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第六十四章

九鹭非香 / 著投票加入书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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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再吻我一次。

    这个要求来的唐突又荒谬。

    我完全呆滞的表情好像让李怼怼等得不耐烦了, 他一把捏住我的下巴, 盯着我的眼睛, 一字一句的说:“我要你,吻我。”

    “轰”,仿佛一颗□□在我胸膛爆炸, 我的脸瞬间炸红,心里的小鹿像是要顶死我一样乱撞。

    “李怼怼……”我撑在他胸前的手仿似螳臂当车, 我的整个手臂到指尖,都在颤抖, “你吃点醒酒药……”

    “为什么?”

    在慵懒挂在脸上的眼镜背后, 他眯起了眼睛, 眼神带着醉酒的雾气与迷离。

    “因为你醉了!”

    “为什么?”他还在问我, 显然我刚才回答的并不是他想问的问题。

    我蒙圈的看着他:“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不愿意吻我?”

    “……”

    为什么?

    为什么你问这话能问得这么委屈?

    从来听过李怼怼用这样的语气和我说话, 我有点慌张,想要转头看别的地方,下巴又被他捏住了, 所以我只有左右转动眼珠子:“呃……唔……呃, 我……”我开口时,忽然嗅到了一丝身上残存的牛油火锅的味道,我脑中灵光一闪,眼珠子这才敢直视李怼怼, “我吃了蒜!”

    他冷笑一声,即便是在眼神这么迷离的情况下,他的冷笑也还是具有十分的嘲讽力:“蒜?算什么?”

    他凑近我, 双唇与我近在咫尺。我后背挺直,紧紧的贴门站着,心脏剧烈的跳动似乎能撞响背后的门。

    “等等,等等……”我做着最后的挣扎,“为为为……为什,什么非要我吻你……”

    李怼怼看了我很久:“苏小信,我要你把我变回去。”

    这个答案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好几千里。

    “可、可你……已经不是猪了啊。”我小心翼翼的点破这个事实,“你已经变回来了啊,在黑狗舔了你之后。”

    “黑狗?”

    “对啊,黑狗。”

    我心里暗恨,平时那么喜欢碍事的东西,今天怎么死活不见猫影,在这种情况下,黑狗随便来一句重庆方言都可以干脆利落的打断暧昧和旖旎。

    毕竟重庆方言,实在耿直得不适合谈恋爱。

    “呵,黑狗……”李怼怼暗暗呢喃了一句,“你怎么就是不明白。”随即,像是酒劲儿突然上来了一样,他捏住我下巴的手一松,整个身影瞬间往我身上倒来,幸亏我背后靠着大门,我双手抄过他的双臂,勉强吃力的将他架住。

    但这个时候,受过伤的身体弊端就凸显出来了,即便多数功能已经康复。但在突然承受重力的时候,我受过伤的关节还是隐隐作痛。

    我没有站稳,贴着门滑了下去,李怼怼也跟着滑了下去,我摔坐在地,而李怼怼摔在我的怀里,脑袋枕着我的腿,头顶顶着我的肚子。他转了转头,在我身上找了个合适的位置,竟然……

    闭眼睡了。

    我有一丝丝的蒙圈,看着在腿上睡着的吸血鬼,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呆了一会儿,我叹了口气,为了让他睡得稍微舒服一些,所以想把他脸上的金边眼镜取掉,可当我的手放到他的架上的时候,他却一抬手,将我的手腕抓住了。

    “你一定很讨厌我。”

    他突然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宛如已经清醒,但我又深知,清醒的李怼怼是绝对不会说这样的话的。

    “我没有。”我轻声和他解释,“我从来没有讨厌过你。”我想了想,又说,“当然,除了偶尔催租催得过分了的时候……”

    他抓着我的手腕,却将我的手轻轻放到了他的面前,他的鼻子触碰到了我的手背,他在我手背上蹭了两下,“你很温暖,所以,我必须推开你。”

    我……很温暖?

    对于吸血鬼来说,或许,人类都是温暖的吧,温热的血液滋养着我们的生命,也从最深处,吸引着他们。

    “我知道,我会有多迷恋。”他抓住我的手,仿佛要将我的手藏进怀里。我因此被他拉得微微弯下了腰,我的脸再一次贴近他的呼吸。

    他躺在我怀里,而我在他上方凝视着他的双眼,我看见他微微睁开了眼睛回望着我。

    “苏小信,我可以忍受永无止境的孤独,却没办法忍受得而又失的落寞。”他的眼中,漆黑一片,我在里面看不见我的影子,也看不见他的神智,但我相信此时此刻我听到的,应该是他内心的声音,他说:

    “向往朝阳,只会令我的黑夜更加绵长。”

    我因他这句话,而失了神。

    我想,那句喜欢你,果然还是不应该说出口的。

    我是一个人类,贪婪的,永远不满足的人类,我没有自信去告诉李怼怼,“放心,让我们在一起吧,我会永远爱你的。”别说我和他之间的“永远”根本不一样,就说在我有限的“永远”里,我都没办法保证,我将会一直爱他。

    而李怼怼……

    我一直认为,想要看清楚一个人,不要听他说什么,而要看他做了什么。我所看见的李怼怼是,到现在都还记得一个女孩,一个在战乱时期病死的人类女孩。

    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我知道,从那时候到现在应该快有小一百年了。他一直记得,没有忘记。

    我……也要让他记一百年,甚至更久吗?

    虽然作为一个女人,这样想还是挺爽的,但我有什么资格,让他承受得而又失的落寞?

    所以,还是别说了吧。

    我沉默下去,李怼怼也没有再言语,过了一会儿,他握紧我手腕的手慢慢松开,眼睛又重新闭上。我从他掌中将手抽回,这一次,我帮他把眼镜摘掉的时候,他再没有任何动作。

    过了一会儿,李怼怼的呼吸也开始变得均匀。

    他的呼吸是凉的,来自身体之中的凉意,让我在黑暗中也觉几分冰冷。

    忽然之间,不知是处于什么心态,我忽然有些在意这一丝凉意,我弯下腰,就着他在我怀里睡着的姿势,蜻蜓点水一般的,我用唇触碰了一下他的唇,仿佛能将我的温度,晕染给他些许。

    反正只在今夜,天知地知我知,连他也不知。

    与他薄凉的唇相接片刻,我陡然回神。

    猛地坐直身子,然后看着李怼怼,发呆。

    我在做什么?强吻醉汉?

    我呆愣在屋内,看着李怼怼的睡颜,听着室内的钟走着滴答声,许久许久,没有任何动作。

    他不知道吧,应该不知道吧,不然早就该跳起来了。

    我如此安慰着自己,直到双腿彻底僵掉,关节传来丝丝疼痛,我意识到我的身体不允许我这样抱着李怼怼在地上坐一晚,于是我推了推李怼怼。

    他哼哼了两声,我心情复杂的看着他,但对于自己刚才那个情不自禁的举动,却是放下心了。

    “李怼怼,你去棺材里面睡。”我开口叫他,他依旧只是哼哼,我叹了口气,“为什么要喝这么多……”

    我先将李怼怼的脑袋推到地上,然后努力撑起身子,自己站起来后,腿上传来蚁噬一样的麻痹感,过了一会儿,疼痛消失,我才将李怼怼半拖半扛的从门口拉到了他房间里,但无论如何是没办法把他扔进棺材了,于是我给他垫了张毛毯在地上,把他推上去,用毛毯一裹,如同木乃伊一样包着他。

    也算是另一种棺材的形势吧。

    我看李怼怼睡得很香,未免自己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我立即迈步离开。

    出了李怼怼的房间,我透了口气,打算把今天晚上的事抛之脑后,反正谁也没看到……

    “我看到了哦。”

    恍惚间,一道声音宛如幽灵一样从我背后冒出,我顿时惊了一跳,但当我一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却又什么都没看到。

    “别怕,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帮你保密。”

    声音陡然间又从二楼楼道转角的地方传来,我猛地抬头往上看,只来得及看见一个黑色袍子的一角,在昏暗的楼道灯光中一闪而过。

    那是……

    不敢置信的爱先生?

    “等……”我想唤住他,我追到二楼,但楼道里空空荡荡,别说人影了,连半点声音都没有。仿佛刚才听到的那两句话,只是我的错觉,“真是……神出鬼没……”

    李怼怼不是说,这栋楼里,一般的非人类,都靠近不了的吗。

    他到底是谁?

    一直困扰我这么久的问题,当然也不会在现在得到回答,但是外面忽然又传来的一声哀嚎让我回了神。

    他们的火锅宴……还在继续?

    我下了楼,走出去,空地上一片狼藉,小狼嚎累了,借着酒劲儿已经倒在地上睡着了,美美和阿许两人互相搀扶着倒在桌边,于邵挂在昏迷不醒的老巫婆腿上,已经迷糊得睁不开眼睛,但嘴里还是在喊着:“小姐姐小姐姐。”手里也不停的摸着老巫婆睡袍里的腿毛。

    我看了一会儿,没有看见之前在徒手拔河的陪陪和卫无常,但想来这两个人也不会出什么事,也就懒得管了。而刚才发出哀嚎的,是从头到尾,一直没有吃上一口东西的阿小。

    因为饿,他的哀嚎频率也是眼瞅着的下降了。

    我打量了一圈,决定挨个把他们送回房间,美美和阿许住在最下面,他们也醉得不算严重,我把美美喊醒了,让他俩搀扶着也就回去了。

    老巫婆被陪陪之前那一拳打得头上肿了一大个包,醒是完全醒不过来了,我拖着他,连带着于邵,一步一喘气的,把他们扛上了楼,扔在门口,等他们自己醒了再开门回去。

    小狼皮糙肉厚的,我没打算管他,他屋里指不定还没有外面的地干净。

    剩下一个阿小……

    他还被李怼怼的绳子绑着,现在已经喊得没有力气了。

    我回头望了一眼,桌上火锅里的菜还有很多,反正丢了也是浪费,放到明天,锅里的东西也不能吃了,于是我就拿了个大碗,将里面剩下的菜全都滤了出来,端到了阿小面前。

    闻到香味,阿小猛地一抬头,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的碗。

    “就剩这么多了,李怼怼的绳子我解不了,我就将就着给你塞一些到嘴里。”

    “好好好。”他连忙点头,我也如同打扫卫生一样,将剩菜通通喂进他的嘴里。

    火锅牛油冷了之后有点糊糊的,在菜上弄不下去,粘着辣椒花椒一堆香料,他通通吃进嘴里,辣的一张脸通红,但还是不停的塞着,跟陪陪家的莽子吃肉一样,都不带嚼的,一口就吞下去了。

    把一大碗剩菜喂完了,他还意犹未尽。

    “没了。”

    我端着空碗要走,他却叫住了我:“你是不是叫苏小信?”

    “嗯,我本来住你毁掉的那个房间的……”我本来还想和他抱怨几句他把我房间弄坏的事,但话没说完,这个阿小开口就是一句:

    “你要不要和我结婚?”

    我……

    现在的这个世界,是只有我一个人,思维那么僵直不灵活吗?为什么今天晚上我听到的话,都跳跃得这么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