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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都是清越冷厉的剑光,软剑如灵蛇缠舞。场中两人一个金衣炫目,一个白衣翩跹。周围围着一群不知所措的伤兵守卫。金衣的公主招招凌厉,软剑上的红宝石闪着嗜血的光。软如绫带的软剑被内力催动的刚硬笔直,直插素衣女子的胸口。素衣女子也未示弱,一个剑花挽起,缠上直直刺来的一剑,不过看似内力有些不足,情急之下一个翻身险险避开要命的一剑。四周围观的军士们都提心吊胆地为她捏了一把冷汗,看她无恙,竟都是十分欢喜的模样。穆清徽赶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个情景。
手执长剑的公主见状怒道,“你们都没看到刺客么,还不快给本公主拿下!”
四周围观的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很是迟疑的模样。素衣少女面露喜色,“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公主,我看你要多做些善事才是正途。”
薛蓝田虽然嘴上如此说,但是心中分明,自己这半吊子的功夫根本支持不了多久。前半场都是因为这剑法精妙加上自己身形灵动的优势,若是再过一段时间,就是围观的军士们不冲上来,她还是半分胜算都没有的。这一段的拖延,不过是为了趁机骑上后院暗暗备下的骏马以伺遁走而已。
落琼被气得粉面绯红,如同秋林里彤彤的霞光。冷声道,“若是让她跑了,杖二十!”
四周的士兵被公主训的有一丝的松动,但是由于平时大多都是承过薛蓝田恩情的于是都不愿上前。
薛蓝田心中有些忐忑,但是面上依旧很是平和,“公主,你这么做太不君子了,怎么,不敢和我单打独斗?”
落琼一开始被她吓得着实不轻,所以有好几剑都刺得歪了。不过一来二去的倒是被薛蓝田激发出斗志来。所谓情敌相见分外眼红,上一次没有把她做了,这一次不如一不做二不休就此把她废了以绝后患。想罢,继续祭出一个剑势出来。“好,本公主就让你知道厉害!”
落琼的剑法是月行的国君陛下手把手教出来的,绝对不能小觑。当年月行帝舒长歌戎马半生,建下了多少伟业宏图。鲜衣怒马,纵横疆场,何等的气魄,所以教出来的剑法也是刚硬有力,不过被落琼的软剑使出来有多了几分灵动柔软。薛蓝田只是不希望那些军士们上来帮忙,没想到倒是激发了眼前这位公主的斗志了。心道一声倒霉。
空中似有几点落花飘落,薛蓝田仔细辨认了一下好像是篱笆近处的几树栀子,花雨中落琼金衣鼓起,长剑凌厉似雪片纷飞。薛蓝田掠起格挡,衣裙翩跹的似一只巨大的白蝶。无奈落琼的力道太刚烈,震得她虎口生疼,脚上也看似不敌地退了几步,眼风过处却已能看到那匹白马。
穆清徽没有上前,一直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场中的素衣女子,眉眼间若有所思。女子她鬓角的玉兰被剑锋扫落,泓如秋水的双眸中含着半分狡黠。等等,这个眼神,穆清徽轻轻迈出一小步,他的心中从未有过如此强烈的念头,他很想看看那张人皮面具下面的脸。可是,他忽然顿住,她分明是不会武功的,这女子虽内力尚差,可剑法却是颇为高深的。穆清徽踌躇间又不自知地迈出了几步。
可是就是这么几小步,惹出了不大不小的祸端。穆清徽轻轻一动,却已现身到光影之下,虽挥手示意噤声,但还是引来了不少的目光。此时薛蓝田一开始背对着他,自然看不到。而落琼见到穆清徽目光清明,似笑非笑地站在那里,心中一惊,手中的剑差点就握不住了。所以说人不能做亏心事。薛蓝田的剑恰好对着她的心口,还在纳罕明明很刚硬的软剑如何就突然软了下来。竟还能分神注意到落琼忽然异样的表情,眼角便随着微微飘过去,面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僵住了。
他站在光影下,暗如深潭的双瞳映出明明灭灭的光,淡而凉薄的嘴角没有一丝温度。一切都那么分明,恍然一个清晰到逼真的梦境。薛蓝田虽然表情怔怔,手中的剑却依旧保持着去势。却见他剑眉忽地一蹙,未看清他如何移动,薛蓝田手中的软剑便被直直挑到了天上,薛蓝田看着落下来的剑,有一瞬微微的失神。他刚刚,好像挑落了她的剑。
有人说报仇这件事是一鼓作气再衰三竭的事情。薛蓝田看到穆清徽的一刹那,气势一下子就降了一大截,剑刺过去的时候,力道也陡然松了六七分,准头也偏的不知东南西北了。穆清徽自然是轻轻松松不费吹灰之力便把那剑挡了出去。不过就算他不挡,落琼也不会受什么太重的伤,比起薛蓝田曾受的,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哼,他就这么紧张落琼么。生怕她受一点委屈?明明还在半年以前???薛蓝田默默捡起地上的剑。刚刚还气势汹汹的落琼忽然乖得如一直无辜的小猫,唯唯诺诺地藏在了穆清徽的身后,嘴角扬起一丝得意的笑。只是穆清徽却是看不见的,薛蓝田心中的邪火一下子便被点燃了起来。他妈的欺人太甚了。
穆清徽望着她一双喷火的眼,眼神有些缥缈,淡淡道,“不知落琼什么事得罪了姑娘。不过军营里向来军纪严明,发生此等事端。这军营,姑娘是断断不能留了。”薛蓝田有些愕然,旁边的军士们却暗自为薛蓝田松了一口气。谋杀公主的罪名,那可是要凌迟处死株连九族的。幸好没有出什么事,不过这意欲行刺的罪名一扣,薛蓝田恐怕也要脱一层皮。幸而世子仁慈啊,把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医女就这么给放了。
薛蓝田却没有想到这么一层,愣了片刻之后,随即冷笑起来,“这是我与公主的私人恩怨,既然这里容不下我,离开便是。”他竟然赶自己走,连解释的机会都不留给她么。
郊野之地的风越来越大,吹散了笼在月亮上的几片阴云,清亮亮的月光照下来,映在眼睛里。薛蓝田的几缕发丝散落在额角,落琼眼中的嘲讽得意越来越深刻,刺得她眼睛生生的疼。看向穆清徽的视线有些微微的模糊。四野都很安静,安静的可以听到狂风摧花的声音,她以为过了很长时间,其实不过是一瞬而已。这一瞬,她忽然想通一件事,也许自己在他的心中不过如此。站在他身边的人并不是非她不可,她只是恰好入了他的眼,可那是她还“活着”的时候,现在在他的眼中她早已是个死人,还凭什么守着不放呢。
她想起外公说的那句话,他问,那个时候,陪在他身边的会不会是她。她还傻傻地回答,说他是个值得托付的良人,可是不过过了半年,他的心便移到他人身上了么?她原没想要和谁争,可是是谁不好,为什么偏偏是落琼?
算了,算了,现在告诉他还有什么意义呢。君心已变,做什么,都是枉然。薛蓝田冷笑着跨上了马,整个过程竟然无人阻拦。落琼几次想冲到前面去都被穆清徽似是有心似是无意地挡住,气得牙根痒痒。
薛蓝田冷笑着一扬鞭,骏马一声嘶鸣,冲出了篱笆墙外。白马绝尘而去,薛蓝田俯身纵马,忽然似是想起了什么,顺手向着腰间一抓,使力向着穆清徽处投去。
众侍卫本来被今晚这事情搞得晕晕乎乎的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忽然看到空中急速射来一物,小风眼疾手快,身形一动拦在穆清徽身前。口中轻喝,“世子小心!”一枚蓝色的珠子便被他稳稳握在了手中。穆清徽倒是不以为意地负手站着,看着逐渐远去的背影,眼中有一些莫名的情愫。
小风有些狐疑地展开手掌,奇怪,怎么会有这样的暗器。待看清是什么事物的时候面色却是忽地一变。他从小在穆府长大,很多东西都是见主人惯常佩戴的,其中就包括这么一枚沧海遗珠,原本是老夫人生前最珍爱之物。后来传给了世子,再后来听说是给了???
穆清徽站了片刻,原本已转身欲走,看着小风没动,只是看着手上的事物发呆,微微蹙眉道,“什么厉害的暗器,伤到了?”
小风忽地跪下,双手捧起了那枚珠子,呈到了穆清徽眼前。深蓝的珠子被笼在半旧的银丝络里,下面垂着的碧丝绦有些凌乱。穆清徽眼中飘过明显的震惊,缓缓拿起了珠子,仔细端详着,仿佛要反复确认。
抬起头,看着扬尘处渐渐化成一枚小黑点的身影,身形不由一动。“快备马!”声音中竟带了一丝颤抖。他一向情绪不太外漏,此时一声轻喝把一众军士吓的不轻。以为是出了什么要紧的大事。一旁的士兵赶紧牵马过来,穆清徽似是嫌他过慢,未等那军士站稳便翻身而上,一声嘶鸣,在众人呆愣的眼光中黑马扬蹄,追随着那匹白马的方向奔驰而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