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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河古道,中华民族的精魂。这条几乎横穿了中国大陆的河流象征着华夏文明的起源,围绕着这条河,发生过太多太多的故事。这些年,王江兵一直在黄河边捣鼓水货,关系好的老朋友得知偶尔也会问过一些关于黄河的奇闻怪事,还总会加意问一句:那些事儿是不是真的?
其实,说句心里话,王江兵也说不清楚那些事是不是真的,如果非得论出个真假,那就是亦真亦假。这些年在黄河边捣倒腾水货确实撞见了很多诡异的事情,有些事一直深深埋藏在他心底。期间的奇特见闻,使他这半生的黄河古道之行,成为从打娘胎出来经历过的最惊心动魄的事情。
事情得从1981年说起,算算到现在过去了也快二十年了。
那时候王江兵还是一家皮子店的伙计,后来因为东家欠债跑路,他也差点受到那伙追债人的清算,最后只好偷偷收拾些细软另谋出路。
兜兜转转也认识了不少人,其中就有个叫“缺一门”的二道贩子,他是专门在黄河俩岸倒腾水货的古董盘子,王江兵能横插一脚进入这个圈里,他算是个带路人。
缺一门和王江兵差不多大,真实名字他没给王江兵提过,恰好第一次见他时,他啃猪肘掉了颗门牙,便给他起了个名叫缺一门。听江湖人称他为“鬼见愁”,王江兵曾向别人打听为什么叫这名字,没想到得到了一致回答,有他在的地方准没好事发生。当时王江兵才二十一岁,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根本不信这些,后来跟他出去一趟才发现,他还真是个瘟神。
那次和缺一门跑到西安古玩城准备倒腾些水货去上海,没想到转悠了几天下来连个像样的真货都见着,水货上的水纹基本上都是机器洗出来,根本不是黄河水淀出来的。问了些之前做过生意的熟人才知道,今年黄河大涝,根本没法打捞里面的水货,货源没了,市场上自然没有上好的东西。
一天下来什么都没找见,王江兵和缺一门多少有些郁闷,点了根烟坐路坎子上开始喷云吐雾,王江兵不死心的俩眼往四处乱瞄,过了会指着不远处摊位上的块血玉对缺一门说:“老鬼,你看那血玉咋样?”
缺一门朝那边瞥了眼,哼声道:“甭看了,假的。那块血玉是在羊腿上开个洞把白玉塞进去,用羊血浸了几年再挖出来的假玉。”
王江兵啐了口吐沫骂道:“他娘的,造假的本事倒不小,差点打了眼。”
这几年跟着缺一门走南闯北,王江兵也学到了不少辨别古玩真假的本事,就拿玉来说,自然物件的年代越久越值钱,为了弄出物件的年代感效果,一些造假的贩子都会采用一些造假手法,例如有的人把埋在猪血黄土混合的泥中,仿制血沁玉;有的人在玉的表面抹上胶水再埋在黄土里,一段时间后玉表面会形成土锈,看起来年代久远;有的人用火烘烤玉,技术好的人能做出很逼真的古玉。
还有一种方法,可能有些龌蹉,但是为了牟取暴利,有些人还真做的出来,那就是将玉扔进粪缸,据说粪池粪缸里面的尿酸随着时间会慢慢深透到玉里,和玉融为一体,让这些玉看上去更有年代感,更有历史厚重感,这样一来玉的价格也就翻倍了。
话说回来,血玉又得分俩种,一种是指在西藏的雪域高原出产有一种红色的玉石,叫贡觉玛之歌,俗称高原血玉,因其色彩殷红而得名。而另一种血玉则让人感到有一点恐怖,它指的不是单单那一种玉,而是指透了血进去的玉石,不管是翡翠,和阗,还是黄玉等诸类,只要是真的透了血的,就是血玉。
第二种血玉的形成,和尸体有关,当人落葬的时候,作为衔玉的玉器,被强行塞入人口,若人刚死,一口气咽下的当时玉被塞入,便会随气落入咽喉,进入血管密布之中,久置千年,死血透渍,血丝直达玉心,便会形成华丽的血玉。
这种东西往往落在骷髅的咽下,是所有尸体玉塞中最宝贵的一个。按品质定价,少则几千,多则达到百万。于是奸商也用一种相似自然的手段来造血玉。将玉塞入狗嘴之中,再封其嘴,狗被活活噫死之后,尸骨埋入地下。几十年后再掘,就可以得到血玉。像眼前这种用活物浸出来的血玉,市面上并不是很常见,这些年王江兵才见过俩回。
瞧着天色渐渐黑了下来,这会光线不好,看东西容易打眼,他于是和缺一门商量了下决定先回宾馆休息,明天再出来找找。
宾馆在东城,离着古玩市场有段距离,俩人买了点东西正往回走,缺一门忽然拉住王江兵低声说:“大兵,前面那老头应该有好东西,你上去搭个话,人多我怕吓跑了。”
王江兵抬头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一个五六十岁的小老头正蹲在路边,上身穿着军大衣,下身套着件变了色的皮裤,脚踝到小腿处绑着厚厚的绑腿,脚下蹬的是一双棉乌拉鞋,皮肤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在黄河上跑船的船夫。黄河温差大,寒气重,好多跑船的得了老寒腿,一年四季都得护着军大衣。
仔细打量了番,他才发现缺一门为啥说老头身上有好东西,原来他军大衣里鼓鼓囊囊的,里面应该掖着东西。来古玩市场掖着东西的,差不离就是从黄河里捞出来的青头。
王江兵走上前在老头身旁蹲下,老头见他蹲下,嗫嚅着嘴巴往旁边挪了挪,王江兵心想这人看样子老实巴交的,也不知道有好货没,便开口问道:“老师傅,来城里出古董?”
老头脸色刷的一变,紧了紧军大衣站起来,王江兵看他架势想跑,立马起身拦住他:“我还能抢你的不成?只要东西好,价格好说。”
一直在不远处盯梢的缺一门此时也走过来,递了根烟给小老头,附和着说:“俺俩是专门来这里收古董的,你把古董拿出来让王江兵们瞅瞅,要是可以的话就出个公道价,能成就一手交货一手交钱,不成的话就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你看这样成不?”
小老头接过烟,半信不疑的问:“保不离?”
王江兵拍着胸脯回道:“妥妥的,还能坑了老师傅你不成?”
缺一门将小老头的烟点着:“走,这里不是说话的地儿,我记得前面有家羊肉馆子,咱们边吃边说。”
进了羊肉馆子挑个靠窗的地方坐下,没等羊汤端上来,小老头便警惕的往周围看了眼,小心翼翼的将手伸进军大衣里,王江兵心说这老头还挺谨慎,不知道军大衣里藏着什么好东西。
小老头在军大衣里摸索了半天,从衣服里掏出一团报纸包住的东西,东西四四方方的,看不出来是个什么东西。还真挺讲究,王江兵见过不少野路子都是用布包住的,用报纸的挺少。
按照老古话说,一字压一鬼,古人认为读书人写得字有浩然正气,能镇得住鬼,就算现在也有很多学校都是建在坟场上,为的就是镇得住邪气。所以明器都要用有字的东西包,讲究人会请书法家在大红宣纸上题字,没钱人图方便肯定是用报纸,报纸上面这么多字,阎王殿里面的小鬼全来了也得被包圆。
这下王江兵更对里面的东西好奇起来,接过老头手里的东西,发现还挺沉,是个大物件。
这时羊肉汤端了上来,小老头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的看了王江兵们眼,缺一门摆摆手说道:“老师傅你随意,饱了肚子好谈生意。”
王江兵将报纸一层层拨开,等完了才发现,里面居然是块砖头,砖头通体呈暗红色,和现在的红砖并无什么区别。抬头瞧见老头吃的正欢,他气得差点抄起砖头砸他脑壳上,这家伙是拿自己寻开心?还是为了骗吃骗喝?得嘞,这趟下来啥都没捞着,还赔了桌羊肉钱。
缺一门冲王江兵轻轻摇了摇头,转而笑眯眯的问道:“老师傅,这砖头你从哪弄来的?”
小老头含糊不清的说道:“额(我)早年从黄河里捞上来的,守了大半辈子也不知道有甚用,怂娃子没出息,就卖了给他当老婆本。”
“黄河里捞出来的?”
王江兵还真没想到会是从黄河里捞出来的,按常理来说,这块砖就算是大有来头,也应该是从某种建筑上卸下来的,而不应该是从黄河里捞出来的。
小老头放下筷子,应声道:“对头,额跟你摆清场面,额是个黄河上跑船的,这砖头是这么来的。”
原来小老头真名叫孙建功,十几岁就在黄河上跑船,到现在已经有四十多年,孙建功这个老船夫的身份比较独特,他早年跑船不是渔民,也不是渡人,他是水鬼。水鬼是一门古老的捞尸人职业,和西藏的天葬师、湘西背尸人差不多,都是和死人打交道。只不过,天葬师和背尸人是守着死人,水鬼则和黄河下神秘的“死倒”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