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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山心里晓得元秋的担忧, 便和织梦笑道:“院子里的小丫头也不知道闹什么, 劳烦织梦姐姐去管束她们一下,省的吵到了世子。”织梦爽利的应了出去,把院子里的丫头都叫到耳房去吃茶说话。
元秋自然晓得织梦办事稳妥, 有她在外面也不担心有人偷听,这才大大方方的和士衡说道:“刚才士衡哥哥说我定了亲, 怎的我却不知道,士衡哥哥知道的比我还清楚?我只知道我哥哥是和紫嫣姐姐定了亲的, 难道我许给了夏家不成?”
士衡听了忙红着脸说:“我只听人说顾府和夏府定亲就慌慌张张跑来了, 怎料却忘了顾山还未定亲这回事,因此才闹了个笑话出来。刚才我说错话了,妹妹别生气。”
顾山笑道:“元秋倒是没这么小心眼的, 只是院子里人多嘴杂, 刚才又见了元容的丫鬟晃了一下,想必是妹妹担心落人口实, 被人拿出来说事罢了。”
元秋见士衡面带喜色便故意说道:“其实哥哥说的也不全对, 我些许转了年去就要许配人家了,哪里还能天天不知道个忌讳?”
士衡见没外人,又在这几日里经历了些悲喜,也不像过去那样羞涩,大了胆子和元秋道:“你要许配人家也只能许给我, 我定是要娶元秋妹妹的。”
元秋一字一顿道:“我却是没那个福气的,郡王妃娘娘温柔娴淑、治家有方,整个郡王府那么些人都和和气气的。我可是没那个能力的, 也没那福气消受那么多好姐姐好妹妹。”
顾山故意接了话尾道:“这话倒也是,元秋最喜欢清静,你将来若是有了姬妾,只怕元秋的小性子会闹得家宅不宁,还是休提此话罢。”
士衡闻言瞪了顾山一眼道:“你只会给我捣乱,也不想我帮你出主意的时候了。我自从喜欢上元秋起就下定了决心,将来若娶元秋为妻,宁愿不要爵位,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
顾山闻言不禁咧开了嘴,笑着锤了士衡一拳,又紧紧地把他的手攥住。元秋把士衡这句话逼了出来,心里这块石头才落了地,这才笑道:“你上面可是有长辈的,以后若是塞给你几个妾室,你也是没法子的。”
士衡笑道:“你不必再激我了,我既应了你,以后自然做到,你要信我。”
元秋看了士衡半晌,才慢慢露出一个笑容:“好,我就信你一回。”
士衡看着元秋也笑了,温柔的目光中带着坚定。
十二月下旬,顾山和紫嫣正式定了亲。因临近过年,下面庄子上的管事们都送了账本回来,又孝敬了各种野味。李氏既要忙着看账本,又要打点送回京城的年礼,又要准备府里过年的一应事务,因此忙的不可开交。元秋也停了女红,帮着李氏治办年事。
送回京城的年礼,自从三年前顾老太太把顾礼送回的银子私下里拿给小儿子买庄子买田地起,顾礼、李氏两人每年送回去的多是些古董、器皿、野味、丝绸之类,黄白之物少了大半。顾老太太每每抱怨,都被顾礼以任上艰难,要留着打点给堵了回去。顾老太太自知理亏,也不好强要,只是暗自里埋怨大儿子不贴心,更是儿媳妇把银子都搬回娘家去了之类的话挂在嘴边上说个不停。
顾礼怎能不知自己母亲的毛病,因此每年的年礼单子上他都将古董的价值写在后面,顾老太太自然知道这些也值不少银子,只是她小门小户出身,最怕人家说她是爆发户之类的,纵然这些古董值上千的银两,她也不好叫人拿出去换银子使,只得强笑着叫人都摆上,每日挨个看上一遍才放心。
顾山定了亲,郡王府又派了老嬷嬷看了元秋几次,李氏陪着说话,听那话里话外都透着老王妃看上了元秋的意思。李氏抽了个空把元秋叫到跟前, 把话细细和她讲了一遍,又和她笑道:“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又聪明懂事,因此你的婚事我也想征求下你的意思,毕竟将要嫁人的是你,母亲希望你以后能过的舒心。”
元秋闻言不禁红了眼圈,在这个年代,当各家都希望让女儿攀高枝、飞上枝头做凤凰的时候,难得李氏只单纯的想让女儿过的舒心,并没有拿她来讨好别人家。元秋理解李氏的苦心,心里自然感动不已。
李氏拉了元秋的手说道:“南平郡王府已经透话过来说相中了你,我听话里的意思,怕是想转了年去郡王府就下聘。士衡和你从小一起长大,品性自然是好的,只是他毕竟处在那个位置,你若是真嫁了他,只怕以后也要身不由己了。郡王府不是普通人家,规矩又大,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老王妃纵是喜欢你也不过是看在士衡的面上罢了。说句不恭敬的话,她就是护着你还能护得了几年?以后还是要靠自己。”
李氏喝了口茶又说道:“前两个月带你去南京,你舅母也中意你,想让两家亲上加亲。你表哥云海虽然模样不如士衡,但也是翩翩少年公子。你若是嫁给云海,将来有你舅父、舅母做靠山,更有外祖父、外祖母在跟前疼你,嫁给自家人总比嫁给外人享福的多。”
元秋倒不知舅母白氏有这层意思,忙拒绝说:“表哥是极好的,只是我只把他当哥哥,没有别样的心思。”
李氏叹气道:“既然这么说,你是相中士衡了?你就不怕他像南平郡王一般风流?”
元秋低声说:“即使是父亲也有几个妾室,更何况旁人?既然这样,我宁愿去选择相信士衡。”
李氏问道:“你可想好了?若是说定了可没有回旋的余地。”元秋看着李氏,坚定的点了点头。李氏叹了口气,把元秋拉到跟前摩挲她的脸道:“既然这样,你心里也有个数。尽量不要和士衡私下碰面了。”元秋听了红着脸点了点头。
因元秋的亲事也有了着落,只怕转过年就要定亲,因此元容的亲事显得越发紧迫,之前顾礼和李氏提供临安知州林福勇有一个刚中了举人的侄子唤做林学刚的倒是年龄相当,又也差人特意打听了一番,回来的人都说林学刚人品不错,顾礼便有意将元容许配给他。
顾礼和李氏正在商议此事,还没等最后定下来,就不知怎么走漏了风声传到张姨娘院去了,原本张姨娘听说是个举人还满心欢喜,跑到林姨娘门口来显摆。林姨娘拿着瓜子倚着门一边嗑一边讽刺道:“也不知从哪来的穷困举人,也被你当作宝似的四处炫耀。我可听说那林举人家穷的只有几亩薄地,连头牛都没有,成日靠他母亲做针线养活全家。”
张姨娘听了忙唾她道:“你浑说罢,举人可是官老爷。”
林姨娘冷笑道:“不过是候补的县令罢了,也不知道猴年马月能得到差事。我看在他上任前,元容只能跟他挤在露着房顶的破草房里了。张姐姐,我可是听说他们家可是连一件囫囵个的衣裳都没有。”
张姨娘听了心里越觉得发慌,只是嘴上硬道:“人家是知州的侄子,也是官家子弟,你再胡说我告诉老爷去打你的嘴。”
林姨娘到底是害怕顾礼的,她听张姨娘如此说,便恨恨地把嘴里瓜子都嚼碎了吐了一地,怏怏地转身回了屋子。张姨娘也没心情和林姨娘斗嘴了,一路小跑奔到元容屋子去,拽了她就问道:“你要定亲了你可知道?”
元容早被李氏叫过去和她讲了此事,心里早就有了底,她这几年亲眼瞧见了几位姨娘的境遇,自然知道正头夫妻比做妾室要强上百倍,她又李氏说那人是个举人,让顾礼提携一下寻摸个差事也便是个官老爷,元容心里也不禁欢喜了几分。只是女孩子面皮薄,就连李氏和她讲这话的时候,都将屋里的丫鬟屏退了,元容这才红着脸大着胆子听李氏把话讲完。
而张姨娘这回急冲冲地进了院子,拉着元容冒冒失失的就开了口,她成日和林姨娘吵架,嗓门也比旁人大上许多,此时她又是火急火燎的忘了分寸,因此张姨娘一嗓子喊出来,屋子里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都把那话听的清清楚楚的。
元容见众丫鬟都红了脸站那,不禁恼羞成怒,甩了张姨娘的手道:“我不知道姨娘在浑说什么。”说着转身进了屋子把门摔上。张姨娘也不顾元容发脾气,急忙忙的跟了进去,把从林姨娘那说的话都和元容学了一便,又和她骂道:“你纵是庶出的,但毕竟是长女,凭什么三姑娘就能当个王妃娘娘,你就要嫁个穷书生。你俩人亲生姐妹,这样一比较,你没得丢了脸面。你就是个不争气的,我为你操心劳力,你就要许给这样一个玩意?”
元容涨红了脸道:“姨娘有能耐把这话和父亲说去,在这里和我较什么劲?你哄了我这么多年,叫我争气叫我超过元秋,可最后我只不过是落了一个母亲烦父亲厌的结果。如今好不容易许了一个举人,将来也能做个官太太,姨娘又拿这话来打我的脸。”
张姨娘骂道:“你知道什么,举人不过是个名头罢了,等他做上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去了。他家穷成那样,哪辈子能翻过身来,你还指望去做官太太,也不怕臊红了脸。”
元容闻言不禁红了眼眶,只还嘴硬道:“有父亲提点,怎么就不能做上官?再者说,他若是不好,那姨娘给我寻个好的去,我才服你。”
张姨娘听了拿脚就走,嘴里直嚷道:“我还不信给你寻不到个好人家。”
元容眼睁睁看着张姨娘走了,自己站在窗口,听见院子里的媳妇婆子们窃窃私语,她便觉得这些人都是在嘲笑自己,顿时悲从中来,拿着帕子倒在床上哭个不停。
张姨娘从元容院子里出去,就使人叫了惯来官府后院的李婆子来,李婆子素来和张姨娘交好,只是李氏不爱这些喜欢嚼舌根的人出入府邸,因此平日极少放她们进来。因如今是马上要过年,李氏没空去管这些,张姨娘就把李婆子从后门叫来,带到自己屋里,拿了两块布给她,李婆子摸那布料平整厚实,正好够做两身衣裳的,因此欢欢喜喜的揣怀里,坐在桌旁和张姨娘吃茶。
张姨娘说了会话,就把话头扯到元容婚事上,和李婆子叹道:“我统共就生了这么一个姑娘,虽说她不是叫我母亲的,但我为她操的心不比夫人多?”
李婆子笑道:“你肚子里爬出来的,你自然是比别人上心的。我瞧见二姑娘也大了,过了年就及笄了吧,可许了好人家?”
张姨娘叹道:“这次叫你来可不就是为了这个事吗?”说着压低声音指了指上房方向悄声道:“那屋的想把元容许给穷举人。”
李婆子嗨了一声,惋惜地说:“二姑娘花容月貌的,我瞧着比三姑娘还俊些,如此这般岂不是委屈了二姑娘?”
张姨娘忙说:“可不就是,只不过老爷被夫人糊弄住了,以为元容寻不到好人家,今日我找你来,就是求你寻个年龄相当、家底富裕的孩子,若是相称,我就回给老爷去,倒时候老爷岂有不依的?”
李婆子捂嘴笑道:“我今日来正好要和姨奶奶说这事,正好我手里有个极符合要求的人,姨奶奶听了保准满意。”
张姨娘喜道:“既然如此,你快说,若是此事成了,赏钱银子自然是少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