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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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画的生日在十二月, 一年中最小的月份。

    以他的身世背景,每年的生日注定高朋满座,奢华盛大, 其中, 作为青梅竹马的乔修远和苏闻算是固定出席的宾客, 今年两人出国留学, 江画本以为他们不会回来的。

    乍一听这个消息,江画先是欣喜, 很快笑容便僵在了脸上。

    ...要是没和越歌谈恋爱, 他现在一定无比期待生日的到来,可现在,还是算了。

    江母见他反应平平,有些纳闷地和江父对视一眼。

    “画画,你不是很想他们么?”江母问完,才了然道:“是不是还在生修远的气, 也对,这会儿让他长点记性,一时半会别搭理他!”

    两个孩子里, 江母一向更喜欢温润有礼的苏闻,奈何江画就喜欢跟在乔修远屁股后跑, 现在见江画态度变了,巴不得一鼓作气地转移他的心思。

    “...我没生气。”江画摇头,干巴巴地说:“就是长大后没那么想了, 反正又不可能一辈子在一起。”

    这番说辞着实把江父江母惊到了,没想到,江画强调一般紧接着又加了一句。

    “现在你俩背着我出去玩,我都不想了, 自己在家也挺好的。”

    江父、江母:“...?”

    比起江画作闹,江父江母显然更怕他这副‘哀莫大于心死’的平静模样,两人慌了神,直到江画回房都没反应过来。

    只是被任务转移了注意力的江画并不晓得自己无形扎了把父母的心,以至于江父江母忧患意识爆棚,之后很长一段日子都对他关怀备至,恨不得宠上天。

    回房后,江画看了眼时间,晚上七点,打工也该下班了。

    【话梅糖好吃:你工作忙完了吗?】

    【x:家里有事,今天请假了。】

    【话梅糖好吃:什么事啊?很严重吗?用不用帮忙?】

    【x:不严重,不用,你好好休息,我先去忙。】

    一共三个问题,回答了两个,最重要的被忽略了。

    故意的吧!

    江画鼓起腮帮,对着手机盯了半天,盯不出回复,气得洗澡去了。

    每次深入了解越歌的过程都很不顺利,即便是谈恋爱了,江画发现,除了外在及性格,自己对越歌的其他仍旧一无所知,越歌从来不会刻意提起这些。

    当晚入睡前,犹豫再三,江画叫来保镖一号,让他去查下越歌这两天在做什么。

    他不知道过多好奇心往往是一段新历程的开端。

    系统忍不住提醒:“只是带歪而已,你了解那么多干什么?”

    江画奇怪了:“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一开始不就这么决定了么。”

    系统沉默片刻,突然说:“你都说只是工具恋爱,了解太多,真情实感了,万一你下不去手带歪怎么办?”

    江画一愣,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

    在深入了解越歌之后,万一他同情心作祟,不忍心了怎么办,这可是事关小命的问题。

    只是了解一点白莲花特性的话,他没那么多压力,可以速战速决地带歪再掰正,何必给自己制造困难。

    在屋内纠结打转了好一阵,江画又把保镖一号叫回来了,让他别查太多,就偷偷去越歌打工的地方打听一下他的请假理由就行。

    吩咐完,江画像被抽干了力气似的栽到在床上,本来觉得百分之二十五的进度很快,现在又觉得实在是无比的慢。

    系统安慰:“偷偷调查别人本来就不好,你要真想知道,找机会问他本人嘛。”

    江画:“那不还是会影响我做任务。”

    系统:“那就等你完成任务后再问。”

    江画嫌它烦人,翻了个身不再搭理。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有种预感,自己好像忍不到那个时候。

    可能是最近对任务太积极,除了吃饭睡觉和被迫做题的时间,白莲花几乎一直占据他的心神。

    他忽然想起昨日的亲吻,温度飞速攀上脸颊。

    江画心烦意乱地在被子上蹭了蹭脸。

    工具恋爱什么的,太奇怪了。

    任务快点结束吧...

    ......

    周六晚上,江画成功失眠到半夜,早上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越歌发去短信。

    【话梅糖难吃:我果然失眠了![猫咪生气]】

    越歌迟迟没回复。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江画收拾一番后,前往嗨街广场赴约,赵夜白这次没迟到,只是一反常态地板着脸,见面后直接带他去了一家安静的咖啡店。

    两人默契十足地没有选择绿贝咖啡店,落座后,江画老样子点了杯西瓜汁。

    “你真专一。”赵夜白瞥了眼泛着寒气的果汁杯,板着的脸稍稍缓和:“天气转冷,西瓜也过季了,到时候你怎么办。”

    江画不以为然:“我家一年四季都有。”

    赵夜白点了杯热气腾腾的咖啡,笑笑没说话。

    江画想问赵夜白知不知道越歌家里出什么事了,又怕问了赵夜白真知道,那他这个正牌男朋友简直不要太难堪。

    想了想,他拐弯抹角地打开话题:“越歌周五请假了。”

    赵夜白抿了口咖啡,淡淡‘哦’了声:“他是经常请假。”

    这语气,显得多了解越歌似的,江画瞬间不爽了。

    他不服气地说:“他没经常请假,辅导我之后第一次请假。”

    赵夜白:“那可能你比较难教。”

    江画:“...”

    见江画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赵夜白扯起嘴角,清了清嗓子。

    “好了,不逗你了,聊正题。”他放下咖啡杯:“你和越歌到底怎么回事儿?”

    “什么怎么回事啊?”江画后悔来了,他早该想到这家伙没按好心:“你说聊越歌,就是来气我的对吧!”

    赵夜白气结:“我闲得啊我,我问你们什么关系?”

    “家教关系。”

    “呵。”

    没见过雇个家教还带打啵儿的。

    赵夜白冷哼,突然想起那天越歌有意无意挡住了江画的视线,嗓子一噎。

    他下意识揣测起越歌此举的意图,想了半天,发现无非就是不想让江画知道他看见了。

    ...为什么?

    赵夜白想不到原因,他对越歌防备意识太强,一时竟不知道该不该跟江画坦白自己看见了那一幕。

    见赵夜白半晌没说话,突然开始发呆,江画不耐烦地拨弄了一下他的咖啡勺。

    “你到底要说什么?”

    赵夜白顿了顿,转开话茬:“我是看你傻头傻脑的,怕你最后被卖了还帮人数钱。”

    “什么意思?”江画只恨他不能一口气说明白:“你再这样绕来绕去,我不听了。”

    咖啡店里不让抽烟,赵夜白掏出根棒棒糖塞进嘴里,拆包装的过程都显得很烦躁。

    “他不是什么好人,没收获的事情他不会做的,你看着就像只肥羊。”赵夜白像想起了什么一样,眸光沉寂下来:“你总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吧。”

    江画好像听到了什么玩笑话,一脸‘你有毛病吧’的表情。

    越歌明明就是对谁都好的博爱白莲花,在班上都不知道义务给同学讲过多少道题,把他家五个保镖都感化了,这还不是好人。

    “我知道你不信。”赵夜白耸肩,越歌是个有趣的人,他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让越歌在人前破功,目前都没成功,江画这小傻子不相信也正常。

    “赵夜白。”江画突然面露怜悯:“你不能因为嫉妒就疯了吧。”

    赵夜白嘴角抽了抽,体会了一把对牛弹琴的感觉。

    “江画,我害过你吗?”他问。

    江画一顿,就算对赵夜白再不满,答案依旧是摇头。

    “现在不信没关系,我总会让你相信的。”见他摇头,赵夜白欣慰一笑,颇具自信地说:“在那之前,你答应我,满分十分,你只能相信越歌四分。”

    江画还是一副一头雾水的表情。

    他其实不明白赵夜白在说什么,只是眼前这双眼睛漆黑而真挚,被这般定睛注视着,让他莫名说不出拒绝的话,而且赵夜白给他一种,他不答应就不会罢休的感觉。

    最后,江画只能硬着头皮,敷衍地点了下头。

    ......

    早上发给越歌的短信,直到江画中午回到家才收到回复。

    回家的一路,他还在想,赵夜白到底是真疯了还是逗他玩呢,越歌不是个好人,这简直比乔修远接受他和越歌早恋还扯。

    越歌的回复很简单,就是让他周末好好休息,与此同时,保镖一号终于打听到了消息,越歌的请假理由竟然是家里人生病了,这两天应该是在医院照顾病人。

    听说这个原因,江画转眼就将赵夜白的话抛到了脑后,回家就在管家那里拿来了银行卡,打算周一赶紧给越歌预付家教费。

    他对钱再没概念,也知道生病的人都很需要钱。

    江画犹豫良久,终究没告诉越歌和赵夜白的谈话内容,原因无他,就是好像没什么太大必要,说出来反而平添麻烦。

    反正他都没当回事。

    到了周一,上午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和越歌说话,好不容易到了中午,两人一起吃过午饭,江画以吃撑了为由,拖着越歌在操场散步。

    和上周相比,隔了一个没有打工的周末,越歌神情间反而流露出了些许疲态。

    “上周的练习题做完了吗?”越歌问。

    江画一脚踢开鞋边的小石子,没正视越歌,小声说:“...不想提。”

    “完全没写?”

    “别提。”

    越歌抿了下嘴角,体贴道:“好像布置的太多了,没写完也没关系。”

    其实江画紧赶慢赶,周五就写完了三分之二,就是周末两天一笔没动,听越歌这么说,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

    带歪了百分之二十五的白莲花怎么还这么好。

    江画就差把感动写在脸上,完全忘记他是被逼学习的事了。

    “今天心情不好?”越歌问。

    江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这么问,疑惑回望。

    越歌拿出手机,指了指他的昵称,略带笑意:“今天的话梅糖好像不太好吃。”

    江画:“...”

    江画有个特别的发泄方式,就是改昵称。

    他朋友太少,很多时候心情找不到人分享,只能像写日记似的表现在昵称上,他三天两头就换个后缀,不知道有多少人发现了其中的规律,但明明白白提起的,越歌还是第一个。

    胸口好像流过了一道暖流,顺着血管遍布四肢体骸,埋在心间的小小种子得到了营养的灌溉,泛起丝丝破土而出的痒意。

    两人一路闲逛,不知不觉从操场走到了东侧的桃树林。

    越歌不动声色地掠过四周,见没人注意这里,摸了摸江画的头。

    “为什么不好吃?”

    “就是不好吃了。”江画别开脸,表情里透着秘密被发现的窘迫。

    其实原因就是乔修远下个月回国,他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只要一想象到时的场景就惶惶不安。

    越歌想了想,改变问题:“那怎么才能变好吃呢?”

    “然后你又要说,怎么都行对不对。”

    越歌没否认:“好吃比较重要。”

    “下个月我生日。”江画走累了,倚靠一棵树干慢吞吞地说:“乔哥和苏闻哥好像会回来。”

    越歌目光在空气间停顿了一瞬:“然后呢。”

    江画苦着张脸,要哭不哭地说:“乔哥要是知道我和你谈恋爱,肯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揍我。”

    他现在还记得,小时候调皮,一屁股把乔修远做好的飞机模型压碎了,乔修远那副气得要揍他的模样,事实也真打过他几下。

    类似的事情数不胜数,好在多数时候都被苏闻拦下了,苏闻还开玩笑似的安慰他,说也就他能把乔修远气成那样。

    江画一点也不觉得安慰。

    越歌认真听完,走近说:“不会的。”

    “肯定会!”江画酸溜溜地想,你可不知道他多重视你。

    “不会的,到时我把你藏起来。”

    “藏在哪里?你家吗?”江画蔫头耷脑地反驳:“不可能的,他随时都能逮到我。”

    越歌摇头,擦干江画湿润的眼角,借着树林的遮挡,低头吻了他一下。

    “藏在我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