏一把她的腮帮,还是从一边匣子里翻出几瓶药。
叶之仪卷起她的衣袖,挖出一小搓雪白膏子,抹在谢嫣手肘和膝盖处:“若想吃桃子尽管叫他们替你摘,你这细胳膊细腿的,万一今日我未能回府,而你一个不慎从树上摔了下去该如何是好”
谢嫣喜滋滋腾出一只手挑起他下巴,学着那些京中纨绔子弟轻薄良家姑娘的模样,语气轻佻道:“那就只能靠貌美如花的驸马养家糊口了……”
叶之仪被她这句不伦不类的调笑逗得直不起,他拥着她倒在榻上,低头在她嘴唇上重重啃了一口,神情温存甜腻:“貌美如花的驸马乐意之至。”
归宁那日,叶之仪提前向画院告假,他陪谢嫣坐上宫里安置来的马车。
车辕太高,谢嫣踩了半天也上不去,浮笙正要搬个小杌子过来供她攀上,却被叶之仪抬手阻止。
叶之仪勾起一侧帷帘,抱起谢嫣送入宽敞车厢,等她坐定才慢慢抬脚进去。
浮笙早已习惯他们俩整天腻歪在一起,齐安看在眼里却百思不得其解,忍了许久还是没憋住,同浮笙扯皮道:“大人从成婚后就似变了个人,以前看着挺清心寡欲的一个人,如今怎么成了这副样子?”
浮笙嗤笑他没见过世面:“等你娶到心上人做了妻子就明白个中道理,看看你这乳臭未干的样子,容姐姐猜一猜,至多十六七岁吧”
齐安涨红了脸,他攥紧拳头气鼓鼓:“胡说!我早已年满十八!”
浮笙故作惊讶:“哦呀,原来比我还要大两岁……”
齐安气得丢下她冲去车舆另一侧,不再和她搭腔。
张太后已等在皇城迎谢嫣回东福宫,她特意差遣御膳房几个厨艺最好的厨子,备下一桌珍馐佳肴。
嫡长公主归宁,宫里大小嫔妃皆携礼前往东福宫拜谒。
靖安长公主驸马乃是名扬天下的画仙叶之仪,许多去年新封的妃子还未进宫前,都曾幻想过将他当作是未来的如意郎君。
如今她们进宫与众妃共侍圣上,而她们在闺阁中肖想过的叶之仪,却一朝尚靖安长公主。
若是靖安长公主善妒,叶之仪一生也不能纳妾。即便叶之仪再是不愿,靖安长公主下狠手逼他,硬生生也凑成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美谈。
她们愈是这样盘算,心中便愈发不忿。
谢嫣全然不理会殿中各异目光,眼神一转,落在角落宫灯旁的楼蔓身上。
她身处于最冷清的角落,鬓发梳得有如云雾,上头簪着凤蝶穿花琉璃步摇,步摇下的穗子扫过耳廓,似微风浅浅拂过白花。
一身渐变宫裙紧紧裹住楼蔓曼妙身形,宫裙上一点点缀和刺绣也无,在一众浓妆艳抹的妃嫔之中,竟是最澄澈的一抹风景。
她脸上薄施粉黛,眼角特地用胭脂晕开颜色,远观而去倒很像是哭过。淡红眼晕配着洁白无瑕的肤色,清丽得宛如拂晓时辰带露的幽兰。
因她坐得远,这般打扮也未引起旁人注目。
谢嫣的视线移至楼蔓腰腹,她不堪一握的纤腰由一根月白腰带缠紧,小腹处平坦无波。
楼蔓二月被打入冷宫思过,关进去还没多久,就有宫人慌忙传出她小产的消息。
她当时已有五个多月身孕,腹里的胎儿已成形,模模糊糊勉强能辨出是个男孩。
楼蔓大受打击,她日日吵闹,夜夜啼哭,令宫中上下一度都不得安宁。
本来顾棠还有耐心应付她,可是姚太后看她越发不顺眼,反复劝顾棠不要再屈尊哄这么一个和男子勾勾搭搭的贱人。
楼蔓整日蓬头垢面,顾棠见她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后,心中隐隐作呕,恨不能将她逐出宫去。
楼郎中拼命跪求才叫他罢手,只不过转身就将楼蔓冷落于储秀宫,一连数月不再召见她。
树倒猢狲散,昔日同她交好的姐妹纷纷弃她而去,宫里各司拨给她的月例一减再减,已是穷途末路。
原世界中,陪归宁的是楼庭,因为有张太后在一旁替楼蔓说情,顾棠才勉为其难召幸她。
只是他不知此时的楼蔓,已不是当初那个任他玩弄的昭媛,楼蔓仅靠这一夜就重新夺得他的宠爱。
复宠的楼蔓心机深沉手段毒辣,她反咬姚欢说是她引诱自己前往画院,又暗中神不知鬼不觉骚扰尚景阳公主的叶之仪。
楼蔓最后更是逼迫叶之仪与他春风一度,傲岸高洁的叶之仪抵死不从,然而他的身子被景阳折腾太过,已不能阻止楼蔓的算计。楼蔓令心腹弄晕他,与他宽衣圆房,终于得偿所愿。
叶之仪揽住谢嫣走向张太后下首,楼蔓骤然抬起头,眼里泪花斑驳,她深深凝睇叶之仪揽住谢嫣的手掌,神色哀婉沉痛。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陈十一宝贝的地雷(╯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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