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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景恒带着西陵霏从天香引的窗口中飞掠到街上。这位淮阴侯果真是不走寻常路,从窗子进从窗子出的,你让门情何以堪啊。
直到二人掠出窗口薛蓝田才发现,此楼临河,这轩窗的下面正是淮阴的水道,舒景恒带着西陵霏直直落到了一艘画舫上,看来又是提前准备好的。
画舫上绮罗轻荡,桌案上摆了一双紫玉杯,东陵玉的酒壶中盛满了琨泉美酒。
“你这是要把我灌醉?”船头的摇曳风灯映在西陵霏的面上,火光明明灭灭,照得她的表情也是不尽分明。
舒景恒为自己斟满一杯,眼神微动,语气却是万分委屈,“西陵小姐不喜欢?”
却见着西陵霏缓缓向他走近,近到呼吸可闻,眼神看尽。这般暧昧的姿态在一旁观望的薛蓝田都不尽面色微红,西陵霏倒是面不改色,语声极冷,“你想娶我?”
此时已到了剑拔弩张的最紧要关头,成败与否就在舒景恒的一语之间,薛蓝田不禁紧张地捏紧了衣角。
舒景恒微微侧首,二人面颊近在咫尺之间,偏偏就差了那么半分,呼吸吐纳尽在耳畔,极坚定的嗓音从他的嗓中飘出,“是,我想娶你。”
情至深处,再多的含蓄都成了一种虚伪,再多的话语都成了一种累赘。只是很简单的所做即所想,他毫不掩饰,目光深邃而灼灼。
西陵霏听到这话,冰冷的眼中荡了一荡,眉梢轻蹙,若有所思般。然后却见她轻轻抽离出他的身侧,二人隔了一尺的距离。口中却说出了让人意想不到的话,“三日后来西陵家提亲,不过我的母亲是个不好相与的人,要想娶我先得赢过我。”
确是,一个女子若是要嫁,便要嫁给一个比她强的人。只是西陵霏这样厉害不知道舒景恒能不能招架得了。不过按着后来事态发展,舒景恒最后确是抱得了美人归。
画舫上,舒景恒怔怔看着眼前的女子,待反应过来时,眼眸中盈满了层层笑意。“三日后,我来娶你。”
“耶!”薛蓝田终于等到了这句话,一激动扯着衣角舞起手臂,却发现刚刚太过紧张了,牵的竟是舒少白的衣角。
舒少白极无奈地看了她一眼,“又不是娶你,你那么激动干嘛?”
薛蓝田吐了吐舌头,“还不让人激动啊!”
从现在的情况看来,二人关系的发展速度已经迅猛到了让人叹为观止的地步,短短的几日里便直接到了私定终生的阶段。若是其间有什么波折,便只能出现在西陵霏母亲的身上。
三日后的离音山,桃花灼灼,淡绯色的花瓣落了满山。舒景恒锦袍缓带,踏着缤纷落英,缓缓行来,赶赴佳人之约。地点,在他们第二次相见的水畔,西陵霏轻轻靠在那棵朱槿上,罗衫轻荡,双目微阖等着他的到来。
此时正是绿波轻荡,落红如雨,西陵霏的眼角微微睁开了一道缝隙,朱唇轻启,轻轻勾起一丝笑意,“你果然守诺。不过一会儿,我可不会心慈手软。”
舒景恒淡淡一笑,“你是我的。”随手解下腰间长剑,墨色的剑鞘上卧着一条夔龙。右手执着剑柄缓缓抽出,剑身如春寒照水般冷厉逼人。
薛蓝田刚刚想着舒景恒未免太过轻敌,却见着浅碧的苍穹上忽然布满了赤色的蝴蝶。刚刚还繁盛如火的朱槿,此时却只剩下了光秃枝干,原来西陵霏已然出手。
舒景恒手执着长剑,墨色的双瞳中闪着清冽的光,嘴角勾起笃定笑意,盯着漫天袭来的红蝶,骤然出剑。赤蝶如火,剑似流芒,桃树上的一片落红的一次坠地,便完成了三次交锋。赤蝶坠影,遍地哀红。
西陵霏寒眸微动,手势一变,更多的红蝶卷着狂风袭来。电光火石的一刹,舒景恒笑意未泯,淡青色的身影忽似游龙般急掠而起,没看清他是如何出招,泛着寒芒的长剑便稳稳地比在了西陵霏的喉咙口,一双幽暗双瞳沉沉看向西陵霏的眼,“怎么样,我说过,你是我的。”
时间静谧的似乎能听到花瓣坠地的微弱声响,西陵霏目光沉沉,定定看着眼前淡影,“既然这样,”素手轻轻格开他的剑尖,“三日后你来迎娶我如何?”
舒景恒收剑归鞘,一双寒目灼灼,“今日我来,便是要迎你过门。酒席已经摆好,阿霏,你一直都是一个人,现在由我来陪你。”
阿霏?西陵霏独自咀嚼着这个称呼,浓丽的双眸中撩起淡淡涟漪,“看来你已然迫不及待,不过如何这样笃定我今日便会和你回去?”
“阿霏,你母亲三年前就已经去世。刚刚你也没有对我用尘音镜,你若是用了,我便赢不了你。”舒景恒缓缓抬起了一只手,是邀请的姿态,往日里风雅而沉静的双瞳中闪出一丝不确定的光。
“原来你都已经知道了。”西陵霏微微垂下双眸,明亮的眸子暗了暗。“你也想要这柄镜子?”说罢,从腰间拿出一柄铜镜,薛蓝田认出,这便是西陵霏成日自语相对的那柄菱花镜。原来,它叫尘音镜。
舒景恒目光沉沉,语声冷定“我只要你。”
薛蓝田心中一紧,看来舒景恒早已对西陵霏的家世了如指掌。不知道这一次,西陵霏还会不会答应他。
舒景恒的手一直伸在半空,静静等待着西陵霏的回应。时间漫长的让人产生了沧海桑田般的错觉。忽然,西陵霏幽暗的双瞳中泛起一丝夺目的光,像是忽地想通了什么,淡紫的广袖中露出了水葱般的指尖,缓缓覆在了舒景恒停在半空的手上。
薛蓝田仿佛能听到舒景恒的心中淡而轻长地暗舒了一口气。
就这样,西陵霏一身茜红嫁衣,当晚便嫁到了淮阴侯府。美景良辰,花好月浓。琴瑟相合,华彩熠熠。这一切发生得这般顺理成章,其间毫无半分坎坷波折。
只是,若事态一直发展的这般顺利,那么二人又是何时相见不相亲?
他们忘记了,命运就像是一枚精致的孔雀蓝羽扇,扇骨根根展开,命运的潮汐便随着它一并蔓延开来。展到不能再展之时,不是美的极致,便是生的幻灭。
此前越是顺利,后来的结局便越是触目惊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