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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 大恩不言谢
王光辉驾驶着自己的那辆德国豪车，来到了郊外。
在一条专用道路的尽头有围墙和大门，门口有岗哨亭，一个全副武装的军人在站岗。门前路边还立了一块醒目的警示牌，上面有8个字：军事重地，闲人禁入。牌子四周的杂草已经发黄，在秋风中摇摆，像是一种只有它们才懂的舞蹈。
当王光辉到达岗亭门口时，复转军人联谊会理事长已经在门口等候了。他向王光辉招了招手，然后叫卫兵开门，他自己则上了王光辉的车，朝大门里面驶去。
原来，这里是一个面积很大的军需油品储存仓库：到处都是老旧的立桶式油罐和锈迹斑斑的连接管道。
他们开车在仓库里转了一圈。
秘书长介绍说：这里已经报废闲置多年了，占地面积将近300亩，属于军队财产。你现在别看附近还是郊区，其实开发前景很好。这一片的建设规划是一个商贸物流园区，四周的土地都已经有主了，已经有部分项目开工了。油库后面会建一条大马路，连接城市快速环线，交通极为便利。所以啊，这一带土地价格每天都在涨。
王光辉听着，不住地点头认同。
理事长：王老板，实不相瞒，我盯这个项目有几个月了。目前可以落实的项目条件：一是土地不要钱，因为我们报的是军地共建、平战结合的特别项目，直接由总后批复立项。
“哦，总后？”王光辉吃了一惊。
“是啊，总后领导亲自关照的。”理事长用手拍了拍夹在腋下的一个文件包，“二是，按专业批发市场的需要来设计建设，在战争情况下可以转为军需仓库。主要建筑材料的采购，由总后拨款，预算7000万元，是拨款，不用还的。”
“还有这事？”王光辉又吃了一惊。
“当然，这其中有1000万元资金要返给北京的一家中介机构，这个，你懂的啊。还有，三是，按军事后勤设施建设项目报建，所以地方的任何报建费用都不用交，全免。四是，现有的那些油罐和管道，全部白送，按市场上废钢铁的价格计算，也有上百万的价值呀。项目的经营方案是建一个现代家居用品市场，通过出租商铺获得长期的投资回报，收益十分可观。”
王光辉内心感叹不已，但表情仍然很冷静：哦，不错，这些都是很实在的优惠条件。只是，不知道，假如我接手这个项目，需要尽哪些义务呢？
理事长停顿了一下，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皮：王老板，你我是老朋友了。但是，尽管是老朋友，我还是要代表我那个不争气的妹夫潘红军，向你表示真诚的道歉。
“啊，这是——”王光辉有些困惑不解。
理事长：潘红军他已经向我坦白了一切，他以下流无耻的方式冒犯了你妹妹的人格尊严，铸下大错。他主动向公安局相水分局投案自首了，不料，市公安局刑侦中队却在今天抓他进去了。
王光辉：是吗？我还不知道呀，没有谁通知我啊，奇怪。
理事长：公安局正在审讯，估计很快就会跟你联系了。
王光辉：按说，我是当事人呀，这些情况我还不知道，你一个局外人就全都掌握了？
理事长：当然是朋友关照的嘛，王老板，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想尽一切可能，求得你的谅解，最终让潘红军得到一个宽大处理的机会。
王光辉给车子熄了火，下了车。理事长也下车来，陪着他。
王光辉问：据你掌握的情况，如果不给他宽大处理的机会，那潘红军会怎么样？如果宽大，那又会怎么样？
理事长：如果不宽大，他至少要被拘留15天。如果你愿意谅解他，则不用拘留。关键要害是，我不想让他留下刑事案件的案底，那样会引起连锁反应。
王光辉：这么说来，案件的具体经过，你也都知道了？
理事长：知道了，潘红军在开始的时候是案件的主谋，但是他中途主动终止了犯罪行为。那些视频是他安排一个朋友偷拍的，也是那个人向你实施敲诈的。你向潘红军通报情况之后，他到处找那个拍视频的朋友，没找到，他就主动向公安局相水分局投案自首。今天凌晨，市公安局破了案，抓了人。
王光辉：我不明白，潘红军是向相水公安分局报的案，为什么现在变成市公安局破案了呢？
理事长：可能——市局才有某种电子侦查设备，只要掌握了手机号码，就能很方便地锁定嫌疑人。
“是吗？”王光辉想起了那个心理医生，这才有所领悟。记得那天，医生对他说过，只要有对方的手机号码，她就可以找到那个人。
王光辉此时在心里想着：要原谅潘红军，那倒并不是什么难事，反正在此之前就已经原谅他了。现在的问题是，理事长是在拿一个条件极好的商业项目开发权来换取潘红军的免于被拘留，这让王光辉感觉有些怪异——我王光辉难道需要靠这种“交易”来发财吗？这要是传了出去，江湖朋友们岂不是会认为我“乘人之危”？
这时，王光辉手机响铃，他就接了电话：喂，对呀，是我，哦，市公安局刑侦支队？我知道了，好啊，我尽快过来，再见。
王光辉示意理事长上车，他一边发动车，一边说：理事长，市局来的电话，一切都在你的预料之中啊。我们现在走吧，我要去刑侦支队做笔录。
理事长：潘红军确实不争气啊，只能请王老板不看僧面看佛面，放他一马，相信他会改过自新的，关键是看你跟警察怎么说了，他的命运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王光辉沉默了一阵，待车子驶过了大门岗哨，才说：兄弟，如果没有潘红军这档子事，你这个项目原来打算怎么做？谁来做？
理事长：我不瞒你，现在已经有两家公司在谈，我的做法是拿400万元的中介咨询费，项目转让给别人来做。你知道的，我对投资和经营过程都没有兴趣，直接得到结果就行了。
王光辉：这样算下来，项目的中介费用总共是1400万？
理事长：对啊，但是投资方的利润回报仍然很丰厚，并且真正的投资却并不多。市场一边建设，一边招租，收取商铺押金的钱就能满足市场建设成本支出。这等于是说，由市场商户们集资建成这个市场，再由他们按月支付商铺租金。
王光辉：嘿，这对于商户们，不大公平呀。
理事长：我这都是从投资方那里听来的项目实施方案，你知道的，我从来没有搞过经营活动，门外汉。
王光辉又停顿了一下，才说：潘红军，我已经原谅他了。至于刚才看的这个项目，我想你还是按原定计划，该怎么做就怎么做，我可不能乘人之危、夺人之美啊。
理事长愣了一下，红着眼眶感慨道：唉，这个时代，富豪越来越多，而绅士越来越少。兄弟，都说‘大恩不言谢’，但是，我会记恩的。
“过了，过了，言重了啊。”
这一段路是做专用道路建设的，路上很少有车。但是稀奇的是，前面有一辆小车抛锚了，竟然是由三个年轻女孩用手推着车子慢慢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