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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皇帝说了这样一番话, 可是屋里反而安静了下来。
卓长东问道:“那人是做什么的?”
皇帝也能听明白这问的不是他的身份, 而是问他可不可靠, 皇帝道:“他是翰林院的庶吉士,跑腿的,昨天来的时候说了这件事情。”他又指了指桌上那一大摞十几本的大周会典, “还专门把就藩那一段找出来给我看了。”
“可是……华一然找官员或者幕僚商议这么重要的事情。当然不会在家里, 这么些人不管是聚在谁的家里都太过引人注意了。”卓长东眉头一皱,“叫他就这么听见……也不太可能。”
皇帝道:“这有什么干系?朕管他是从哪里听见的, 关键是他们后头的计策……朕不想放过太后,朕也绝对不能叫人做朕的主!”
廖纪安皱了皱眉头
“他们弹劾的几样事情,每一样都在点子上——”
皇帝瞪了他一眼, 廖纪安继续道:“郡主之位——照他们的思路, 郡主的确来历不明。”
睿王爷想说话, 被玖荷一个眼神压了下去。
“世子也的确是干涉了虎贲的内务, 至于王爷,王爷就藩是写在大周会典里头的, 更加没有法子反驳了。”
“那你说怎么办?”卓长东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谁知道廖纪安忽然笑了笑,爆发出来强大的自信。
“他们有他们的道理, 可是为什么陛下要按照他的道理来呢?”廖纪安故意顿了顿, 收到玖荷的视线这才又有继续下去。
“陛下, 举个不太恰当的例子,就比方这次我跟西戎对垒,我能叫户部的运粮官, 还有陶敏都当了替罪羊,您觉得是为了什么?”
皇帝眼睛一下子亮了。
廖纪安冲他点了点头,“是实力,是他们知道只能按照我的意思来。不管是相信这样就能赢,还是因为害怕不答应我反而要假戏真做,他们只能听我的。”
皇帝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来,道:“皇帝是可以定规矩的!他们每次反驳朕,就是先贤如何,先帝如何,英宗又如何。可是没有这些规矩之前呢?他们不愿意按照朕的意思办事,只想着对自己最好……朕现在拿他们没办法,是因为朕还做不到一言九鼎!”
皇帝点了点头,“朕还不够强大!”说完这句话,皇帝一时间又有些萎靡,满朝的文武百官,观望的人是最多的。
“朕不该是皇帝吗?他们难道不应该听朕的吗!”皇帝忽然又有些懊恼。
玖荷冲他点头笑了笑,又亲手倒了茶给他,轻声安慰道:“你已经很好了,玉玺回到你手上才多少天?他们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的?”怕是从她告御状,太后有了颓败之相就开始了。
“若是这件事情处理好了,你看看以后谁还会反对你!”
“这是一个机会!”皇帝兴奋的在屋里走了两圈,站定之后连目光也坚定了下来,“朕可以趁着这个机会保护朕的家人——”他的视线在玖荷、卓长东还有睿王爷脸上一一划过,得到他们眼神的回应。
“朕也能趁着这个机会做个真正的皇帝,一言九鼎;朕还能趁着这个机会给那些居心叵测、忤逆朕、糊弄朕的朝臣一个重重的打击。”
睿王爷毕竟曾经是皇子,受过最好的教育,甚至皇帝跟朝臣间的斗法也看了不少,虽然中间过了许多年荒唐日子,但是这两日的打击已经足够让他彻底的清醒过来了。
“他们不会出手太早,”睿王爷说了一句,见众人不是很明白的他的意思,又解释道:“若那人说的是真的,他们势必要在你们两个身上——”他看着玖荷还有卓长东,“尤其是你,”他的视线又落在了卓长东身上,“耗掉我们大批的精力还有人手,这样等到我们疲于奔命之时,再出手将我一击拿下!”
廖纪安点头道:“的确,若是出手太早,那不管是谁都能明明白白看出来他们想做什么,前头的力气可就白花了。”
卓长东嘴角翘起一个略带讽刺的弧度,“毕竟他们是想把我们一家三口都撸下来——他们倒是很相信自己的能力。”
“三个学士会联合在一起吗?”玖荷问了一句,随即摇头,“首辅已经有了差事,三辅本就不如华一然,若是跟在搅合在一起——除非他们能把首辅拉下来,否则现在这个排位应该不会变?”
玖荷说完,屋里几人看着她的眼神都有点诧异,玖荷笑了笑,“我已经听了两个早朝了。”大臣们谁先来,怎么站,谁先说话,又是在谁的示意下出来,“高台之上看得特别清楚,比原先告诉我内阁六部九卿要清楚的多!”
睿王爷欣慰之余又有点心酸,她回来之后过了没两天好日子,便要跟着一起担心这等——
但是现在不能这么想,睿王爷道:“要给三辅也找一件事情……牵制住他的精力,也要让他跟次辅没有联合的可能——”
“开恩科——”廖纪安道,只是看见众人的眼神不免又笑了笑,“这么大的功劳,我原本就是打算请陛下开恩科的,不过早些说出来而已。”
卓长东走了两圈,他是知道自家这些年培养了不少学子,只是这法子见效慢,就是考中状元,也要在翰林院待上许多年,还得外放做官,又或者走御史这条路,但是不管哪一条路,没有二十年,别说大学士了,能当上六部尚书——侍郎都已经是快的了。
况且今年就是科举年,四月份才有一批进士——他看着廖纪安,皇帝已经明白了,“让三辅去当主考官!”
廖纪安点了点头。
皇帝笑了笑,“这样好,有了这个功劳,伍子阳想必也不会居于三辅这个位置了。华一然说要让我们跟太后对上,都是皇亲国戚的,互相揭发必定元气大伤,他们也是一样的!若是被伍子阳盯上了,华一然必定要自顾不暇了。”
“只是要找个什么理由呢?不能打草惊蛇,不能叫他看出端倪来。”
睿王爷笑了笑,“当年科举,华一然是三甲二十七名,伍子阳可是榜眼。”这两日他已经将华一然的背景调查了了个清楚,顺手将剩下两位内阁大学士也查了个通透。
皇帝大笑起来,“想必三辅大人这些年一直都很不甘心啊。”
“由臣上书。”廖纪安语气中有了几分戏谑,“臣立了这么大的功劳,自然是要想着文武双全的。”
屋里的气氛渐渐轻松了起来。
玖荷又问:“为什么只有三位内阁?”
这个问题皇帝也曾经想过许多次,下意识解释道:“三个人很少能达成一致的意见,又都会觉得只要加把劲就能争取过来一个人,太后就是用这种手段来制衡他们的。而且主要是看首辅,次辅跟三辅的影响都不大,更别说是——”
皇帝忽然停住了,他又冲玖荷一笑,道:“这也是个好法子,朕既然亲政,想要补齐大学士也是理所应当的,只是剩下这三人怎么补齐,就说不准了。”
皇帝脸上的笑容变得飞扬起来,“若是朕让吏部尚书升内阁大学士,他必定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毕竟他是有能执掌全部官员任免的权利,真的斗起来足可以抗衡大学士。况且现在首辅次辅三辅上都有人,他要补也是后头的位置了,远远比不上他的吏部尚书。”
“可是如果朕让工部尚书升内阁大学士,他必定欣然接受。”
“首辅刘旁生今年不过五十余岁,朕要是安排一个四十出头的大学士那便是提拔,若是补一个年近七十的大学士,那便是让他在荣归故里之时添上一份荣耀,可是如果提拔一个六十岁的大学士……这便是明升暗降了!他熬到死也当不了首辅!”
皇帝笑了起来,“朕得好好想想剩下的这三个大学士的位置要补给谁——或者,等他们出招,等他们再出来一个有分量的官员,朕就提拔他!朕叫他们窝里斗!”
玖荷跟着一起点头,只是又将话题拉回到了科举上头,“什么时候开恩科好?开晚了怕是起不到制衡他的作用。”
皇帝眉头皱了皱,忽然下定决定道:“赶早不赶晚!今年本就是科举年,四月份才考过会试殿试,现在才刚七月,想必许多落地的举子还在京城游学,只是回乡的人也不少……”
“两个月!”皇帝斩钉截铁道:“过了重阳节就加一科会试!朕已经亲政,也应该要开始培养自己的亲信了。”他深刻的明白了没有亲信的多么的举步维艰。
“那臣现在便回去写奏折!”廖纪安笑了起来。
卓长东将这几个法子品味了一番,道:“这是对付他们的法子,咱们身上这困局……要怎么解才好?”
按照他们的设想,是要尽快的提高皇帝的实力,这样才能从跟次辅打擂台,逐渐过度到打压次辅,可是前头说的那几个法子一来见效慢,二来都是想要三位内阁大学士不要联合在一起,但是——
“他倒是说了个法子。”皇帝道:“昨天他来的时候,又在大周会典上找出来一段。高祖皇帝刚建国的时候,禁军一共十二卫,还有左右翊卫﹑左右骁卫——”皇帝不过看了一遍,也没记住那么多,“连太子手上还有东宫六卫。”
“这……”廖纪安皱了眉头。
作为一个领兵的将军,他自然是比别人更能明白这里头的利弊的,“若是真的分了十二卫,一来不好管理,而来难免内斗要分个高下,虽然这样一来倒是不用操心他们的忠心了……还是不妥。”
皇帝笑得很是自信,“朕自然不会用了他这个法子的。羽林虎贲原本就是高祖皇帝的私军,后来为了给他们求一个出身,才由私转公。朕要新成立一支私军,只对皇帝负责,只听皇帝的命令!”
皇帝看着卓长东,“朕要你来做这新成立的一卫的将军——不不不,”皇帝忽然摇头,“不是将军,整个编制都要跟以前不一样!”
“鲜衣怒马,锦衣玉食——朕要叫他们锦衣卫!”
皇帝兴奋了起来,“仗皇帝仪仗,行巡查缉捕。”皇帝郑重其事的看着卓长东,叫了一声哥哥,“只有哥哥,我才放心。”
卓长东点头,“臣必定好好护住陛下!”
皇帝笑了起来,“那朕便给你第一个任务,朕觉得御史闻风而奏很是不合理,御史犯罪最佳三等,你便先去查查那些御史弹劾的事情最后都是怎么处理的,又有多少是诬告,有多少是没有证据的”皇帝冷笑一声,“朕要翻旧账了。”
“至于羽林虎贲……若是有得用的人,哥哥只管拿去用,剩下的也好叫他们尝尝甜头,放松警惕!”
“还有姐姐。”皇帝看着玖荷眼神里就有了愧疚,咬牙切齿道:“待朕能牢牢坐在这龙椅之上,朕封你做长公主!”
“多谢陛下!”玖荷半真半假的谢恩,忽然又笑了笑,道:“正好——我回来京城这些日子,还没四处去看看呢。”
皇帝就越发的愧疚了。
他昨天想了一夜,怕是这次要让姐姐受委屈了。
他要成立新的一卫,又要哥哥执掌,所以在他辞去羽林卫大将军——对,皇帝想的是主动请辞,等到跟朝臣装模作样的来往几个回合之后,让哥哥上书主动辞去羽林卫大将军的位置。
但是这个过程又不能拉的太长,否则被御史加上众多官员弹劾,于他后头的威望无益。
只是这么一来,为了不让他们趁早的将注意力转到睿王爷身上,那姐姐就得稍微的出格一点,比方隔三差五的进宫来,或者带着王府全副仪仗出行,甚至要专门找几个机会让那些御史弹劾她,借此钓出来华一然那边的人手。
所以一旦哥哥辞官,剩下的攻击全落在了她身上。
可是皇帝还没说出口,玖荷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甚至可能不是领会……她很有可能早就已经想到了,不仅想了该怎么办,还想到了后果,否则答应的不会这样坦然,皇帝越发的不敢看她了。
玖荷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还有太后,我们弹劾了太后的娘家人……还有太后的侄儿,”她看了一眼廖纪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道:“太后娘家最有出息的一个人被废了,她又会怎么报复?”
“什么最有出息?”廖纪安道:“说起来他刚去的时候我也曾经犯愁过怎么叫他别找麻烦——赌钱这法子都不是我想的,是他自己找人打听的!他们仗着上头有太后,已经惹了多少麻烦了?”
皇帝点头道:“这个倒是没什么。”他忽然冲玖荷眨了眨眼睛,“朕的后位空虚啊,朕没有皇后,没有贵妃,没有妃子,朕后宫还等着大把的进人呢。”
屋里几人都笑了起来。
皇帝道:“仕途有望之人怕是都不愿意女儿进宫,可是太后家里不一样,他们本来就是靠着女儿发家的,再说太后自己也有这个心思,不然也就不会天天招那两个侄女儿进宫了。”皇帝脸上闪过一个厌恶的表情。
“一个没大没小的故作天真,一个见了朕脸上连笑都没有,冷冷淡淡的,还真以为朕看不出来?”皇帝冷笑一声,“你们信不信,只要朕稍稍做出点迷恋她们两个的样子,定江侯能心甘情愿的叫朕把他的爵位撸下来,毕竟如果真的能叫女儿进宫,又生下皇子……这可又是几十年的富贵滔天了!”
几人从早朝后一直说到现在,眼看着已经要到了午时,皇帝吩咐摆饭,几人又合力把那一套十几本的大周会典摆在了书架上。
皇帝叹道:“这小书房经常有人来,朕也要招他们来看看,叫他们知道着大周会典朕嫌太厚,没有功夫看——只是等这一阵子过去,朕一定要好好的通读一遍。”他眯了眯眼睛,“朕将来还要修一修这大周会典,还要告诉朕的儿孙,如何当一个真正的皇帝!”
说到这儿他不由得想起先帝来,若是不是先帝死的太早,能给他讲一讲为君之道,他想必也不会这么一点点的摸索。
可是……可是如果先帝不是身子不好,又有早衰之相,他怕是也当不了皇帝。
但是……这样母亲八成就死了不了,姐姐也会一直都在……
皇帝一时间愣住了,只是很快便清醒过来,心里默默的念了好几遍:朕已经是皇帝了!
几人到了侧殿的饭厅里头,皇帝随手指了几个菜,道:“送去翰林院薛诣正那里。”
“这人不知道可不可信。”睿王爷皱了皱眉头。
皇帝毫不在意道:“那又有什么关系?不管他是投诚还是卧底,如果是假投诚,朕就要把他变成真投诚,如果是真投诚——朕要叫他们看看,朕手下的人能得到什么样的奖励,能得到多么好的前程!这次恩科,朕也打算叫他去混混资历!”
睿王爷看着皇帝,欣慰的笑了。
几人吃完饭,心情又好了许多,廖纪安便道:“我又有了个主意。”他看着卓长东就笑了起来。
“他们敢弹劾世子,手里必定是有合适的人选来接任的,虽然太后的侄儿不足为惧,不过他们能定下这样大的一个计划,想必也是有备选的人的。”
廖纪安挺了挺胸,道:“陛下瞧我怎么样?”
皇帝一愣,随即笑了起来,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禁军本就是只有皇亲国戚还有功勋贵族之后才能进去的,将军现在已经是武阳伯了,正好接了这羽林将军之位!”
只是说完皇帝又皱了眉头,“但是朕已经决定要让这两支队伍消亡了,怕是会有损将军威名。”
廖纪安毫不在意的摇了摇头,道:“臣手下有些将领亲兵等等,在战场上受过伤,虽然不曾四肢残缺,但是已经不能拉弓射箭了,自然也在军队里待不下去。臣想让他们来混混资历,地方官以三品为限,京官是五品,致仕之后才能领半俸。”
皇帝笑了笑,道:“朕许了!你这是替朕排忧解难。”
睿王爷坏笑道:“我也去折腾折腾他们,我去太庙上香。”
皇帝又留了卓长东跟廖纪安两个商量成立新卫的事情,玖荷便告辞了。
这两天……真的是——
“郡主!”
玖荷停了下来,看见立在书房外头等着谢恩的薛诣正,似乎他看见她之后,脸上有了一丝惊讶,不过他掩盖的很好,表情立即又变成了恭敬。
“陛下正在议事,薛大人怕事还要稍待片刻。”玖荷道。
只是说完,她却没走,薛诣正……他是从哪里听见这消息的呢?都做到了次辅了,行事不会那样的不谨慎,就算是在外头见面更加的不引人注意,又怎么会不差人看看左右房间是否有人?
况且这位薛诣正,长的也是仪表堂堂,绝对不会被人忽略的那种。
不过皇帝已经说了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不重要,甚至他是投诚还是卧底也没有太大关系,玖荷冲他点了点头,抬脚就想走。
然而走了没两步,后天又有人叫她,“郡主。”还是他,但是这次的声音跟第一次相比,完全没有了惊讶,反而有了一丝苦涩。
玖荷停下脚步,薛诣正两步跟了上来,“这消息其实不是我偷听来的。”薛诣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道:“但是华大人的确是联络了许多官员,我刚去翰林院,又是庶吉士,做的还是跑腿的活儿,整日在六部、御书房等等地方跑来跑去,这看得多了,便知道他们必定是在密谋什么。”
玖荷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他为什么要跟自己说这个?“这话薛大人要跟陛下说才是。”
薛诣正又道:“臣昨日来找陛下……臣今年不过才二十二岁,太过年轻了,进翰林院也不过才短短三个月,怕陛下不信……这才说是偷听到的。”
横竖已经开口了,薛诣正索性说了实话,“臣是看见他们密谋,又听见他们要上书参郡主,忽又想起大周会典上有皇子年二十,封王离京就藩这一条,才明白他们要做什么。”
玖荷表情严肃了起来,这才几天功夫?怕是不过短短十几个时辰,他就能想到这么多了?
然后玖荷又想到那厚厚一共十几本的大周会典。据她所知,这东西不是哪里都有的,翰林院一套,礼部一套,再有就是皇帝的书房了。
也就是说,他进了翰林院短短三个月,就看了至少半部大周会典。
玖荷越发的严肃了,可是薛诣正的表情却越发的苦涩了。
“臣出身贫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