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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色清冽如洗,长亭县不大,红色的身影轻轻绕了一个圈,又出现在了小巷的尽头。可是这一次她推开的却是另一道门。门的另一头是一座低矮而普通的院落,普通的,让人看一眼就不会记得。
红素径直走到院中,茅草屋的木门斑驳破旧,她轻轻推开,“咿呀”木门发出一阵刺耳嘶嚎。
半旧的木桌上摆了一壶粗劣的淡酒,一道白影背对着她,手旁是缺了一角的搪瓷碗。红素静静看着那人为自己斟了满满一碗,然后悠悠拿起,放到唇边轻轻饮着。像是在品尝什么仙醴佳酿,这粗糙的劣酒似乎也升华了。
“你倒是会享受。”红素眼含了半分讥讽,看着那道白色的淡影。
那人嘴角勾起半分冷笑,手中的搪瓷碗停在半空。“绮罗香的大掌柜自然对这等粗陋之地看不上眼。”
红素轻轻挪步走到了他的对面坐下,男子的面目渐渐明朗起来,正是同在西灏城出现的萧路人。
“你要的人在花楹那里。”红素似是漫不经心地说着,拿起桌上的杯盏为自己斟了半杯酒。轻轻啜了一口,微微皱了皱眉,似是颇为嫌恶地放下了。“这是什么酒?”
萧路人没有理会她,又为自己斟了一碗,“是巷子口那家的黄酒。粗野之地,无名之店,你们这样的大小姐怎么喝得惯?”
“这话说的,呵,”红素轻轻一嗤,轻轻摆弄着指甲,眉眼未抬漫不经心地问道“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今晚。”萧路人放下手中酒碗,淡淡说道,搪瓷酒碗与古旧的桌案一碰发出轻微钝响。
“你倒是着急。呵,真不晓得步念之在哪里找到你这么一条忠心的狗。”红素满眼嘲讽,未管萧路人怒气渐涌的眼,继续说道,“孤鸾白衣女,江湖白道间津津乐道的侠女,谁道真实身份却是???呵呵,真是讽刺。”红素轻掩笑颜,一双杏子般的黑瞳淡淡眄过来,透着几分朦胧,却似乎什么都能看穿。
萧路人没有说话,桌案上的搪瓷杯盏却在一瞬变成了齑粉。这女人若是有机会必当杀之。
红素似乎知道他心中所想,淡笑道,“你想杀我?那可要好好想想,你的瞳术对我可不起作用。晚上你动手的时候,千万别伤到薛家的那个小丫头。知道么?”
萧路人眼中隐忍怒气,“我只负责杀人,其他的我可不管。”
“这一次,你一定要听我的。你可知道那小姑娘是谁?”红素深深看了他一眼,“她和我,和你的师父,都是一样的人。”
萧路人淡淡皱了皱眉。这个红素虽然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的模样,可是绝对不简单。谁也不知道她真实年纪,也不知道她的来路。头一次,她透露出了自己的身世,原来她也是七大世家的人。
“那好。不过你要帮我把她引出了。”萧路人终是妥协。
红素轻轻拊掌笑道。“没问题。你在这儿等着,一个时辰之内,我带她来见你。”一袭红衣轻轻曳地,袅袅婷婷地往门口移去。走到门旁,却停住缓缓转过头来,盯着他,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萧路人你可知道,一个杀手,若是动了感情,无论是亲情,友情,或是爱情,都是致命的,尤其是最后一种。一个杀手若是有软肋,可是很容易死的。”说完又不禁轻轻摇头,“不过,步念之那样的人,倒真的不会是什么软肋。”
萧路人的眼神瞬间冰冷起来。这是他从未表达出的情愫,深藏骨血却未透露分毫。就算是在同伴的眼中也只道他和沐意向来亲近,从来不会想到他心中其实是步念之。她究竟是谁,又是如何知晓?待再看门口,那袭红影却早已不见的踪迹。
此时已过阑时,薛蓝田梳洗完毕,躺倒了床上。如今出了淮阴侯府,她和舒少白自然分房而居。不过,听惯了身旁清浅的呼吸声,独自一人的时候总少了些安全感。有他在身边总会觉得事事无忧,时时安稳。如何对他竟如此依恋了。唉,薛蓝田轻轻叹了一声,翻了个身,却没想到这一翻身,却直接翻到了床下。确切的说是床铺随着她翻转了一圈,待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四周是一片彻骨的黑暗。远处有寒风阵阵袭来,她身处手指,却在黑暗中看不到形状。薛蓝田打了个冷战,这,这是哪里?
忽然“嚓”的一声,好像是谁点燃了火引,照着一个模糊的身形,薛蓝田眯了眯眼奋力看去,却仍是看不清眉眼。“你是谁?”她听着自己的嗓中飘出了颤巍巍的声音。
“我是谁,你不必管,只是,今晚我要你随我走。”女子声音阴恻幽寒,薛蓝田打了个寒颤,正要举足转身逃离却闻到一股奇香,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女子轻轻拥起晕倒的薛蓝田淡淡一笑,“顾家的传人怎会如此不堪一击。区区的香忧解就能把你迷倒。”
女子拖着薛蓝田向着密道的出口缓缓走去,天风广袤,吹着清雪簌簌。
还是那座低矮的院落,萧路人站在门口,看着红素怀中的薛蓝田淡淡笑着,“你果然守信。”
“快接过去,我的胳膊都酸了。”萧路人把薛蓝田接了过去,红素假意揉了揉胳膊,看着仍在昏迷中的薛蓝田,轻轻一笑点在她的鼻梁上,“谁能想到,绑架你的人就在你的对面呢。”
“你的办法可行么?”萧路人看着怀中昏迷的人有些怀疑。
红素带着半分讥诮地看了他一眼,“若是步念之被人掳走了,你会怎么办?”
萧路人低着头半晌,没有说话,带着薛蓝田向着房中走去。
薛蓝田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低矮破败的土房中,透过窗隙可以看到爬上中天的一轮冷月。脑子晕晕沉沉,手脚被缚,那绳索不知用什么材质做成,越是挣扎勒得越紧。身上只穿了一身单薄中衣,寒风一过,便是一阵战栗。淡淡环顾四周,唯有房中桌案上一点青灯发着淡淡光晕。这才明白,自己被人绑架了。只是,她一个小小的女子,有什么价值竟值得被人绑这么一遭。
正思索间,房门拖着长长的尾音被人推开,薛蓝田眼神一滞,看着门口的一袭玄黑的长衣,怔忪半晌。男子的面上覆着银白色的面具,玄色的领口上绣了一只金盏菊。同样的如墨黑衣,同样的银箔面具,同样的幽暗如渊的双瞳。回忆似穿针入脑,待回过神来的时候,心中是彻骨冰寒,是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