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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宝二哥开来一辆面包车,梅梅不知从何处找来一朵红布大花,妞妞指挥斌斌和三妞挂在车头上,等陆小珺贴好大红“囍”字,三个人单被小朱哄回了家。宝二嫂知道同学们会在途中戏弄我,高兴地把两朵小红花交给她的一对小燕子,让孩子跟我上了车。然而,我们去卢阿姨家接上陆小璟,回来的路上,除了二妞和两个孩子的说笑声外,大家都默默地无语了。
“他们不认我认,我就认志轩当我的女婿!大喜的日子,不帮正忙还帮倒忙,我饶不了小光和小慧!”
陆叔和老社长通了电话,发泄了一时的怒气!
我们几个平时爱去宝二哥家里玩,逢年过节都来龙龙家玩。到了家里,不仅能看到难得一见的收藏品,听到雄浑悦耳的钢琴曲,吃到中西各味的小点心,还能无拘无束地和长辈们聊聊天。我们非常敬重陆叔,蒲伯伯也不会列外的,除了精湛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外,他们从不图名争利的大家风范,更令我们这些晚辈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能,他们思谋陆小璟以后和父母如何相处。或许,他们知道我夹在中间最为难。不过,这是暂时的,那天自己表现的最差劲!
“啥大不了的事。大姨,丈母娘骂女婿,搧两巴掌也活该!”
尚仲强哈哈笑道,童晓波接上说:“大姨,亲的和后的哪能一样。你问问玉新,鹏阳和旭子,他们一起打过仗,我们交往十多年,小事能比出大事,志轩最有良心!”
“谁说不是。”大姨慈祥地笑了。
“掏出他的良心来看看!”妞妞一声令下,大朱和小朱二话不说,抓住我的手腕往后一拧,转身就往走廊里走,梅梅跟在后面吵吵着,“今天是有仇的报仇,有冤的申冤,快来呀…..看来!……”
在战友们的笑声中,同学们把我推进大姨的卧室还关上门。
“亲爱的不能白叫!大喜的日子一定给个明明白白地说法。”
说罢,小朱洋洋得意地点了支烟。
我满脸陪笑,剥了块糖,妞妞递给梅梅,刚拿起烟,她夺过去扔给大朱。自己没办法,正在难为之机,欢欢和庆庆喊着“妈妈”破门而入。正是三妞和陆小珺抱着的孩子解了我的围,过了一大关!
“三哥,”斌斌指了指他挂在墙上的金边石英钟,说,“小日本的货分秒不差,别让人家等你们。”
梅梅和妞妞让两个孩子各亲了我们一口,宝二哥夫妇陪着大家参加了报社党委为我们九对新人举办的集体婚礼。然而,这十八位新人中,只有陆小璟和我衣着配发的新军装。在中午简朴的婚宴上,自己的心情极不愉快,还得强装笑脸,跟远道而来的尚仲强和童晓波一人碰了半杯啤酒,单觉得头重脚轻,跟何旭碰杯没有喝,连着跟周玉新和王鹏阳碰了杯,自己喝没喝完就歪倒下去,后面的事就记不清了。
天黑了,酒也醒了。
我掀开自己亲手缝的新被子,慢慢地坐起来,发现床里面还熟睡着平平刚过百天的女儿小琼琼。婴儿的枕边放着两张绿油油地百元钞票,外屋传来她们边包饺子边拉家常的话音。
“见了她就别看她爸,女随父相,可怎么问她还就是不说。你朱伯伯只好给她讲了个故事,说我们五0年奉命去香港,在一艘刚停靠码头的英国邮轮上,接下来头载美国哈佛大学物理学博士帽的新婚教授夫妇,一路护送过了罗湖桥,在广州下车见到她老师和奶妈,丫头这才一五一十地说了实话。可我们的老朋友一心扑在国防事业上,从西南到西北,从上海到北京,从五八年到现在连个家也安过。丫头就怕志轩不理解,还怕他嘴不严,说什么也不让我跟志轩解释一下。”
这是老处长慈母般的话音。
“卢阿姨,我小慧阿姨因为啥事跟姑妈三十多年不通音讯?”
宝二嫂好奇地一问,只听卢阿姨可笑地说:“都怨她都那个鬼脾气,丫头就随她妈了。大宋,我们说好一天结婚,在丫头她姑妈那个饭店典个礼就算了。他姑妈不是不能生,跟你小慧阿姨说,生一个奖一万美元,生两个奖三万。她一听就不结了,一个人跑回实验室。”
“我说小慧跟上丫头她姑妈进了门,一下午大气也不敢出。”
说罢,老处长笑出了声。
“小光他姐姐是个厚道人!”只听卢阿姨深情接着说,“老田,我们先回来了,她也举家搬到伦敦,还惦记着一胎生了两个的向妹子,月月都给寄钱,一直到五六年他们回了国。去年过年见了面,一听老陆说我们院长两口子是地下党,留学的目地就是动员我们都回来,非让老蒲再派人去出国深造,她还要出钱资助!”
“二妹子,别光顾说,你包的这叫嘛呀,下锅一煮都破了。”
“破了给志轩吃!”
卢阿姨回敬了大姨的唠叨声,逗得她们笑出声。别看两位长辈见面有时说话爱呛呛两句,其实相互之间的感情比亲姐妹还要亲。
大姨十三岁离家逃难,正是卢阿姨送她到了重庆,一路乞讨到四七年在天津才落了脚。她趁着兵荒马乱,取出岳母给的救命盘缠买了五间大房和一个小院,跟卖苦力的姨父成了家,还改口学说天津话。到了五四年底,卢阿姨回家探亲,在乡公所听到大姨还活着的消息,匆匆回来就和岳母一起赶到天津,姐妹三人又见了面。
大姨没有念过一天书,上至国家一级教授,下到还没断奶的孩子,只要坐下来和她交流片刻,无不为她通情达理的言行所折服。
可能大姨和我有着相似的经历,卢阿姨单认定我能为大姨养老送终,劝了两天老人才从天津搬来家,我们也如同母子一样相依为命!
老处长说:“兰兰,我早就听他们说毛六六,他跟志轩谁大?”
兰兰说:“田阿姨,三儿比六子大三天。五六年从腊月二十九到大年初四,我们大院一天添一个男孩,我大伯就按母亲的姓排了队,一叫就叫起来了。三儿从小跟六子还有马五,就是我高叔家的三小子关系最好,马五参了军就调到了西藏,还找了个藏族对象。”
卢阿姨说:“你看毛六六,下午一进门跟龙龙他们又说又笑,见了丫头她姑妈还会说英语,气气派派的小伙子怎么就不领对象来?”
兰兰说:“卢阿姨,为这事他能气死我爸我妈。六子在外贸局跑业务,去广州开会去了趟香港,回来跟我二姐说,三儿找了汉族媳妇,马五找了藏人媳妇,他一定要超过他们,非找个外国媳妇回来。”
正说着,“咣当”地关门声中,我听见陆小璟喘气的声音。
“嫂子,”只听平平客气地说,“你就别沾手了。忙了一下午,你要饿了,我这就去给你煮一锅。”
“平平,要吃一起吃!”
陆小璟语气不仅带出嫂子的口气,而且还带回别墅的消息。老社长本来安排报社只管中午一顿饭,晚上自行其事,他也好忙里抽闲,陪上长辈们一起去别墅,好好和岳父岳母叙叙旧。然而,我一下醉倒,单打乱了他的计划。
弟兄们来了。
战友们来了。
姐妹们也来了。
先后到了十几口,别说坐了,屋里站都站不开。大姨最高兴,非照天津的习俗办,不吃晚饭不算喝喜酒,大人高兴,孩子们更高兴。等陆小璟坐上大朱开的车,和龙龙去机场接来万里赶到的姑妈,刚好岳母以为惹下我,陪岳父一起赶过来,把大人和孩子都请了过去。
“田阿姨,”只听陆小璟兴奋地说:“我姑妈把相机交给毛六六,左手抱欢欢,右手抱庆庆,让两只‘小燕子’和一对小和尚坐在前面先合了影,然后是斌斌跟志轩的战友们,叶姐跟我们医院的排在最后,说了半天,就是不理我爸我妈!”
老处长说:“丫头,我也不知道你爸你妈急什么?大喜的日子,惹得你们不高兴,这是何必呢?”
卢阿姨说:“老田,咱们不提她爸她妈,让丫头说点高兴的。”
“高兴的事多了!”只听陆小璟绘声绘色地说,“奶妈,后来我伯母跟院长也不劝我姑妈了,上楼替换下我老师。我大叔可有意思了,跟朱伯伯他们咬了咬耳朵,让我老师安排饭菜,让部长伯伯去拿纸墨笔,总编伯伯让志轩的战友出副春联,人家个个不含糊!中舟的书法棒就让他执笔,鹏阳的上联是‘神州惊雷震撼小球两极’,旭哥的下联是‘华夏乐章响彻大地四海’,玉新哥出横批‘壮志凌云’!我老叔更有意思,用家乡话一念,我姑妈高兴的让龙龙叫下来我爸我妈认老乡。等宝二哥他们支起桌子,叶姐端上来晓波哥的拿手菜‘金鸡报晓’,二妞和三妞摆好仲强哥用糯米面捏的‘群狗闹春’,小宝哥放上国良哥的‘满园春色’,我们医院的人都看傻了,他们处长说王牌军里人才就是多,我姑妈高高兴兴陪朱伯母入了席,毛六六陪我去斟酒!”
“兰兰,你看你弟弟多懂事!”卢阿姨高兴地笑出声,只听老处长问道,“丫头,你怎么回来的?”
“田阿姨,我老师让大宝哥开车送回我来的。妞妞姐还想和梅姐回来闹新房,可我婶儿跟我老叔抱着一对宝贝不松手,两个人眼巴巴地送我出了门。我姑妈说了,她明天就搬回来住,不让我大姐她们走,她要过来陪我姨妈一起过大年!”
陆小璟的语音志高气昂。
“大姐,二姐,你们看,丫头就是长不大!”大姨怪罪地说。
“姨妈,他就喝了两杯啤酒,你不信问我二嫂。”陆小璟说。
“没事儿大姨。”顾青接着劝说道,“丫头,我们下午进门,叔叔正给大姨作解释,阿姨给三儿掩好被子出来就掉泪,一直跟姑妈说是自己的不对。长辈就是长辈,这天底下哪有不疼爱儿女的父母亲?”
“丫头,咱们以后都听大姐二姐的话,保证没错!”凌凤说。
“大姐,二姐,”大姨一字一句地说,“蜜罐里泡出来的那叫糖人,卤水点得豆腐才又白又嫩。俩人正在气头上,要是缓缓再说,嘛事儿也没有。咱志轩实实在在的,搬了趟家,连个顶针线头也舍不得扔。我来也有半月了,连个锅都抢着跟我刷。她姑妈也是个受罪的命,这没娘的孩子,都是心强命不强!……”
“大姨,从今往后,有我们的就有三儿的!”华华激情地说。
“大姐,”陆小璟斩钉截铁地说,“志轩说到就能做到,连我们院长都知道,朱伯伯晚上当那么多人面夸奖他是个好孩子。二姐,我姑妈为啥非过来住?她就是怕别人小看我们。奶妈,田阿姨,二嫂,我姨妈上午听我一说,让我嫁给他喝西北风也要争回来这口气!”
真的!说话容易做事难。
不信?那真是难上加难!
战友啊战友,蜜比糖甜,吃过黄莲人才知道什么是甜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