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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龍十二年秋,闽东港
浩浩荡荡的舰队沿着帝国海岸线南下向西而行,开辟了南境远洋航行的崭新的轨道,这是一场沿海精英上万人的远航,是与波澜起伏的海洋、深浅无度的明岛暗礁、变化万千的恶劣天气的竞赛,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的南境帝国,扬帆起航向着无际的海洋展开征途。
“必须准确地测定船舶的地理位置、航向和海深等”三宝太监指挥着主舰,让周围的占星师使用牵星版与海员观察罗盘,三宝将数据一一记录在一份份航海图上。
路途越行越远,三宝航海图记载的星名也越来越多,“北辰”、“荧惑”、“灯笼骨星”,在那些海雾阴云遮天蔽日的时候,便不能依靠天星导航,船长和水手们转而借助南境水师研发的水罗盘来调整航向。
李小淑时常坐在渔港里,面对着大海,想着大船出海的场景,祈求海母保佑,哥哥和那一艘名为宁远的船,平平安安。
“海母请您一定要让哥哥平安回来。”阿淑望着对岸小岛上的灯塔,十指相扣念想着。
那座灯塔是西行前建好的,夜空中,它是这片海上唯一的光亮。
西行舰队宁远号上
水手是船上最多的群体,他们来自不同地方,大多数人的共同点都是在海边长大的人,相似的经历让这些水手往往一聊就能聊到一块去,水手们的工作是快乐与辛苦的,航行时需要协助船长、清理保养甲板、保养武器装备、观察海面变化;停泊时,需要抛锚泊,打开货舱、装卸货物,放缆绳、放水梯、旋梯。航行的途中欢声笑语,靠岸停泊和离岸航行时往往累的死去活来。
“小春,又对着大海想事情呢?”王平走过来,隔着五六步外,打了招呼。
“平哥,我没想啥,就是有点惦记母亲和妹妹了。”李小春扭了扭脖子,说道。
“上次靠岸的时候,我们去买东西,找不到你的人,你跑哪儿去了?”
“我,去找了码头附近有没有能够寄信的邮驿。”
“唉,小春,我们这到的都是异国他乡,在这哪能找到南境的驿站啊。”王平觉得他傻气,就拍拍他的肩膀。
“平哥,我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那时候在港口看着来来往往的客商,船队,就梦想着等妹妹长大就要出去闯荡一番,现在离家才几个月的时间,我发现自己变了,你说我是不是特别孬!”李小春扶在船边上,有些垂头丧气的问王平。
“别说你了,船上哪个大老爷们出来,不想自己父母孩子,不想自己婆娘的。我们和他们不一样,年轻得有志气,你看有家有室的,都想着存点钱,把辛苦挣的钱往家带回去,你再看看,刘老汉、梅二叔那几个打光棍儿的老男人,哪次靠岸不是去嫖就是去赌,让外境的人把他们的钱挣了去,等大船回去以后,一无所有,你有母亲、有妹妹那些才是在家等你的人。”王平也有妻儿,船上的人事儿看的透彻,想鼓励鼓励小春。
“平哥你讲的对,我想给小淑攒点嫁妆,给她找个不受苦的好人家,她从小跟着我一起跑船划船,和个男孩似的,真苦了她了。”李小春想通了道理,胸口堵着的感觉一下子消散了。
“是不是感觉舒服了,别隔儿外面吹风了,你上次也是淋了雨吹了风,伤寒了半个月,小春,船上要保护好自己,这里不是家里,船上药品也很少,要是成了病人,没人会心疼,落井下石的太多了。”
“平哥,谢谢。”我在过一会儿就回去了。“上次生病还多亏了你照顾。”
“那天这么大的雨,别人都不去洗甲板,让你去你就去,是舰长看到了风雨中的你,第二天去问伍长为何让你一个人去洗甲板,得知你病了,让伍长拿来烧酒,给你涂在后背上。”
“嗯,那几天,我真是太难受了,头晕的都快要昏过去,伍长给我擦完背,我出了一身汗,第二天整个人就舒服多了。”
“好啦,看你现在比上船那阵养的膘肥体壮的,哈哈哈,我先回舱休息了。”
“嗯,早点睡哥。”
大船安稳的行驶在汪洋大海上,波澜不惊,上下月光,一照万倾,宁远号体积不亚于主舰,在舰队中负责开头航行。
李小春回想起白日里,维修宁远舰的工匠谢师傅说:“这艘船上采用了水密隔舱、车船、平衡舵、开孔舵等帝国造船技术上最先进的设计。这次西行所建造的宝船,在船型上,均由沿海的造船厂自行设计与试验,宝船船型基本定型,其中特别好的是,闽东,鲸门的造船厂,闽东、鲸门工匠做工精细,以建造福船、沙船、广船出名,特别是这次的主船御龍号,被鲸门的船老大认为是南境最好的蓬莱巨舰,鲸门造船厂又尤以福船船型应用最广、影响最大,我们这艘宁远号就是一艘大福船。”
李小春在靠岸时见过被倭寇海贼的船撞击而受损的平远号,能工巧匠们制定方案,水手们从储备材料的鲁班舰上取下材料,众人拆下破损的船板,切割船身的接口,木匠门把船板件輮成需要的弧度,再让装配本船的专业工匠,采用搭接法,安装成鱼鳞结构,用这样的错装甲法使修缮的船壳板联结紧密严实,修复程度很高,修复之后也不易漏水。
南境的能人太多了,李小春心里想着那巧夺天工的造船技术。心里也默念:“西行的这段日子,自己也得拜个师傅,好好学点手艺回去,这样以后自己也不用在这么辛苦的跑船啦,可以在码头靠着手艺养家糊口。”
“大海,我,李小春,要练就一身本领,出人头地。”李小春呐喊到。
好似一名受委屈的孩子,直面自己的不甘心,扬眉吐气了一般,呐喊之后,他就沿着船身围栏,健步如飞的朝休息舱跑去,宁远舰的驾驶舱外,漆黑的海夜里,一个高大的身影关注着他,听到他那一声如同山猫的怒嚎,不禁露出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