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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扬说要报复。
江画被锁了一天, 时刻警惕报复的来临。
然而秦扬什么都没做,只是坐在正对床铺的红色沙发上,一言不发看了他一天。
起初, 在毒蛇一般的眼神注视下, 江画浑身寒毛竖起, 一心只想怎么逃, 但渐渐的,高压之下, 他竟然一点一点开始适应了。
毕竟眼神不能杀人, 除了盯着他外,秦扬什么都没做。
被锁在陌生房间的第一天,晚上九点,江画实在耗不过困意睡着了。
两三个小时后,一阵食物香气飘进屋内,随着胃袋一阵抽搐, 江画饿醒了。
张开眼,他心脏下坠到底。
身上的衣服是恒安的制服,确定不是做梦, 他确实正在面临绑架报复。
江画:“系统,系统。”
江画在脑内唤了两声系统, 没有应答,无奈之下,他扯了扯手腕上禁锢行动的锁链, 试着下床活动。
锁链大概两米长,只能勉强围着床铺转上一圈,而房间内空空如也,除了床铺, 只有一个沙发和床头柜。
没发现能够打开手铐的工具,江画心中绝望,将视线转向门口。
秦扬不在屋内,半掩的门外亮着灯光。
他不确定地想,秦扬所说的报复,该不会是活活饿死自己吧?
...那也太恶毒了。
陌生又熟悉的食物香气不断涌进来,江画吞了吞口水,睡过一觉后,多少恢复了一点精神。
他大喊:“我饿了!”
声音落地,破旧的小门被人一脚踹开。
秦扬端着两桶泡面走向床头,脸色不太好看:“喊什么!再瞎几把喊把你嘴缝上!”
小命拿捏在别人手上,江画很识时务,眼睛一直盯着床前柜上热气滚滚的泡面。
秦扬眼含暗讽,养尊处优的小少爷恐怕没吃过这种东西。
“赶紧吃。”他不再理会江画,自己端着一碗泡面吃了起来。
一小天没吃东西,江画饿得胃疼,虽然不爱吃泡面,这会儿却也没傻到跟食物过不去。
他凑到柜子前,以不舒服的姿势勉强吃了半份,便远离秦扬,缩回了床上。
秦扬已经吃完了,瞥了眼他剩下的泡面,冷笑一声,端着出去了。
他在管教所的半年,吃个泡面都是奢侈,江画被关了一天,看来还是不饿。
“你别关门!”江画惊恐喊了声。
秦扬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径直出去了。
扔掉垃圾,他回到卧室,恶劣地关上门,一副看好戏的表情抱肩看着江画。
但方才的惊恐好像只是错觉,江画望向锁上的房门,又落回秦扬,反而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
比起害怕秦扬,江画更害怕被关在柜子里那次经历,以至于比起害怕和秦扬共处一室,他更担心秦扬把他锁在屋子后一个人走了,像上次那般叫天天不应,只能自生自灭地感受绝望。
发现秦扬一直盯着他时,江画还怪疑惑的:“你站门口干什么?”
秦扬:“...靠。”
本以为江画会吓得瑟瑟发抖,秦扬挤出一句骂,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怒火中烧地出去了。
眨眼间,房门被关上了,屋内只剩他一个人被锁在床头。
江画怔怔望着门口,浑身的血液流速渐缓,耳边的心跳一声比一声剧烈,空旷的房间内,几乎能听到回声。
“秦扬!秦扬!!”
他哆嗦着爬下床想出去,结果一个不稳,直接摔了下去。
“唔...”江画疼得倒抽一口凉气。
完了。
天气不算热,他却出现了中暑才有的症状。
被关的记忆浮上心头,额头瞬间冷汗密布,他撑跪在地上,两条手臂都在发抖,头晕耳鸣之下,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秦扬...”
铁链的凌乱撞击声传到屋外,秦扬推开门,第一眼便瞧见江画脸色煞白,跪在地上发抖的情景。
他瞳孔一缩,几步走近:“你发什么疯?!”
听到人声,江画涣散的瞳仁有了一丝光亮。
回忆接连涌上,被恐惧覆盖的情绪找到发泄口,他一手捂着胃,另一只手想也没想便抓紧了秦扬的裤脚。
江画嘴唇都在抖:“对不起,呜...我知道错了...别关我,求你...”
恐惧到极点,江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是本能得想用尽办法避免被关起来,对于秦扬来说,却是第一次看见他这副模样。
等了大半年的道歉求饶就这样轻飘飘的得到了,秦扬非但没觉得愉悦,反而肌肉绷紧,僵在了原地。
过了半分钟,他将江画从地上扯了起来。
“别关你?老子被关了半年,你他妈不是还嫌出来得早么?”
秦扬恶狠狠地瞪着江画,现在知道求饶了,这半年江画怎么没想过放了他!
江画眼神空泛,被骂了也没什么反应,秦扬粗暴地将人摔回床上,骂骂咧咧出去了。
砰!
房门被重重摔上,江画惊恐抬头,晶莹的泪珠还挂在睫毛上。
“秦扬!”
门外又传来一阵咒骂,伴随着什么东西被摔碎的声响,那扇看起来很脆弱的房门到底被开了一条缝。
江画长长舒了口气,足足盯了半个小时门缝才放心。
摔倒时膝盖和手掌都磨破了皮,火烧火燎的刺痛让他一晚上都没睡安稳,第二天一早,秦扬又拎着两桶泡面进来了。
大清早闻着油腻腻的泡面,江画明明很饿,却一阵反胃。
他看了眼侧脸阴沉的秦扬,试探说:“我不想吃这个。”
秦扬冷笑:“不吃就饿着。”
江画抿了抿嘴,心里来气:“我想喝水,还想洗脸刷牙。”
几口吃完一桶泡面,秦扬起身,鄙夷睨了他一眼,二话没说,转身出去了。
房门半敞,秦扬不知道在外面做什么,江画又饿又渴,软趴趴地靠在床头,心想与其被这么折磨,还不如给他个痛快。
反正按照系统的说法,再过两年多他也要被抹杀。
泡好的泡面仍放在柜子上,江画忍着恶心吃了两口就觉得胃疼,放下了叉子。
一个小时后,秦扬进来一趟,扫了眼泡得膨胀的面条,身侧拳头握得咯吱咯吱响。
说不害怕是假的,江画蜷成一团,糯糯解释:“我胃疼,吃不下。”
“真他妈事儿,怎么跟个娘们似的!”
江画鼓了鼓腮帮,忍得胸口疼才没骂回去。
秦扬出去了,半个小时后,屋外传来大门打开的声响。
江画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确定人走了,赶紧拖着锁链往窗口去。
但床铺被调整过位置,他连窗帘都碰不到。
把能翻的地方都翻遍了也没有合适的工具,他本来就没吃东西,折腾一翻差点虚脱,最后泄愤般把枕头甩向窗户,枕头打在窗帘上,软软落地。
这到底是哪啊!
很快秦扬便回来了,他把在外面买的水和粥往床头柜上一摔。
“赶紧吃!再叽叽歪歪就把门锁上,干脆饿死得了。”
江画没吭声,凑过去吃了起来。
秦扬在屋内扫视一圈,看见地上的枕头后,轻蔑一笑:“扔了就别用了。”
江画:“...”
又过了半个小时,江画嚷嚷着要上厕所,秦扬解开手铐另一头铐在自己手上,一脸烦躁地等在门外。
江画半天没出来,厕所里却传来阵阵水流声,秦扬心下一跳,倏地拉开门,就见江画站在洗手台前,盯着一脸泡沫回望。
“顺便洗个脸。”江画理直气壮地说。
秦扬:“...”
反正洗到一半,秦扬说不行也没用,他几下冲掉脸上的泡沫,不安分的手指摸向台子上没拆封的牙刷。
江画小心瞄着秦扬的脸色,见他乌云罩顶般一脸黑气,却没阻止的意思,几下拆开牙刷塞进嘴里,又瞄了秦扬两眼。
“你妈的!赶紧!”
秦扬砰地摔上了门。
江画打了个抖,提在嗓子眼的心脏却缓缓落回了胸腔。
面对秦扬,他也不是真的心大,他慢吞吞地刷着牙,视线却不断扫描几平米大的厕所。
没有剃须刀,更没有锋利好隐藏的武器,唯一看上去有点威慑力的,竟然是他手里的牙刷。
江画心中失望,目光落在正对的镜面上,思考着要不要假装不小心把镜子打碎,拿着玻璃片出去和秦扬对峙。
没等他得出结论,秦扬便在门外砰砰砰地敲门催促。
又过了一分钟,江画走出厕所,依靠在门口的秦扬扫描似的上下打量,毫不客气地摸过袖口腰侧以及小腿几个位置。
确定什么都没有后,他哼了声:“算你识相。”
江画假装听不懂,看向不远处地上粉碎的手机,看得一阵肉痛。
“你把我手机摔了?!”
秦扬淡淡道:“你没机会用了,谁知道有没有定位。”
定位确实是有的,江画没想到他连这都猜到了。
但没机会用了是什么意思。
他默了默,问:“你要把我关到什么时候?”
“关到什么时候?”秦扬双手抱肩,悠哉靠上墙面:“这得看越歌了。”
江画一怔,心间涌出不好的预感:“跟他有什么关系??”
秦扬笑容转为阴冷,饱含恨意的声音像从牙缝间挤出来似的:“关系大了,他上次把你救了,我倒想试试这伪善者会不会救你第二次。”
江画不知道的是,秦扬当初被判定为故意伤害罪其实和越歌脱不了关系。
更衣室这种私密空间是没有监控的,当时同在更衣室的体育生口风一致,只凭江画的一面之词,根本没有证据表示他是被秦扬骗进柜子的。
毕竟屋内一群人的时候,江画完全没有呼救的打算,秦扬甚至可以颠倒黑白,说他钻进柜子偷东西,意外被锁在了里面。
然而当时秦扬报复性的踹了柜子一脚,鞋底在柜子上留下了脚印,柜子里还掉落了江画采访他时的笔记本。
在江画被救走后,秦扬便想回更衣室整理残局,回去后才发现身上没有钥匙,要走钥匙后,越歌便以弄丢了为由没有换回来,等他好不容易去后勤部借到备用钥匙,警察已经来了。
要不是秦子峰当初冲动为越歌出头,就不会出现后续的事,结果到头来,越歌这个源头竟然反过来将他算计了一把,秦扬怎么能不恨。
在少管所的半年,最后几个月,比起吃了苦头的江画,让他更如鲠在喉的,就是越歌这个引发争端却全然而退的伪善者,秦子峰就是个被耍得团团转的白痴!
秦扬恨得咬牙切齿,在江画不断后退的动作间,竭力忍了下来。
两米的铁链,江画不知不觉退到了卧室门口。
“他不会来救我的。”他冷静说:“你不如放了我,我保证什么都不说,多少钱都行。”
秦扬手里有刀,就算越歌真来也不一定是他的对手。
最重要的是,越歌是个大混蛋,撇清关系后连个桌子都不肯帮他搬,听到有人要追他也是一句‘随意’,和赵夜白说得一样,就是个没有心的黑莲花。
江画早就脱离了恋爱脑,一万个肯定越歌靠不住,在有危险的情况下,肯定不会管他。
秦扬突然嗤笑:“江画,你以为他救得了你?”
江画喉间一紧:“...你什么意思?”
“你记不记得江家放过我的条件?”
一个老奸巨猾的商人专门为了羞辱他的条件,明知道他年少气盛,把他送进管教所前,还要想方设法羞辱他一番,秦扬不知道江画有没有参与其中,却确定江画一定知道这件事。
他本来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用在江画身上的,却在江画昨天不经意的道歉请求后,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不过报复的对象不止一个。
在江画惊恐不安的注视下,秦扬心头涌出一种异样的快感。
当着江画的面,他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拨通了越歌的电话。
两声拨号音,电话被接起,两端皆是一片冗长的沉默。
“秦扬。”
秦扬一愣,拿开手机,确认拿的是自己的。
他从来没联系过越歌,越歌怎么会知道他的号码?
暂时抛开那点违和,秦扬说:“越校花,好久不见了。”
越歌一点没有和他‘寒暄’的意思,第一句便问:“他受伤了么?”
“他是谁啊?我怎么听不懂。”秦扬玩味道:“我真是小瞧你了,查来查去都没查到你这么聪明。”
话筒那边没有回应,几秒后,秦扬冷下脸:“你要是敢报警,我谢谢你帮我做决定。”
越歌轻笑了声:“慌什么,我只是在想你打给我干什么。”
“少特么装,我知道你们早搞到一起了。”
秦扬声音更冷,被轻视过后,余光扫见江画竖着耳朵倾听的样子,心头一阵烦躁。
“嗤,我更意外一天一夜过去了,你竟然一通电话没打过来。”
说着话,秦扬眼含嘲弄,望向江画,没想到江画得知这个消息后,竟毫不惊讶。
“因为早就分手了啊。”江画解释道:“我早说你不如打给我爸妈。”
别说一天没联系,他们都两个月没联系了,秦扬消息也太落后了点。
秦扬却不管这些,他想报复的人只有两个,而伤害江画已经是对江家最好的报复了。
“闭嘴!”他呵断江画。
这个条件对于江家不痛不痒,施加给越歌,却与当年的他效果同样,甚至更甚。
毕竟以越歌的条件,根本办不到。
时隔半年,秦扬终于从被逼选择的人,变成了设定选项的人。
这一幕,他做梦都在想象。
目光落在江画怏怏的脸上,秦扬笑容逐渐狰狞。
他一字一句地和电话那头说了相同的话,声音含笑,却犹如恶魔低语。
“越歌,我给你个选择。”
“要么,一周内拿着一百万来跪着和我道歉,要么...江画就随我处置,当然,如果你找江家求助,我就默认你选择后者了。”
手指轻擦过手机边缘,秦扬眼底跳动着明灭的火光,说:“让我看看吧,你到底是别人口中的天使,还是杀人不见血的恶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