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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时分的五台镇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宽大的石板路上两边的店铺已经亮起了灯火。空气中漂浮着饭菜的香味和油烟的焦糊味,还有无数杂乱的人语声和铁锅刮响,这些都让人有点饿。
马长海一行在街上逛了半天,找到了五台镇的衙署,管理这里的镇长是个矮子,马长海找到他的时候,他正挽着袖子在衙署后院里和手下打麻将。
后院里堆满了乱七八糟的东西,水桶,条凳,箱笼,甚至还有破床和旧木箱,在这些杂乱的物件后,矮子镇长就坐在一张木桌上,木桌中央点着油灯,坐着三个胡子拉渣的中年人,矮子正打得有劲,突然有手下跑进来禀告说有人要找官爷,他不耐烦的喊:“滚!没看见本官正高兴么?耽误了本官,可要拿你治罪!撕你的嘴打你的屁股!”
那手下又忐忑道:“他们是长安过来的人武侯呢。”
镇长立刻就站了起来,惊慌道:“王八蛋,你怎么不早说?”
镇长急急的带着人在衙署里接见了马长海一行。
马长海傲然望着俯首的镇长道:“这次本官过来,是要抓捕一批逃犯,你们可得给我小心着,要是走漏了风声,我可要拿你们脑袋说话!”
镇长点头哈腰道:“使君你尽管放心,要是有人走漏风声,我会割了他们的卵蛋下酒喝!”
牛化龙忍不住笑道:“还没有请教使君的高姓大名呢。”
镇长拱手道:“在下姓余,单名一个长字。”
马长海阴阳怪气的望着他矮小的身体道:“我看你并不是什分的长,反而有几分短呢。”
余长尴尬的笑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这事情也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余长吩咐手下准备饭菜,但手下的人却说,厨子家阿娘过世了这几天都没在,余长只好带着马长海一行到门楼附近的曾家家酒楼吃饭,为他们接风洗尘。马长海答应了他的酒席,然后在路上悄然命令手下那三名武侯去周边逆旅调查,三名武侯得令而去,余长看在眼里,脸色有点不好看。
酒过三巡,马长海的脸色稍微好看了一些,他对余长道:“这次逃跑的是朝廷重犯,要是有人知情不报,或者故意隐匿逃犯,本官一定上报朝廷,搞他一个满门抄斩!”
余长慌忙站起身来朝着长安方向三呼了万岁,然后坚毅地表示自己一定要竭尽全力帮助官爷捕拿要犯,为了圣上,为了国家法度,他可以生死置之度外,赴汤蹈火但凭马使君一句话行事。
吃吃喝喝,两厢扯了不少的闲话,大都是些风土人情或是长安的奇闻怪事之类,大约过了半个时辰,一名武侯飞快的上了酒楼,对着马长海附耳说了几句话,马长海脸上的肌肉颤了颤,对牛化龙使了个眼色。
牛化龙是懂的,这就说明武侯们已经发现鱼玄机的住处了。不知道为什么,余长的脸色越来越是苍白,这一点连牛化龙也看出来了。
如果从天空上俯瞰下来,你会发现五台镇是一个方正的建筑,在这方正的建筑外面有一层灰色的皮子,那便是围墙。围墙厚且高,在围墙的下方便是一个缺口,那个缺口便是门楼,门楼一般在晚上关闭,白天才开启,这是为了防备马贼和流匪。
进镇之后,便是建筑的里子,里子里靠右则是牛马市场,牛马市后面是密集的民居,大多数都是茅草房子,里面住的都是些苦命人儿。无论在什么时代,总是有一些穷苦人无声无息的存在着,无声无息的诞生,无声无息的死亡,悄然完成自己的生命历程。
牛马市过来便是杂货店,紧挨着杂货店的是曾家酒楼,生意相当不错,马长海他们就是在这家酒楼喝酒。
在酒楼之后,隔着一户姓王的人家,还有一个妓馆,不过里面只有一个假母和三个娘子,她们都长得不好看,经常坐在门口磕瓜子,斜着眼睛望过路的人,假如你是一个男人路过,她们会伸出腿拦住你,抛媚眼说,郎君,进来玩玩呀。如果你执意要走,她们会悻悻的挪开腿,嘴里只是骂,滚吧穷光蛋。
在酒楼前面便是衙署,衙署的后面有一个废院,那地方的主人死了很久,也没有人继承他的遗产,所以那院子就荒废起来。
余长会把那些收缴的赃物放在废院的房子里保存,等天气好了,他会拿到牛马市对面的布匹店门口的空地上让大家来认领,假如没有人认领,他就把这些赃物拿到典当行去变卖,然后把那些钱都揣了腰包。对于这个事情,五台镇的百姓都不会认真,当官的贪污一点是很正常嘛,人家还要养家糊口嘛。
衙署的前面是凶肆,凶肆后面有个大水池,五台镇的娘子们都喜欢到这里洗衣服,不过却得防备着住在水池旁边的酒鬼吴,那个王八蛋喝醉之后会脱了衣服赤条条的追得那些娘子尖叫,所以洗衣服的时候娘子们必须要带上捣衣棒,假如他要乱来,就用棒子敲他犬日的。
那家逆旅就开在杂货店的后面,在那逆旅的后面是庄府,庄府住着上下几十口人,庄老爷是个富翁,平时不苟言笑,特别爱吼老婆。不过平时里他都是深居简出,不爱和别人打交道,据说他精神上有点小问题,不过他也不去看医生。
这些情况都是老道口里得知的,老道在这里生活了几十年,镇子里的事情大到杀人放火,小到鸡毛蒜皮,他都是门儿清。
马长海得到了武侯们的禀告,说是在逆旅的老板那里调查得知,前几日店里的确住下了三个人,其中两个是女的,听他们说话的口气长安腔比较浓。
得到这个消息,三名武侯便留下一个继续观察,剩下两名就回到酒楼找到马长海禀告了这个消息。马长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命令手下回到三清观,让所有武侯一起出动到衙署集合,并吩咐余长集合五台镇的民兵将门楼把守起来,不可放一人出镇。
牛化龙激动得手都有点发颤,虽然不能确定这三人中有鱼玄机,但是所有的线索都指明,鱼玄机就藏匿在这里!
要是抓到这个女犯,就可以完成使命回长安了,虽然在外面只是颠沛了几日,但他还是想回到舒适的长安,回到舒适的小窝里惬意的喝着小酒过自己快乐的小日子,他讨厌外面的空气和景物,一想到自己居然会站在石头上拍手唱歌,这事情就会让他羞愧得无地自容。
武侯们没有骑马,而是悄然佩着横刀进入了五台镇,宛如一行无声的鱼。就在进入镇子之后,天上乌云开始堆积起来,隐隐的还有惊雷做响,五台镇的街道上也刮起了猛风,吹得地上的叶片卷起来多高,然后又纷纷扬扬的洒落下来。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和彰显自己的身份,马长海特地披了披风,这使得他高瘦身躯越发的显得威武,风将他的披风吹得猎猎起舞,这使得牛化龙忍不住心下赞叹,马使君真的是官威深重呀。
武侯们悄然集合在杂货店门口的空地上,马长海对大家详细的下达了作战的计划,他的计划是这样的:武侯分成三个小组,一组十五人,第一组包围逆旅,以防犯人逃跑。包围逆旅必须要注意几个方面,一是逆旅的前后入口,二是犯人有可能逃遁的地方,譬如围墙的缺口和逆旅的后窗等等,这些都需要人把守,绝对不能放一个人跑出去,包围逆旅之后不得脱离,违命者斩!
第二组人作为第二战斗替补,考虑到敌人过于强大,很有可能有隐藏的帮手,所以第二组人负责把守逆旅的楼道,他们要保持随时出击的状态,战斗开始之时,他们就要冲出去配合第一组人抓捕人犯,除了主犯鱼玄机之外,其他人可以就地斩杀。
第三组人是负责第一时间冲进房间抓捕人犯,要是人犯帮手过于强大,可以退到楼道边,配合第二组人马进行攻击。剩下五名武侯跟马长海牛化龙二人在一起,随时监控抓捕行动进程,防止意外的情况出现。
众武侯领命而去,这时候一声惊雷划过天际,豆大的雨点开始滴落,马长海伸手试了试落下来的冰冷雨滴,脸上浮现出忧虑的表情。
牛化龙叹道:“这鬼天气,偏偏在这个时候下雨,真是见了鬼。”
三组人马悄无声息的分别行动起来,第一组人马根据带头武侯的指引,敲响了楼上一个房间的门,根据老板的讲述,那个男子就住在楼上第三个房间。牛化龙紧跟慢跟,也跟在他们后面,马长海则提着刀,站在楼下冷冷的观望着行动的开展,也许是上楼的脚步过于急促,惊到了几名住户探出头来看,武侯们的横刀和恶狠狠的表情将他们吓得连忙关上了门窗。
敲响那扇门之后,里面传出一个声音:“谁呀,半夜三更的敲门,还要人睡觉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