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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以端躬身抱拳,道:“回禀皇上,春畅清宴周围都已经安排金御卫巡逻,驻守,保证晚宴绝无任何问题。”
“很好!”北宫陌并未抬眼,眼角落下淡淡的疲惫黑影,“沈国公带了多少亲兵?”
周以端放轻声音,认真道:“五百多人在城外守着,一百人随沈国公入京,还有四五十个北疆舞姬歌姬,亲兵比以往要少很多,舞姬歌姬多了些,看来,沈国公这次应该是对皇上示弱来了。”
“到底是示弱还是示威,还得看看今晚他能不能耐得住性子,晚宴快要开始了,随我去月荷殿!”
北宫陌利落甩袖,发髻以一支玉簪固定,三千青丝,光华流转,长眉斜飞,凤目高鼻,只有一身卓绝不凡的威仪,大步往门外跨去,乌黑的长发披在身后,一身暗紫色外袍曳地,其上是垂丝海棠枯枝暗纹。
周以端身着深蓝锦衣,腰间别一把唐刀,紧随其后,步子走得匆忙,袖口与唐刀相拉扯,“当啷”一声,从袖口掉出一样东西来。
北宫陌回头,便看到一打开的小盒子里,流云玉步摇安安静静地躺着,步摇出现了一些细碎的裂纹,明显不是新买的,而且受过撞击。
他看得出来这是谁的,他脸上不动声色,随口问道:“秦府最近死了一个人,你可知道?”
周以端半蹲着,伸手去把那步摇捡起,道:“听闻秦言艾死了,她本是要选聘妃嫔的,可惜了,突遭意外……我们若是此时想要拉拢秦府,以及秦府背后的旧臣,选聘嫔妃这条路是走不通了,只能另寻他路了。”
北宫陌听着,却突然问他,道:“你觉得,秦言落此人如何?”
周以端小心翼翼地捡起地上小锦盒,听到北宫陌这么一问,瞬间想到了那一晚露水情缘,眼眸转深,缓缓起身,嘴角扬着笑意,道:
“秦姑娘,很不错!只是她已经和淮王有婚约,不可作为嫔妃之选……”
北宫陌不关心他说了些什么,只是居高临下,看着周以端合上扁盒,万分珍重地再次贴身藏在身上。
看来这周以端和秦言落之间关系不浅。
即使他是君,周以端是臣,他却还是不敢深问,更不愿意从周以端嘴里问出这两人的关系来。
鬼知道这个水性杨花的女人秦言落会给他带来什么惊喜。
北宫陌继续往前走,不经意地往前看,朝远处努努嘴,略带轻佻的意味,道:
“你口中那个很不错的女人,来了。”
周以端英俊的脸上,霎时间染上不易察觉的红,循着北宫陌所指方向望去。
远处,秦言落一身板正交领常服,暗红丝缎的底子上绣着彩碎樱花,衬得她肌肤更为雪白。
墨发干净绾起,露出脸庞清丽,白皙修长的颈脖,眉目傲人,显得颇有几分英姿,与在浮霜馆初遇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那时候的她,身着茜纱襦裙,是俏皮可爱中带着妩媚的。
周以端的心莫名的砰砰砰跳,远远看到秦言落一步一步走近淮王,心顿时跌落谷底,一股凉意腾升,有一霎那的失神落魄之感。
那一晚,对于秦言落来说,当真只是酒后乱性,露水情缘吗?那自己于她而言,不过是难以启齿的污点吧!
北宫陌将他的反应全都看在眼里,负手往前走,故意扬声道:
“这女人啊,信不得,前脚能与你软语温存,转眼却又能嫁给别人,所以,不要把女人看得太重!”
说完,意味深长地瞪了一眼走向淮王的秦言落。
周以端听不听得懂没关系,刚才他的声音,想必秦言落应该多少听到一些,这就够了。
秦言落依稀听到北宫陌在编排她,那晚自己和他哪有软语温存?明明就是撕心裂肺、惨叫连连……
她不做理会,双手断在身前,一步一步往泠湖边走去。
明月清风处,淮王一身轻薄软纱长袍,立于泠湖畔,身姿秀雅,墨黑长发随风飘荡,周身自有一股清逸之气,让人见之忘俗。
秦言落走到前去,恭恭敬敬地福了福身子,道:“拜见淮王殿下!”
淮王的回眸,目光久久的凝视着她,半晌,低沉道:“言落,你是不是想要退婚?”
秦言落心里一惊,凉了凉了。
“殿下,你是如何得知此事?”
秦言落颇为诧异,这件事自己从来没有和淮王提过,他怎么知道的?
难不成是自己平日里对他的态度,让他看出端倪来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自己提出,显得尴尬。
淮王闻言浅笑,道:“郡主今晚想要做的事情,慕容涯都告诉我了,你和郡主这番胡闹,意欲何为?”
淮王平时温润的脸色,稍稍变得凌厉起来,俯身凑近秦言落,道:“你可知晓,我,是你的未婚夫。”
今晚的事情?
看样子,淮王所说的事情,便是今晚郡主打算和他酒后乱性,让皇上看到,使得沈国公打消送郡主入宫的念头。
这个沈桑微,嘴上也太没个把门的,这么快就把自己的计划给泄露了出去。
淮王看她默认了,心一下子宕到了谷底,原本听沈桑微酒后胡言,他还不相信,秦言落会帮她做这种事。
如今看来,秦言落确实答应了沈桑微。
秦言落想着,既然他都知道了,只能破罐子破摔了,趁机告诉他自己要退婚的心意。
她一双琉璃般的眼睛半弯起来,似笑非笑,尽量显得人畜无害。
“既然殿下知道郡主苦心打算的计划,那么,可否让郡主如愿呢?”
淮王闻言一怔,随即又迷失在那一双琉璃眼中,轻叹一声。
“言落,我知道你如今与我相处时日不久,可是,你莫要把我当做别人,你的每一句话,我都会放在心上,所以,请你,能够稍微考虑我的感受,可以吗?”
她一点也不在乎自己和那个女人燕好,也不在乎他的清誉。
在秦言落的心里,沈桑微的位置比他要高很多。
月色如水,照在泠湖之上,在水汽氤氲中化为一片乳白的朦胧。
秦言落深吸了口湿润的空气,问道:“所以,淮王的意思是,你不会让郡主如愿,所以,今晚郡主是不会来这宴席的,对吗?”
淮王负手,食指和拇指相互摩挲,仰头看向树梢挂着的皓月,道:
“不是我不让她来的,是慕容涯,慕容涯第一时间知道这事之后,禀报了沈国公,然后把她锁在小院里,不让她出来,其实这也是沈国公的意思,省得她出来胡作非为,不好收场。”
“哎……”
秦言落为自己的五千元长叹一声可惜。
此事不成,五千元打了水漂,本想坑一波沈桑微的,现在还得自己面对淮王,自己来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