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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雨欲来风满楼,少帝站在明德殿的白玉殿阶上,等风亦等人来。
白江战事一起,比邻南境的部落与国家皆不安分起来,接连两日,安东的信折才刚刚过手,安北的请战奏疏又传到御前。
一望寰宇,少帝异心中五味杂陈,一览朝野内外,文臣当道,这些深谙政道的文官们,一遇外敌入境,平日里重文轻武的调唱的再响,也都变成三缄其口的喑热闹,匈漠入北塞,太尉老迈,其子陈怀安贵为皇舅,如今却行事暗弱,早年飞扬跋扈,为朝臣所不容,那些本就对皇亲国戚高官厚禄不满的名望士子们,口诛笔伐的锋芒直指朕这位皇舅身上。御十一年春,元宵节后被揭发受北境馈礼之事,受千夫所指,太后下令三司公审,大理寺奉命彻查此案,国舅府上查到了北国礼单,未查获书信,最终落得个私通敌国,叛国未遂的骂名,一蹶不振。
大敌当前,朕如何信可信之人,用可用之将,天心困顿,棋局迷茫。
少帝内心隐隐察觉到,三年前的御大会蕴含的奇谋诡计,太尉外公陈叔宝病重后,董太师也称抱病卧床,周怀英接任太傅之职,三公除御大夫董石见病的病,退的退。大理寺调查血宴一案三年,首年彻查宫内三年内新选的所有宫女、御厨、侍卫甚至妃嫔,刑部与大理寺皆无所获,南帝勃然大怒,罢的罢、杀的杀,参与当日宴会的宫人无一幸免,拘押至今。
数月前,沿海卷,影响海京,暴雨两日,御花园中假山滑塌,御花园宫人们清扫泥流时,发现女童尸骨一具,禀告大内总管,少帝让总管压下此事,委托大理寺卿调查。
大理寺卿述职时说:“陛下,据大理寺处月仵作的调查、勘验,尸体为女性,根据指节和骨龄来看,不过六七岁,死亡时间是六七年前。血宴之案大有蹊跷,大理寺丞狄耿大胆推理,此案有两大疑点的重合,颇为蹊跷。”
当时,他看向一旁拿着拂尘的太监。
“大理寺卿,且说无妨。”少帝回话道。
“此案细节与疑点有二:一、这位宫女的年纪应是刚选入宫中,若偷梁换柱,容易避人耳目;二、宫女死亡时间约在六七年前,宫里每天都要轮值的公公,内官检查工作。故判断死者时间应是在某着宫内节日之时,中秋、春节与御大会中,极有可能发生在六年前的御大会时。臣请奏两案应一同调查,此案女尸应与三、六年前的御大会有关。历届御大会,万国来朝,各国使节均有随行仆役,他们若在宫内杀害一名宫女,埋藏尸体,命女刺客易容在帝宫内,三年之后,伺机而动。”
“大理寺卿,帝宫乃先皇、太后、母后生活之所,国之命脉所在,真如你所说,御大会大理寺检查各国使节及其随行仆役的身份,就是这么办事的?多了少了人都看不出来,其罪当诛!”
“陛下,息怒,臣之罪万死莫辞,今日臣斗胆进言,已将生死置之,只愿还事实一个真相,先帝一个安灵,陛下一份安心。”大理寺卿跪拜道。
“寺卿,先起身。”少帝转身看着背后的山河社稷图,问道:“你判断,此事像何人所为?”
“微臣不敢妄言,此案阴谋之深,埋藏之久,可见幕后之人绝非等闲,不只是一个人,一些人,应当是一群人。但能做出此等手法的谍杀组织据臣了解只有三个,帝国的潜营、暗线、江户国的飞花院。”大理寺卿跪着抬起头说道。
“潜营乃战时需要,如今早已解散,帝国暗线乃先皇倾力打造,岂会做此有损国体之事,飞花院是什么组织?”少帝自说自答,又问道。
“陛下,飞花院乃江户国第一的暗杀组织,其成员各个是父辈在战场牺牲的孤儿,飞花院把他们自幼培育精通暗杀之术、毒蛊之术、易容缩骨、书画剑道的忍者,他们动心忍性,为了在对任务最有利的时机刺杀目标。”大理寺卿答道。
“飞花院,好个江户国,这群豺狼,表面尊我南境为师,实则韬光晦迹,暗藏祸心,如今暗线来报,江户水师行军异常,暗地集结,恐对我南境不利,倘若来犯,不可轻饶。”少帝不假思索,勃然怒斥。
“陛下,此案陈案三年,如今寻得一丝蛛丝马迹,臣深知其轻重,不可声张,才没有大举调查,知道现在线索的,也唯有陛下与臣,大理寺二位少卿,大理寺丞四人,对手诡秘,需顺藤而上,查明那位宫女身份,才不敢妄下结论。今日臣所言望陛下再三思量,未雨绸缪,早做防备。”
“爱卿之意,朕已清楚,马过留印,雁过留痕,大理寺且耐心调查,若非外人所为,其背景再大、隐藏再深,也必须顺着步印,嗅着气味,擒之,惩之,杀之。”少帝看不见自己此刻的眼神,充满着浩荡的杀气与决心。
少帝转过身,走下玉阶,到了大理寺卿身旁,扶起他:“寺卿,跪着辛苦,此事任重道远,爱惜身体,让常侍取块猴皮制成的护膝带着。”
“臣,领旨谢恩,必寻出陛下所要。”大理寺卿跪拜。
少帝凭栏沉思前事,大理寺卿的会面历历在目,潜伏、造乱、这场不可避趋的大战,江户之师终是来了。
“陛下,军机大臣们都到了。”大内总管走出明德殿,来到少帝身后,躬身说道。
“老奴为您除除秽尘,陛下体为重,定会有好消息传来的。”
少帝转过头,总管轻轻用拂尘拭去他袍前的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