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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天就已经埋下的伏笔……”
马库斯喃喃地重复了一遍，忽然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你是说做空数据的那个吗！”
在第一晚，陆羽曾经拿过一些资料给他看，那里面显示出有人正在抓住这个时间做空鲍威尔家族下一些企业的数据，想要趁机一点一点吞并过去。陆羽认为这是德怀特那边施加的小手段，但是这一点遭到了马库斯的反驳。当时马库斯认为这应该是外人所为，毕竟在芝加哥，觊觎着鲍威尔家族的人可不是少数，如果他们从某些渠道得知了老爹的情况，肯定也会干出点什么事来。
而他的最大依据就是，当时那种程度的攻击根本无足轻重，以鲍威尔家族内部的流动资金储备，应付这种程度的做空完全是游刃有余，如果是内部人士的话应该会清楚知道这一点，不至于采取这种低效率的攻击手段，甚至还要冒着被反击而血本无归的风险。他当时认为应该是那些怀着野心，想要出奇制胜的小财团，也就是他们口中的小老鼠。
不过陆羽那时候也提醒过他，家族内部的流动资金在“乐园”项目的第三期谈判里将会是重要的筹码，如果对方抓住这个机会加紧猛攻的话，家族将不得不面临着保全企业还是保全项目的艰难二选一，若是还要顾及项目的话就不得不牺牲掉一部分企业的利益，否则就要放弃项目，让老鲍威尔之前的努力都打水漂，这两种情况都是他们不能接受的。
只不过之后的事态发展并没有随着陆羽的预言进行。外部的资本攻击只是稍微骚扰了一下就退却了，看来它也发现鲍威尔家族虽然有些动乱，但根基依然稳固，难以从外部攻破。而马库斯这边忙于和德怀特的竞争，一时也分不出精力去查找资金来源，渐渐也就淡忘了。
陆羽挑这个时候重新提起这件事，完全是因为它符合现在德怀特那边所需要的一切要素。如那些老臣子说的，保全“乐园”项目就是继承老鲍威尔的意志，但是这也只是建立在家族完好的基础上才能说出的话。如果此时忽然有外部的大批资本涌入，想要一举歼灭家族，你是要守着那个项目不放，还是要果断放弃，用换来的力量勇敢对抗外敌呢？
这些问题简直就是废话，还有什么比延续家族更能称为继承老人意志的事情呢？如果连家族都不在了，谁来可以守护这个项目呢？用老鲍威尔喜欢的东方话说，这就叫做“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在这个时间点，德怀特那边比起马库斯的最大优势就是他们掌握着外部资金涌入的时机。如果是马库斯想要动“乐园”项目这个大金矿的话，德怀特可以发动舆论机器将其放在道德下风的位置，而那些亲近老鲍威尔的保守型势力也会更加靠近德怀特，计算下来，得不偿失。但是换做是德怀特的话就简单多了，只要他抓住时机让外面的资本冲击家族企业，调取项目资金的理由就有了，这样一来就算是最死忠的人也不会反对他的决策。
这一个放在当时原本完全没有起到作用的棋子，却在这个意想不到的时机成为了决定性的因素。若要完全归功于陈泰神一般的布局未免有些言过其实，但是这人的高瞻远瞩，以及不放过任何一点可供利用的机会的特性，却是眼下的最大胜负手。
“这样的话，我们不就没有机会了吗？”
哈兰颓然地坐到了沙发上。他脑子不笨，这里面的情况陆羽也已经分析得非常清楚。对于对方来说，“乐园”项目就是一个触手可及的金矿，什么时候伸手去拿，只不过取决于德怀特什么时候可以下这个决心，但是对于马库斯这边来说，这就是一个雷区，只要一碰触到就会成为对方攻击的重点，反过来让他失去不少支持。
虽然他不知道这个项目的具体规模到底是什么样，不过从此时马库斯难得一见的严峻表情也大概可以猜出一二。事实上如果把“乐园”项目周边的庞大资金算进去的话，双方的财力就完全不是一个等级上的了——要知道这项目可是老鲍威尔后半生的心血所在，长年积累下来的财富绝对不是一个小数字。
但是要说起此时在精神方面受到冲击最大的，则莫过于马库斯了。今天晚上，原本他只是抱着又一次例行讨论的心态过来的，却没想到在陆羽的一路引导之下，竟然发现在表面的平静底下还藏着如此可怕的事态演变。
马库斯就在那里坐了一会，期间脑子里无数念头闪过。
最后，他有了决定。
“我去找他谈谈。”
他果断站了起来。旁边的哈兰也应声起立，说道：“我陪你去。”
“这也算是在我的预想之中了。”陆羽慢悠悠地说道，既没有一起去的意思也没有表达出阻止他们的意图，“只不过我还是想要问一下，你去到了，见到他了，你打算怎么说？”
“还能有什么话好说……”
马库斯摇了摇头，苦笑着说道：“如果他真的狠下心对项目下手的话，我和雪莉这边基本上毫无胜算吧。你不了解那是多么雄厚的一笔资金，而且如果他真是用上了像你说那种做法的话，在家族内部他将会摇身一变成为英雄，整个局势也会因此发生改变的。这样想来，与其双方缠斗到毁了老爹的心血，还不如在此之前自己认输，给底下的兄弟们换来一个好点的结果。我了解德怀特，他想要的只是胜利，如非必要，一定也不愿意做到那种地步，只要我在谈判中展现出足够强硬的话，我想他应该会接受那种程度的请求。”
马库斯说着，神色自若，可见是心底里早已做好了准备。陆羽曾经批评过他之前的无心恋战其实是把底下靠他吃饭的兄弟们放在悬崖边上，然而此时，马库斯和德怀特的局势已经相对均衡，再加上他也知道对方的顾虑所在，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放弃战斗，也已经有能力对底下的那些人有所交代了。
旁边的哈兰静静地看着马库斯，目光里也说不出是同情还是带着点别的什么东西。他和马库斯从小玩到大，感情深厚，对马库斯更是充满敬仰；然而从另一方面说，他又是斯科特家族的少主，要服从家主的决议，更是肩负起家族的延续和发展大任，不得任性妄为。
如果爷爷的决议不是那样就好了。哈兰在心里叹息道。
“好了，如果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出去了。哈兰！”
马库斯再次发号施令，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作为统帅下达指令了。
“哈兰，你通知一下家族那边，让他们全力找出德怀特藏匿的地方，越快越好。不需要百分之百确认的情报，只要是有可能的地点，出现一个就报告一个，我们自己上门去确认。”
马库斯皱着眉头，心想一定要赶上啊。
而陆羽，此时在心里也涌起了一丝模模糊糊的感觉。按理说他所布下的那步棋应该可以克制住对方的意图，就算被防住，他还有后手可以用。
然而这心底里的不祥预感却像是在提醒他，似乎从更早一些的时间开始，他就一直在忽略某些可能性的存在。
而那些才是足以致命的东西。
“看清你的敌人。”
梅丽莎夫人的话，就这样突兀地闪了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