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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元秋生了儿子后, 士衡开始有些酸酸的了。在他下朝回来洗漱完毕奔向元秋卧房的时候, 儿子正在妻子怀里睡的香甜。士衡每次看着儿子占据着自己的位置,心里便有些闷闷的。在士衡想无视儿子和元秋说几句缠绵的话,刚一开口, 元秋立马用眼神制止,竖起一根手指在嘴边做了个“嘘”的手势, 然后指了指熟睡的儿子。每每这样,士衡只能咬牙切齿的瞪儿子几眼, 小心翼翼的偷亲元秋几下, 还不敢动作太大,怕吵醒那个臭小子。
等儿子醒了,士衡更挨不着元秋的边了。元秋本打算自己喂养儿子, 但王妃、李氏两人都表示这不合规矩, 元秋只好将喂养的任务交给奶娘,但是等奶娘喂完奶后, 元秋便将儿子放在自己身边, 换衣服、换尿布,一切事情自己亲历其为,晚上更是搂着孩子一起睡觉。所以二十几天下来,小孩子已经很熟悉母亲身上的味道了,只要元秋离开他的身, 孩子立马就能察觉到,小嘴巴一扁,哇的就哭起来。每次这个时候, 士衡就恨铁不成钢的点儿子的小脑门:“身为男子,居然天天啼哭,成何体统?”
元秋歪在床上,笑嘻嘻地看着士衡:“我听太妃说你十来岁的时候还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的。”士衡立马辩驳:“瞎说,我自从三岁后就没哭过了。”元秋斜眼睨他一眼,嘴角含笑:“我可是听说了,有个人在我家听说了我要许配给别人的传言,一路哭着跑回家,一进门就奔太妃怀里去了,呜咽咽的哭的好不可怜。”元秋说完就捂着嘴笑了起来。士衡脸上渐渐热了起来,也想起了自己做过的迨拢锩伎坌Φ目醋抛约海成虾炝似鹄矗煌诽稍谠锏幕忱铮e潘吆叩溃骸安恍硇Γ〔恍硇Γ
士衡越是撒娇,元秋笑的越厉害,士衡恼羞成怒,搂着元秋腰上的手臂收紧,一抬头狠狠和谐住元秋的嘴。这时一声婴儿的啼哭响起,元秋一把推开士衡,翻身轻轻拍着睡在里面的儿子,小声哼唱道:“宝宝乖,睡觉觉。”也许是熟悉了元秋自创的催眠曲,小宝宝很快就睡着了。士衡挫败的抓了抓头发,用控诉地眼神看着元秋。
到了满月那天,一早起来,元秋先起床沐浴梳洗,嬷嬷们添了一大桶香汤,扶着元秋坐了进去,当热水碰触到干涸的皮肤,元秋满足地叹了口气。待元秋沐浴完毕,织梦拿了干净的小衣替她换上,又抱了中衣服侍她穿。元秋只着中衣出来,见士衡眼巴巴地站在屏风这头等着自己,织梦忍不住笑了起来,连嬷嬷都嘴角带着笑意。元秋面红耳赤地瞪了他一眼:“你站这里做什么?”士衡乐呵呵地跟在她后面:“我等着替娘子换衣裳。”
元秋见一地的丫头婆子都捂着嘴笑,当下羞红了脸,瞪了士衡一眼,自己去穿衣服。士衡不以为意,笑嘻嘻地跟上,左一下右一下的帮忙。元秋好不容易穿好了衣裳,他又屁颠屁颠拿着梳子说帮元秋梳头,元秋一把抢过梳子,推士衡往外走:“你若是闲的慌就去看儿子,快别闹我了。”士衡把着门框不走,嘴里嘟囔着:“那个臭小子有什么好看的。好不容易他不在你身边,我才能靠过来。”
满屋子的人闻言都笑了起来,元秋瞪他道:“再闹就赶不上时辰了。”士衡听了这才罢手,转身坐在榻上吃茶。王嬷嬷笑眯眯地道:“世子、世子妃夫妻恩爱,我老婆子看了都羡慕。”众人闻言都附和的笑了。
待元秋穿着整齐,同士衡一起先去太妃屋里给太妃请安,又给王妃请了安。祖孙三代刚吃了早饭,远近亲朋、京城里公侯之家、达官贵人基本上就都到齐了。皇上赐名梓瑜,皇后派人送来打着名字的长命锁。
到了吉时,洗儿会开始,嬷嬷们抬上来准备好的香汤,把各色果子彩线葱蒜等物都下到盆中,各府女眷拿着准备好的金饰玉器都投入盆中,嘴里都念叨着吉祥的话。待沐浴完毕,奶娘将梓瑜抱起来擦干净穿了新鲜样式的衣裳,将长命锁给他带在颈上。
安国府公侯夫人父母子女双全作为全福人抱着孩子坐在礼堂中间,请宫里剃头的嬷嬷给孩子替了胎发,放在金丝编的荷包里。待诸事完毕,众人又都送上贺礼。
太妃乐呵呵的领着众人往花厅去吃酒,李氏拉着女儿落后一步,小声嘱咐:“你虽然出了月子,但还不能行和谐事,否则对身子不好。待孩子过了百日之后……”李氏声音越来越小,元秋红了脸,撒娇道:“母亲。”李氏小声笑道:“你们年轻,怕禁不住,所以我先嘱咐你。”元秋只得点了点头。
过了满月,孩子可以出屋子了,奶娘抱着梓瑜到厢房去睡,两个嬷嬷也一并搬了过去,就近照顾小公子。士衡乐呵呵地收拾东西搬了回来。
夫妻两个洗漱完躺下,士衡手脚开始不安分起来,元秋按住他的手道:“今天母亲刚嘱咐了我,说现在还不行。”士衡一惊,沮丧地问道:“那得到什么时候?”元秋抿嘴笑道:“得等儿子过了百日呢。我说不叫你搬回来,你偏回来,这回自己难受了吧。”士衡手慢慢松缓下来,看着元秋道:“那也要回来,能抱着你说说话也是开心的。”元秋闻言,低声笑了起来。
士衡一只手枕在脑后,另一只手紧紧握着元秋的手,看着苏绣的帐子,半晌说道:“我想起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时候的你小脸蛋被太阳晒的红红的,鼓着嘴巴被先生罚在走廊里背书。”
元秋回想起来当时的情景,也笑了起来,侧身看着士衡的脸问道:“那你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
士衡皱了皱眉,半晌才说:“我也想不起来了,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就被你吸引,看不到你就觉得少了什么。每次从外头淘些小东西送给你,看到你惊喜的笑容我就觉得很满足。那次我们到外头去,我的衣裳被马车刮破了,你坐在窗前帮我缝补衣裳。我看着你认真的神态,眼睛就挪不开了,当时就想:若是一辈子都看见这样的情景,该有多好。”
元秋撑起身子,在士衡脸上一刮:“不羞不羞,那么小就知道喜欢女孩子。”士衡一把搂过元秋的腰,抚摸着她的长发:“因为是你,我才喜欢。”元秋顺势躺在士衡怀里,将头在他胸前蹭了蹭,满足地低喃:“士衡,嫁给你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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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老太太三年前没了,顾礼、顾仪两兄弟丁忧三年。待孝期满了,兄弟两个便商量着分了家。两兄弟分家倒不是因为彼此不和睦,而是因为儿子都娶了媳妇,孙辈都出生了,如今都挤在一起实在是诸事不便。顾礼也舍不得他二弟搬的太远,索性把隔壁的宅子买了下来,两家仍然挨着一起住着,凡事也有个照应。
顾礼起复后仍是正三品大员,任督察院左督御史。顾山此时是翰林院侍读,紫嫣第二胎生了个女儿,如今七八个月大,正是粉嫩可爱的时候。待紫嫣养好了身子,李氏又把掌府大权交给了紫嫣,每日只看着元汐做针线,逗弄孙子孙女,颐养天年。
此时元汐也已满十三岁了,京城中达官贵人家的女眷谁不知顾府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脾气性情都是极好的,又听说世子妃未出嫁之前亲自教导过这个妹妹,姊妹两人感情不同一般,家里有适龄儿子的,都时常往顾府走一遭,为的就是和李氏打好关系,将来好有个说亲的机会。
元秋第二胎生了对龙凤胎,把郡王妃喜的不行。满月宴上,太后、皇后都有赏赐,太后更是给两个孩子赐了名,男孩叫梓胤,女孩叫婉儿。又传旨意说要士衡两口子把孩子抱到宫里给她瞧瞧。士衡二人只得按品级妆扮了,带着三岁的梓瑜,怀里抱着梓胤、婉儿两个进宫。
太后担心孩子太小,见不得风,特意下旨,让世子、世子妃不必在宫门处下车,直接将车轿抬到到慈宁宫门口。士衡、元秋下了车先抱了梓瑜下来,又从奶娘手里接过孩子。小梓瑜拽着元秋的衣襟,一家五口进了慈宁宫。
太后听太监回禀南平郡王世子、世子妃来给太后请安,立马一连串的催促:“快叫他们进来。”待士衡、元秋二人带着孩子进来,还未等行礼,太后先把梓瑜搂在怀里了,皇后坐在太后身侧,掩嘴笑道:“本宫一早就来太后这等着你们呢,快给我们瞧瞧双胞胎。”太后搂着梓瑜,也忙说:“抱着孩子也别行大礼了,看把孩子压着。”又叫太监把士衡、元秋两人扶起来,招手笑道:“把胤哥儿和婉儿抱过来给哀家瞧瞧。”
太后身边的两个嬷嬷接过孩子,抱到太后身边给她瞧,太后惊奇地看着襁褓里一模一样地婴儿,啧啧称赞:“长的粉雕玉琢的,比士衡小时候还好看,皇后你也来瞧瞧。”皇后闻言也凑过去看,惊喜地笑道:“我以为龙凤胎不怎么像的,居然也长的一模一样的。”
太后笑道:“世子妃的弟弟妹妹不就是龙凤胎?当年出生的时候是一个样子吗?”元秋忙回道:“回太后,也是一个样子,到七八岁的时候才有些分别了。”太后笑道:“确是有趣。如今多大了?长的还像吗?”
元秋回道:“脸庞还是像的,就是元汐比她哥哥秀气许多。”太后闻言点了点头,回头和皇后道:“也不知咱们胤哥儿和婉儿长大了像不像?”皇后笑道:“总不会差太多。”太后思忖了一番,问元秋道:“你那双胞胎弟妹如今多大了?”元秋笑道:“刚满十三岁。”
众人说着话,胤哥儿和婉儿就醒了,两人睁着圆咕噜的眼睛,好奇地看着周围一圈陌生的人。太后笑着将胤哥儿抱到怀里,皇后接过婉儿,两个人逗着怀里的宝宝,梓瑜靠在太后身边,也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去摸弟弟的脸蛋。太后见状逗梓瑜:“瑜哥儿,喜欢弟弟还是喜欢妹妹啊?”
瑜哥儿黑亮的大眼睛闪过一丝犹豫,嘟了嘟红嫩嫩的小嘴,踮着脚伸出肉肉的小手,戳了戳胤哥儿的小脸,又跑到皇后身边,捏了捏婉儿的小手,奶声奶气地揉着太后的胳膊仰着小脸问道:“太后奶奶,我可不可以都喜欢呀?”太后听了,只觉得心都酥了,空出一个手将梓瑜搂在怀里,叠声唤道:“小心肝呦,可真可人疼。”
说话功夫,两个宝宝又睡着了,太后叫了那两个嬷嬷抱着孩子去内室睡觉,又叫人打水给梓瑜洗了手脸,拿新贡上的稀奇果子给他吃,又叫宫女把他抱到榻上拿银制的九连环给他玩。皇后则打发士衡去书房见皇上,单把元秋留下说话。
“三月初三上巳节,我打算在宫里办个插柳赏花会,请各府里十岁到十五岁的哥儿姐儿来乐呵乐呵。到了日子,你带你娘家弟弟、妹妹进宫来热闹热闹,也给太后瞧瞧长大的龙凤胎像不像?”
元秋闻言笑道:“元汐也到了该说亲的年龄,我和我娘正愁着不知各府少爷品性学识如何,不敢轻易相许。到了赏花会那日,我可要好好瞧瞧哪家的哥儿好。”
太后笑道:“三月三本来就是民间哥儿姐儿的相亲会,头两日我就和皇后说,我们在宫里也办个。皇后本来还担心男女大防的问题,担心皇上不同意。我就说:都是大家子的孩子,哪里能像民间那么小家子气,到七八岁就不让见面了。京里头这些达官贵族,说起来一大半都沾着亲戚,都算是自家孩子。因此很不必将女儿总关在家里,养的和小门小户的女孩似的,看着就不大气。我就和皇后说,你叫那些命妇只管带着自己家的哥儿姐儿来宫里,赏赏花,作作诗、有我和皇后看着呢。”
元秋附和道:“太后说的是,总要带他们见见世面的,想我小时候在杭州,也是个淘气的,什么赛龙舟啊,踏青啊,一年要闹上个几回才行。”皇后听了笑道:“那年郡王妃送信回京就说士衡同杭州知府家的公子、小姐出去踏青,自己在外头做饭吃,也不知吃了多少东西,都积了食了,回来两天没吃饭。”皇后说完,同太后都笑了起来。
士衡同皇上谈完公事,又回慈宁宫接元秋母子,太后又嘱咐了两句,叫元秋多带着孩子同太妃进宫说话之类的,才叫他们回去。
士衡几人刚走没一会儿,晴贵妃就到太后宫里请安,太后问道:“早上不是来过了,怎么这会儿又过来了?”晴贵妃美艳的脸上满是懊恼,连忙回道:“我听说南平郡王世子、世子妃带着双胞胎来了,想着过来瞧瞧,谁知慢了一步,没看到那对小可爱。”
皇后笑道:“改日来了再来瞧吧。”文贵妃连忙称是,转了话题说了好多话,她伶牙俐齿的惯会说笑,逗得太后乐个不停。直到太后揉着肚子道:“快别讲笑话了,笑的哀家肠子疼。”晴贵妃笑道:“这可是我的不是了,该打该打。”皇后也跟着笑了几句,又说起三月初三的上巳节的事来。
晴贵妃忙道:“正想和皇后娘娘说这件事,我想叫我娘家妹子也进宫来凑个趣。”皇后笑道:“你父亲是三品大员,你家的女儿自然是有份来宫里的,怎么又特意来说一回?”
晴贵妃闻言面上不禁有些尴尬神色,踌躇了半天方才试探问道:“听说这回赏花会,宫里的几个皇子,外头的几个郡王世子也参加?”皇后闻言一挑眉,和太后对视了一眼,方才笑道:“怎么,你替你妹子相中谁了不成?”
晴贵妃闻言更是尴尬,半晌才叹气道:“这事也瞒不得老祖宗和皇后娘娘,我家小妹妹去年进宫看我的时候,回去马车惊了驾,是南平郡王世子救了她。她……”
皇后似笑非笑地打断她:“难不成你妹妹想嫁给士衡做侧妃?”晴贵妃何尝不知道士衡夫妻情深,又早说过不娶他人的话,这么些年想嫁给士衡做侧妃做妾室的女人络绎不绝,却没有一个能进的了南平郡王府大门的。她听皇后这样问,叹了两口气,却又不敢再开口。
太后半晌不语,半天才问道:“到时候来好多府里的哥儿呢,叫她好好瞧瞧吧,以她的身份嫁到哪家不是正经的少奶奶啊,何苦要盘算郡王府妾的位置。”
皇后也附和道:“你妹妹小不懂事,你也跟着胡闹不成?士衡是个倔脾气,别看我是他亲姨母,我都不敢胡闹塞人给他。我劝你趁早打消了这个主意,别闹的大家难看。”
晴贵妃听了只得点头称是,又陪着说笑了会子,才起身告退了。
太后沉吟半晌,同皇后道:“士衡这些年只守着元秋一个,虽说难得,却实在是不合规矩。按理说应该再有两个侧妃,四个妾室才是。”皇后忙笑道:“士衡的事不早两年就这么定了嘛!上回皇上想指个侧妃给他都叫他给驳回了,想着这孩子扭脾气,若是逼的紧了,说不定连官都不做了,带着家眷就出去远游去了。再说皇上也无法真较真治他的罪,索性就不管他这事了。”
太后点了点头,只叹道:“我也知道那两孩子感情好,又有太妃纵着他,谁拿他也没辙。我只是觉得,士衡毕竟是皇家的血脉,老亲王和先皇又是同母的亲兄弟,我总怕委屈了他。”
皇后笑道:“士衡如今有两个嫡子,也没有无后这么一说,就随他去吧。若是硬塞个姑娘进府,他也未必会理,白耽误人家姑娘,岂不是我们的罪过了。”
太后听了这才歇了心思,连声道:“罢罢罢,我也不替他操这个心了。省的将来一家几口都埋怨我。”
转眼到了三月初三,过了晌午,有头脸的命妇们带着自己家里的嫡子嫡女进宫,元秋也带着梓瑜来了。太后膝下孙子辈最小的也七八岁了,都知道分寸不敢恣意撒娇,太后每当见他们恭敬顺从地站在自己前头一板一眼地回着话,心里就升起一种无力感,每当这个时候,她越发觉得软软的像糯米团子一样的梓瑜可人疼。
元秋先到慈宁宫给太后请了安,太后叫人抱梓瑜去内室洗手换衣裳,打发元秋去见皇后:“你去皇后那说话吧,今儿闹腾,哀家年纪大了爱清静,就不去凑那个热闹了,正好留在宫里和梓瑜玩。一会儿你弟弟妹妹来了,叫你母亲领他们来我这让哀家瞧瞧。”
元秋答应着正要退出去,就听太监进来回话说:“督察院左督御史顾夫人领儿女来给太后请安。”太后闻言不禁笑道:“这可是说曹操曹操到,快叫他们进来罢。”
元秋听了又笑着坐了回去。李氏这是第一回进宫,领着一双儿女心里未免有些忐忑,低着头按照规矩磕头请了安,只听见一声淡淡的吩咐:“起来罢。”李氏忙磕头道:“谢太后。”这才同儿女站了起来。
太后见李氏似乎有些拘谨,身后两个孩子也低着头笔直的站着,不禁笑道:“这里也没外人,不必拘束。说起来哀家这是第一回瞧见顾夫人,抬头给哀家瞅瞅。”李氏闻言抬了头,这才发现元秋也在座,连忙上前去请安。元秋见母亲行大礼,略有些不自在,但毕竟是在宫里,也不好直接拦了。倒是太后看出元秋的不自在,叫人搬了凳子请李氏坐了。
元秋看着站着的一双弟妹,笑着指给太后看:“太后您瞧,那就是我龙凤胎的弟弟和妹妹了。”太后感兴趣地笑道:“快上来给我瞅瞅。”又吩咐宫女:“把我眼睛拿来,我好生看看。”顾泉、元汐见姐姐也在这,顿时轻松了许多,一前一后上前到太后身边,行了个礼。太后瞧瞧泉哥又看看元汐,拉拉这个手,看看那个脸,这才将眼睛摘下来笑道:“远远地瞧见一样,近看却又不同,姐儿好相貌,哥儿看着秀气了些。”
元秋也笑道:“是呢,我正说叫我父亲请个师傅,教他些拳脚功夫,不求学的多好,只盼他能强身健体,别像个姑娘似的就成。”太后道:“哥儿才多大,不过十三岁而已,还没长开呢,再大些就好了。”
元秋站起来笑着应了一声是,太后又笑吟吟地道:“想起胤哥儿和婉儿长大了以后也是这么个情形,我心里就觉得舒坦。”
李氏欠身笑道:“世子能文会武,教出来的哥保证差不了的。婉儿又世子妃疼着,一定又出落个才女出来。”元秋闻言打趣道:“母亲的话听着是夸我,细琢磨着倒像夸您自己。”众人闻言不禁都笑了起来。
嬷嬷抱着换好衣裳的梓瑜从内室出来,太后叫放他下来,梓瑜一眼瞧见李氏,咧着嘴笑着扑到她怀里蹭着:“外祖母。”李氏乐的合不拢嘴,将他搂在怀里,梓瑜在她怀里蹭了蹭,又把小脑袋钻出来,看着顾泉和元汐乐:“小舅舅好,小姨好。”
太后笑道:“这孩子倒是个认亲的。”元秋忙笑道:“他的玩具好些个都是他小舅舅和小姨亲手做的,因此很记着呢。”太后点头说:“这样才好,知道感恩。”说着抬头看了眼屋里的时辰钟,招手叫梓瑜过来,又吩咐元秋道:“你带着你母亲、弟、妹去园子罢,估计再过两刻钟皇后就该去了,别迟了。”元秋连忙起身,同李氏行了礼,一同离去。
御花园此时已经布置好了,众人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彼此介绍自己的儿女,这些名门望族的公子小姐们都是十来岁了,渐晓人事,又加上这次赏花节的目的过于明显,都有些不自在。好在没等多久,就听一个太监喊道:“皇后娘娘驾到!太子驾到!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驾到!南平郡王世子驾到!”众人皆伏地行大礼。
皇后笑容满面地叫众人起来,自己先在主位上坐了,太子领着众兄弟同南平郡王世子在皇后身后坐了。太后对面已经布置好席位,居中的地方是留给前来的诰命坐的,东边是留给各府的公子,姑娘们都在西面的位置坐了。
皇后见众人都坐好了,方才笑道:“今儿是上巳节,借着这个由头,我们也学一回文人墨客,临水饮宴一回。虽我在这,你们也不必拘束,把好诗佳句多说几个,让我也开开眼才是。”
众人闻言皆应声附和,皇后叫宫里吹萧的艺人隔着水,捡那清雅的曲子一首首吹来。众人端着酒赏花插柳,有诗性的便叫太监铺纸研磨,写上一首即兴诗给大家鉴赏。皇后坐了小半个时辰,借口身子乏了,先回去歇着了。众人也都弃了席位,三三两两的在水边坐着说话。
士衡已是娶妻的人,今儿来这不过是陪着元秋来的,呆了这么一会儿已经觉得浑身不自在,待叫元秋一起沿着御花园走走,却见她正和李氏远远地瞧着树下三五一群写诗联词的各府少爷们,小声地讨论着。士衡笑着摇了摇头,自己捡了个僻静的小路独自漫步而去。
士衡刚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听见自己身后传来纷杂的脚步声,士衡回身一看,只见一个上身穿蝶戏云绣衫下身系着一条缎地绣花百蝶裙的少女摇曳地走来,头上插着一根金镶宝蝶赶花簪,耳朵里带的金摺丝葫芦耳环随着少女的走动晃个不停。
那少女见士衡住了脚步回过身来,不禁面带喜色,快走了几步到了士衡跟前,微微福了一福,面带羞涩地低头道:“给世子请安。”
士衡皱着眉头退了两步,客气又生疏的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那少女闻言不禁一愣,当即抬起头来,泪眼朦胧地望着他,咬着下唇委屈地问道:“世子不认识我了?”士衡疑惑地打量了她两眼,手里的扇子有一下无一下的击打着另一只手的掌心:“我们见过吗?”
那少女幽怨地看了他一眼,低声回道:“去年我的马车受了惊,是世子救了我。”士衡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恍惚记起这件事来,不禁摇头笑道:“我都快忘了,听你这么一说,恍惚有些印象。你是户部侍郎李大人家的千金?”那少女听了脸色都变了,气的跺了跺脚道:“世子忘了,我是文家的五姑娘,文贵妃的嫡亲妹子。”
士衡作恍然大悟状,嘴里却道:“哦,确实不记得了。”随即拱了拱手道:“这条路是通往皇上的书房的,文姑娘不宜再往前行,还是早些回去的好。虽然这里是皇宫,但这条路还是偏了些。”说着转身就要离开。
文姑娘听了眼圈都红了,躲着脚哽咽道:“你站住!”士衡一脸头疼地转了过来,无奈地问道:“不知文姑娘还有何事?”
文姑娘上前两步,站在他身前望着他眼睛道:“自从世子救了我,我一直在等世子上门提亲。”士衡吓得连忙退了两步,面带惊恐地看着她问道:“我只无意中救了你一回,并无其他意思,文姑娘误会了吧?”文姑娘低下头,从头上摘下来一支银鎏金镶玉嵌宝蝴蝶啄针:“当你救了我离开以后,我发现这个啄针挂在我的裙子上,难道不是你留给我的吗?”士衡疑惑地打量那个啄针,只见用素边丝掐做蝴蝶的轮廓,翠玉坐蝶翼,拿金丝嵌住,大红宝石做蝶身,两颗圆润的珍珠镶在蝶须上面。蝴蝶下方白玉雕刻的桃花栩栩如生,与蝴蝶照相辉映。士衡忽地抚掌笑道:“原来这簪子调在你那里了,可是让我好找。”
文姑娘迟疑地看了眼簪子:“什么?”士衡笑道:“这簪子是我特意为世子妃定做的,那日回家以后却怎么也找不到这簪子了,世子妃还打趣我是哄她玩的,冤枉我许久。”
文姑娘就是再迟钝此时也明白士衡话里的意思,眼泪一串串地流了下来,士衡叹了口气,转过身去不再看她:“你赶紧回去吧,别让你母亲着急了。”文姑娘对着士衡缓缓地跪下:“请世子纳我为侧妃。”
士衡回身道:“你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关于我的事应该有所耳闻,我心里只有世子妃一人,不会纳什么侧妃。”文姑娘哽咽地哭道:“我哪里比不上世子妃?”原好性子劝慰她的士衡闻此言,脸上带了几分不耐,声音也冷了下来:“哪里都比不上,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别给脸不要脸,自己作践自己!”
文姑娘今日此举本来就是大着胆子,士衡的这番话狠狠地戳破了她的自尊心,当下再也忍不住起身哭着就往外跑,士衡喝了一句:“把簪子留下!”文姑娘随手将簪子往士衡身上一丢,愤然离去。
士衡看着她身影消失在眼前,才叹了口气用宠溺地声音笑道:“还藏什么,裙摆都露出来了。”元秋笑嘻嘻地从旁边树林里钻了出来,扑到士衡怀里,伸手勾住他脖子在他脸上狠狠地亲了一口:“又被你发现了。”
士衡点了点她的鼻子,摇头笑道:“你呀,笨的和什么似的,每次藏都露出马脚,我想不发现都不行。”元秋笑嘻嘻地抱着他胳膊,低头看见脚底下的银鎏金镶玉嵌宝蝴蝶啄针,便弯腰捡了起来,惊艳地赞道:“好漂亮!”
士衡撇了撇嘴说:“当初特意为你打的,谁知掉了还叫别人捡去了。白浪费了我的好设想。”元秋笑道:“改明儿,你再想个新样式给我。”说着挽着士衡的胳膊就往回走,嘴里还问道:“这个簪子她都戴过了,我是不要的,你怎么叫她还回来了?”
士衡哼道:“毕竟这簪子是她从我这里得到的,留在她那里不是回事儿。”元秋眼睛狡黠地转了转,低头不语。
待两人回到席间,众人正评文家少爷做的诗,元秋扬声笑道:“什么好诗,也给我瞧瞧。”顾泉便笑着将诗念了一遍,元秋点头笑道:“文少爷好文采。我听说文家五小姐今日来了?不知是哪位姑娘?”文姑娘刚补了妆回到席间,听见世子妃问她,连忙上前来请安。
元秋上下打量了她一回,不禁扬声赞道:“不愧是文贵妃的亲妹子,确实娇美可人。”文姑娘眼色复杂看着元秋偎在士衡身边,只见目光流连顾盼,神采飞扬。士衡低头宠溺地看着元秋,恍惚世界上只有他们彼此存在。
元秋见文姑娘失魂落魄地,便不再打趣她,只从袖子里把刚才那支银鎏金镶玉嵌宝蝴蝶啄针拿了出来,轻轻地簪在她的发上,伸手帮她捋了捋耳边的发丝,语气轻柔地道:“这是我的簪子,今日送给你做个念想。”
士衡微笑着扶着元秋的腰,转身带她离开。众人虽不知具体情形,但也隐约猜了个大概,自此以后,再也没人打南平郡王府世子侧妃之位的主意。
三年后,南平郡王病逝,士衡承爵,隔年皇上册封梓瑜为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