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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千年回头,看到骏马之上似笑非笑的方孟,想见鬼一样,麻溜的跑到自己的马车里,嘴里念叨着“老天保佑,他们千万没看到我,就算看到了,也没认出我”
像念咒一样,伊千年嘴里一遍一遍的重复这句话,当她念到第十一遍的时候,她的车帘被人从外面撩开。
“嗨,好久不见,下次再见吧”。伊千年干笑着对方孟打了一个招呼,嘴里胡言乱语的瞎说一通。
“恩,是挺久没见,不请我进去坐坐吗”?方孟认真的问。
“呵呵,咱们孤男寡女的坐在同一辆车里不太合适吧,就这样说话也挺好的,你说是吗”?伊千年说。
“季忧不是男人吗?为什么你和他坐在一辆车里就合适了”?方孟幽深的黑眸一紧,有些愤怒的说,话语里像是灌满了陈醋。
“呵呵,他是男的吗?我不清楚诶”。伊千年准备将装疯卖傻持续到结束。
“行,我们就这样说话,我觉得这样说话确实挺好的”。方孟用力一甩,整张马车的门帘被他甩到了车顶之上,他斜坐在马车外说。
“呵呵,你想说什么就说吧,我还有很多事情呢”!伊千年坐在车的最深处,手边的坐位上,摆放着大约十几枝的粉色桃花,有些尴尬的笑着说。
看看吧,方孟这个人就是天生自带尴尬的气氛!
“花很好看,可以送我一枝吗”?方孟指了指那束桃花说。
“当然可以了,我给你一把都行”。只要你快点离开我的视线,伊千年爽快地答应,拿了那束花的一半,蹲在马车里往方孟这边挪了半步,然后把花递给方孟。
“喂,给你啊,你不要了吗”?伊千年手伸了半天,方孟都没有接过花,伊千年动了动手,晃了晃娇艳的桃花说。
“我够不到,你可以再近一点”。方孟无辜的看着伊千年说。
“你伸个手就可以了啊”。伊千年小心翼翼的看着他,眼底都是防备的意图。
“手受伤了,抬不起来”。方孟无奈的耸耸肩道。
伊千年迟疑着拿着花又往前挪了半步,刚动,她就觉得不对,要是手抬不起来的话,他怎么能骑马呢,不怕摔死吗?
“你骗我”!伊千年肯定对着方孟说。
“呵呵,没错我就是骗你的”。方孟忽然笑了起来,然后他迅速的伸出手,握住伊千年的手腕,用力一扯,伊千年整个人都被他带到自己面前。
“你想干什么”。伊千年在他的力量的作用下,双腿跪到了马车里,她恼怒的问。
“我没有恶意,花真的很好看”。方孟用自己空着的那只手,拿过了伊千年手里的花,握住伊千年手腕的那只手并没有松开。
“好了,现在花你也拿到了,快送开我吧”。伊千年说。
方孟抬眼对着伊千年邪魅的笑了笑,然后缓缓的松开了把自己的手从她的手腕处,往上移,他的动作很温柔,看起没有用力,像是抚摸字自己最心爱的物件一样,但伊千年根本无法拿出自己的手。
方孟的大手渐渐的游移到伊千年的纤纤手指处,伊千年看准时机想要抽出自己的手,却没能成功。
“别急,我看一看”。方孟用力的握住伊千年的手指,把她的手举高了一点,低眸看着她纤细的手腕处。
果然有,伊千年的手腕处有许多细小狭长的刀疤,或许因为时间太久了,疤痕的颜色也恢复的和皮肤差不多了,所以并不容易引人察觉。
“你到底想干什么”?伊千年真的怒了,用力的挣脱了几下,方孟都没有松开他的手。
“这个送你,好好遮住手腕处得疤吧,真的很丑”!方孟把那一串长长的白琥珀珠子手串挂到伊千年的右手手腕上,然后他松开了手,拿着桃花离开了。
他走后,伊千年单手握住那串珠子,眼睛盯着自己的右手腕,看到那么多几乎和皮肤融为一体的伤疤,她疑惑的望着方孟的背影。
自己都没注意到手腕上的疤,方孟是怎么知道的?宣庆门被人从里面缓缓拉开,门上用金箔贴成那一条巨龙也慢慢地分开,成了两条独立的蛟龙,身穿紫色官服的季忧大步走在前面,他身后跟着陈国的另外的四个大官,季忧一抬眼就看到黑衣的燕归,和褐衣的方孟。
脱下铁甲金盔的燕归,穿着一袭黑衣,袖口处和衣襟处以金线密织处一圈圈金色的缠枝暗纹,看那样式应该是某种花藤,他黑发编成一股一股的辫子,再以白玉冠束之头顶,略黑的皮肤,英气逼人,气宇轩昂,一双似虎的眼睛里,都是锋利的锐气。
方孟看到季忧,则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他对燕归微微欠身,拱手说:“燕王,我们走吧”。
“恩”燕归点头,没等跟在季忧他们一行人身后的宦官召唤,燕归和方孟就自己往宣庆殿走去。
季忧与方孟燕归擦肩而过,季忧的眼睛从燕归和方孟身上一一扫过,一刹那的平静注视间,迸发出了无数的电光火石……
“你出来了啊”?站在马车外面的伊千年看到季忧,开心的喊了一声,季忧的视线从他们二人身上离开,温柔的对着伊千年点头微笑。
“蜀王长的什么样子啊?好看吗”?伊千年跳下马车,小跑到季忧身边问。
“明天你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季忧柔声的回答。
另一边的紫苑马车的紫色车门帘子,被站在一边的一个小宫女微微撩开,紫玉公主风情万种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伊千年和季忧的侧影,从她们初到这里,方孟去往伊千年的马车上,她就一直这样看着了,一双美眸也由晴转阴再转暴雨再转成现在凶狠毒辣,紫玉公主手里那一株方孟刚刚给她的桃花,也被她缀着珠宝的鞋子碾得稀巴烂。
“派人去查查那个人是谁”。紫玉公主的戴着白纱手套的玉手,指着伊千年的侧影对旁边的小宫女下令,小宫女轻轻的说了一句是,放下了手中的那面帘子,也在这个时候,季忧与伊千年转身,以正面对着那辆紫苑马车,有说有笑的走进自己的车里。
“现在我们是要去哪里”?伊千年他们一坐上车,立马就有小太监,赶着马车,往左边的长巷里走。
“今夜有烟火表演,所以我们不走了,明日直接去千薇宫”。季忧说。
并不是所有来参加赏春大会的国家,都可以留在蜀王宫观烟火表演的,只有少数几个势强的大国才有这个机会,相传蜀国王后最爱烟火,所以每年蜀王都会斥重金来举办几场烟火表演,而外国之人不管男女都不能在蜀王宫留宿的,只能去往外宫休息。
“就我们两个人吗?那几个大官怎么走了”。伊千年问。
“他们说自己年纪大了,不愿凑这个热闹,就说明日在千薇宫相见”。季忧回答。
“那方孟会来吗”?伊千年问,她是真不想和方孟有过多的接触,她讨厌尴尬的气氛。
“应该回来,他们都会来”。季忧说。“不过,年年尽管放心好了,有我在”。
烟火表演是在晚上,而现在刚过午时,还有三个时辰呢?
伊千年头靠在马车山,无聊的悠着那串白琥珀手串,他们已经走了好长的时间了,还没到他们落脚的外宫,肚子一饿心情就容易不好,她瞪大着眼睛盯着马车顶发呆,季忧安静的看着她,要是能一直这么看着,就算下秒就死去,也无怨无悔,因为死前是幸福的。
“年年,这个手串是从哪里来的”?季忧问。
“方孟在宣庆门给我的”。伊千年如实回答。
“噢”!季忧眼睛暗了暗,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
“你看”!伊千年忽然靠近季忧,撸起自己的右手袖子,把手伸到季忧眼前说。
季忧垂眸,不需要仔细的辨认,伊千年手腕处的许多几乎和皮肤颜色融为一体的伤疤,在他平淡的视线里,无限的放大,他恍惚又听到了年年痛苦的惨叫声,那种甜甜的,带着香味温热的鲜血味道再次出现在他的嘴巴里……
心仿佛被扎进千万根细针,扎针的动作很慢,却异常的疼痛,那间烟气缭绕,水汽蒸腾带着无数药香的房间,那么清晰的出现在他的眼前,一个光着身子的小男孩被泡在一个灌满黑乎乎药水的大木桶里,木桶外有一个已经昏迷手腕处还在渗血的小女孩,静静的躺在湿漉漉的木板地上。
小女孩安静的像是死了一样,小男孩紧皱着眉头,眼睛微闭,两瓣薄薄的嘴唇被自己咬得鲜血直流,大颗大颗的血珠从嘴巴留到下巴,然后慢慢地滑倒脖子,最后落入黑乎乎的药水里,与它融为一体……
“你在想什么啊”?伊千年好奇的用手在季忧迟钝呆滞的眼前晃了晃问。
“年年,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你的”。猛然回过神的季忧,惊慌的大声说,如同宣誓一样。
“我知道啊,你已经说过很多遍了”。伊千年笑着说,说完又悠起那条白琥珀手串。
季忧大手一伸,抢过伊千年手里的那条手串,然后拉过伊千年的右手,一圈一圈的把手串套在了伊千年的手腕上,他不想再想起以前的那么多的痛苦,现在有的一切他很满足。
“我不要戴,这是方孟给我的”。季忧刚戴上,伊千年就想把手串取下来。
“就带这一天,明天我会用更好的把它换掉的”。季忧的手抚住伊千年想要取下手串的手说。伊千年有些不开心的看着他,怎么他不喜欢自己吗,怎么能让自己戴别的男人送的东西呢?他应该吃醋的才对,难道古代男人都不会吃醋的吗?还是自己想多了,季忧根本就不喜欢她。
“这可是方孟送我的,你真的要我戴着吗”?伊千年指着手腕上的白琥珀手串问。
“我知道是他送的,今天你要戴着”。季忧说,他不想再记起过往那些痛苦的回忆了。
“哼!我不仅今天戴着,我明天还戴,后天也戴,我会戴一辈子的”。伊千年斗气的说。
“你喜欢就好”。季忧像块木头一样,并未听出伊千年语气里另一层含义,坚持自己的信仰,伊千年开心就好!
这话一说,伊千年还有什么好接的呢,他们之间也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两个人各怀心事,车行了许久,才慢慢的停了下来。
“大人,嘉和殿已到”。马车停住,小太监弯腰站在车外,恭敬的说。
季忧撩开马车帘子,下了马车,他对着车里的伊千年伸出了左手,想要拉她一把,然而伊千年直接无视了季忧,麻利的从另一边跳下了马车。
嘉和殿并非属王宫,只是临近王宫的一处宅院,据说以前是某位王爷的居所,后来那位王爷因为叛乱被杀,他的宅院就成了蜀王宫的外宫,专供外人休息。
“你先下去吧,无需派宫女前来侍奉,传膳即可”。季忧对小太监说。
“是”。小太监腰弯成了九十度,又赶着马车走了。
“年年,走吧”!季忧喊了一声,一直背对着他的伊千年。
“你先进去吧,我想等一会方孟,我想和他住在一起”。伊千年说。
“……”
季忧长时间没有发出声音,伊千年好奇的扭头,看着季忧安静伫立的身影说:“你为什么不说话”?
伊千年心里有点小开心,他是吃醋了吗,是吃醋了吗,是吃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