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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门是皇宫的正门, 四丈高的墩台上开了三个门, 中门只有皇帝能用, 皇后大婚的时候轿子也能从这儿进,不过仅此一次。再下来便是科举之后,一甲的状元榜眼和探花能从这儿出去一次。
旁边还有两个门, 右边的门是大臣们走的, 左边的门是给功勋贵族还有皇亲国戚走的。
众目睽睽之下,睿王爷带着玖荷从左边的大门进了皇城, 又一路上了午门上的门楼。
皇帝还没来,他贴身的小太监也没来。
不过整个大驾卤簿都已经准备妥当,就等着正时辰了。
看见睿王爷带着个姑娘上来, 门楼上的人不由得全看了过去。
睿王爷最近出了不少风头, 只说把太后三天之内气晕两次, 还从她手里抠出来最重要的宝玺——皇帝之宝, 这个壮举就不得不让人佩服了。
关键他说的话还很在理,而且又抬了祖宗家法出来, 况且说是太后,其实也算是在皇家这个宗族的大框架里头——睿王爷可是现任的族长呢!
所以跟在他背后的玖荷,也受了不少侧目, 只是睿王爷视线一嫖, 这些人就又端正而站, 眼神也不敢乱瞄了。
但是端正了之后又觉得不对,还没打招呼呢……
门楼上站的都是皇亲国戚,还有几个封了一等公的贵族。几人对视一眼, 先帝的妹妹先上来叫了一声大哥,又去看玖荷,问道:“这是?”
睿王爷先没跟她说话,反而回过头来看了看玖荷,道:“这是文景大长公主,你叫一声姑姑。”
玖荷福了福身子,“姑姑。”
文景瞪圆了眼睛,“这是!怪不得——”她的视线在睿王爷跟玖荷脸上不住的扫来扫去,怪不得一看见她就觉得眼熟,现在想起来跟前头那个嫂嫂长得似乎很像,只是十几年过去,她乍一见面的居然没认出来。
睿王爷骄傲的笑了笑。
玖荷却又朝着大长公主福了福身子,微笑着说:“前两日就住在大长公主的悦来客栈里头,还没谢谢您呢。”
睿王爷笑得越发的得意了。
只是这会却不是个详细询问的好机会,安同长公主也过来跟睿王爷见礼,加了声“大伯”。
睿王爷说的比方才简单了许多,“先帝的女儿,长你三岁,从小养在太后宫里。”
这个就能看出来态度了,尤其后头那半句提醒,玖荷脸上虽还带着笑,却不像方才跟大长公主那样的热情了,只加了一声姐姐,“姐姐。”
安同公主笑了笑,拉着她的手就问:“怎么不穿大妆来?”
门楼上所有的命妇都按照品级穿着大妆,就只有玖荷一个穿着常服。
玖荷从她手里抽了出来,也问:“姐姐你热吗?手心全是汗。我这儿有人丹你吃吗?”
几句话就说的长公主变了脸色。
睿王爷咳嗽了一声,只是声音中带了点笑意道:“怎么皇帝还没来?”算是岔了过去。
下头又有贤王爷的子女来打招呼,玖荷就越发的冷淡了。
先帝兄弟三个,睿王爷是老大,先帝老二,这位贤王爷……就是派手下杀了她母亲的人,再怎么说罪不及子女,想要好脸色也是没有的。
再下来便是太后的娘家人,太后一个哥哥一个弟弟,哥哥年过五十,已经封了侯爵,弟弟四十出头,勉强捐了个正五品的州同知,两人仗着太后的势,带着一家老小都来了这午门门楼上。
虽然人人都不给他们好脸色,只是他们一上来便道:“好好看了回去跟太后娘娘说说,叫她也热闹热闹。”这便不好叫人赶他们下去了。
太后的两个兄弟都是笑容里带着忌惮,只是身后跟着的不知道是哪个的儿子,看见玖荷颜色好,笑得有点谄媚。
最后便是些国公,睿王爷连介绍都没介绍了,都是他们上来的时候自报身家。
定国公当年当年也是上过午门门楼的,当然现在的齐家已经没落到了尘埃里头,自然是不在此列的。
日晷一点点偏了过去,眼看马上就要到了巳时二刻,皇帝还没上来,众人的视线都往睿王爷身上瞄,睿王爷咳嗽一声,回头看了玖荷一眼,道:“我们去看看皇帝?这会应该是在下头换衣裳呢。”
玖荷又跟着他下去。
等他们两个下去,门楼上的皇亲国戚还有功勋贵族们一起炸开了锅,这两日京里的种种传闻热闹的很,他们也听了许多,从一开始的“在六部出入无人之境的小妇人”、“陶大人的忠仆”、“廖将军为了她,跟睿王爷打了一架”,再到最后的“状告国公府,又坐上睿王府的马车走了”。
总之各种奇怪的传闻层出不穷,京城从来就没这么热闹过,跟这个相比,太后被气晕两次,还当着大臣的面哭晕过去一次,居然一点都没人关心了。
不过大长公主明显是知道点什么的样子,众人立即就围了上来,“真是王爷的女儿?”
不仅仅是皇亲国戚,连文武大臣也在聊这个。
比方站在最前头的内阁首辅,站在他们后头一点点的六部尚书,还有一群仅仅围观,没有参与的大臣们。
当然每一批人感叹的都不太一样。
比方仅仅是围观的这一拨大臣,基本上感叹的就全是她的身世,什么丢了十几年还能找回来,又有见过王妃的,说的确是有几分相像。
六部尚书们叹的就是自己一点都不冤枉,只是感叹之余又想那几日应该是没说或者没做过什么过分的事情。
礼部尚书去主持献俘礼不在,跟这事儿扯不上关系,完全置身事外的刑部尚书笑了两声,对一脸菜色的兵部尚书道:“听说先去的是你兵部?”
兵部尚书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这眼神里头还有忐忑,软绵绵的没什么力道。
刑部尚哈大笑了起来。
户部尚书道:“倒也不尽然。”他得意的一笑,将手搭在了兵部尚书身上,“前两日睿王爷还有廖将军都送了东西来户部,你想想,要是先头没这个善缘,后头也不会有这个善果了。”
说到前两日送东西,他们是都见着了,好几十车的粮食,拿大门板子拉来的棉花布匹,把六部堵得严严实实,来来回回运了好几次,又清点入库,到了酉时才清点完毕,天都黑了。
工部尚书笑着拍了拍兵部尚书的肩膀,道:“再说你都给她看过战报呢,她怎么也不会来为难你的。”
这哪里是安慰人哦!
至于站在最前头的内阁大学士们,尤其是坐了首辅之位的刘大人,心里想的又不一样了。
当然已经到了这个位置,最重要的就是不能喜形于色,因此前头这六位首辅,在外人看来都是四平八稳的站着,微微闭着眼睛似乎在闭目养神。
这也太邪乎了。
刘大人听见后头的声音,又听见旁边等着参加献俘礼的一干人的对话。
陶敏正跟人解释她的来历,又说她在他们家里几年,整个家都是她撑下来的。
廖将军倒是没怎么开口,只是在关键时候出声辩护一两句。
可是想想自她出现,这宫里发生了多少事情?刘大人微微皱了皱眉头。
说起来她不过就做了两件事情,一个告御状,一个告定国公。
告御状她自己完好无损,头发都没掉一根,但是太后给气病了,到现在都没出来参加过朝会,这一下子便把小皇帝显了出来,学问好又礼贤下士,一个个问题都能问到点子上,相比之下太后倒是显得有点胡搅蛮缠了。
怪不得睿王爷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几乎所有人脸上都是若有所思。
“难道你们甘心叫个连皇宫大门都没出过的臭老娘们使唤你们?要当首辅必须得有外放的经历,她连皇城都没出去过,就能摄政了?”
刘大人在心里过了一遍,忽然打了个寒颤,他居然也用臭老娘们来叫太后了!
他急忙又将思绪拉了回来,还有第二件事情,这就更可怕了。
状告定国公,生生借着这个从太后手里敲出来一块宝玺。
要说这二十四块宝玺,就是这一块用在诏书跟大赦的宝玺最最关键了。虽然前头还有个刻着“受命于天”的宝玺,但是这一块宝玺是祭天地的时候用,一年也就用一次。
下来还有二十二块宝玺,就是杂七杂八的用途了,什么封赏大臣,晋封诰命,上尊号用的,还有给使节文书上用的等等等等。
还有两枚是用在书画上的,就是皇帝的私印,每年过节,受宠的大臣有时候能收到皇帝的墨宝,上头印的便是这两枚宝玺其中一枚。
但是这两枚宝玺,先帝驾崩的时候就随着一起陪葬了,得等皇帝再刻了之后,才能又凑足二十四宝玺。
刘大人又皱了皱眉头,太后昨天被气的哭晕了过去,虽然有点……不太地道,不过听说昨天太后是真晕?太医还一直在慈宁宫守着。
只是这么一来又要养病,天气又炎热,怕是又有一段时间不能朝会了。若是假晕……那太后的名声可就更不好了。
总之若是真晕,那就得真养病,若是假晕,为了脸皮也得偃旗息鼓一阵子,所以未来这一段时间,怕是听不见太后的声音了。
刘大人叹了口气,看了看门口上那立在睿王爷身后的身影,一身金灿灿的,看着都反光。
才不过十六岁啊。
他家女儿十六岁的时候在干嘛?整天嘴里挂着的不是首饰就是新衣裳,还有点“为赋新词强说愁”的意味,人家闺女十六岁就能凭着一身本事在六部出入了,还差点就把太后干翻。
难道真的是天命所归?从她现身,太后可一件好事儿都没捞着啊。
玖荷已经跟着睿王爷下了门楼,门楼里头是空的,很是凉爽,守门的小太监一看是王爷,立即差人进去禀告,又请王爷进去。
皇帝正坐在那儿喝茶,只是眉眼里有几分焦急,看见睿王爷进来很是冷哼了一声,专门把头撇了过去,只是看见睿王爷身后还有个玖荷,这撇了一半的头就扭了回来。
睿王爷道:“马上巳时二刻了,你还不上去。”
皇帝很是高傲的站起身来,将杯子递给一边侍奉的太监,弹了弹袖口,像是清灰,这才道:“上头热的很。”又道:“这便上去。”
睿王爷皱了皱眉头,从昨天他进宫,皇帝就一直阴阳怪气的,虽然最后拿了玉玺好了些,可是这一晚上没见……怎么又不好了?
“王显呢?”睿王爷道。
王显是皇帝的贴身太监,还是王府内总管王书荣的干儿子,皇帝一向带着他在身边,几乎是形影不离。
皇帝很是不在乎的说了一句,“他有重要差事要办。”说完便不理会睿王爷了。
“你也来了?”冲着玖荷,皇帝倒是笑了笑。
玖荷也回了个笑容,冲他点头道:“上头其实不太热,还有伞呢。”
几人出来,一边上楼梯,皇帝道:“也不知道礼部跟钦天监是怎么选的时辰。午门朝南,巳时二刻才开始,太阳正好照在我脸上,我还得站在最前头,热死了人了。”
玖荷抿着嘴笑了笑,她从第一次看见小皇帝就觉得他亲切的很,虽然两岁多就分开,十几年没见过,但是这从娘胎里带来的亲切感,这辈子怕是都消磨不掉了。
眼看着上了门楼,皇帝脸上的表情又正经起来,门楼上一众皇亲国戚还有功勋贵族门行了跪礼,皇帝很有威严道:“平身。”
往前走了两步又对玖荷道:“来站到朕旁边。”
玖荷也不推辞,笑着站了过去,只是他两人站好了,睿王爷却还在楼梯口上待着。
皇帝皱了皱眉头,这什么人站什么地方都是有定数的,虽然这门楼上的人他没几个看得上的,不过……道:“睿王爷!”
睿王爷这才如恍然大悟般,走到了皇帝另一边,只是又有点狐疑的看着皇帝还有玖荷……
说起来他昨天下午进宫的时候……并没跟小皇帝说他姐姐找到了。
一来是要憋着这口气去寻太后的麻烦;二来说完太后天色都晚了,他着急出宫;再者皇帝拿着玉玺高兴的跟什么似的,他一时半会也没想起来;而且才认了女儿,他着急回去看,万一世子没把人带回来,他还能补救一番。
睿王爷胡乱找了一堆的借口,又小心问道:“早上见到羽林将军了?他同你说了没有?”
小皇帝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睿王爷这才放下心来,又觉得方才两人那样的熟络,皇帝一定是已经知道了,这么一想他又放下心来,觉得自己的这个大儿子真的是面面俱到,最是能干了。
玖荷跟睿王爷两个一左一右站在皇帝身边。
才上来的时候打招呼不觉得,现在站定的确是热,她穿着一身浅色衣服都热,更别说穿了玄色冕服的皇帝了。
玖荷左右看看,对旁边举着黄罗盖伞的太监道:“这边来一点,挡着我了。”
太监听了一路的八卦,哪儿不知道她是谁,况且方才还是跟皇帝一起上来的,皇帝还特地吩咐叫人站他身边,当下便举着大伞往这边走了走。
把皇帝挡住了些。
玖荷又笑眯眯道:“累不累?稍稍往下一点。”
太监一愣,下意识回头看了眼皇帝,皇帝跟她笑了笑,太监便又把这伞往下头了些。
正好把皇帝上半身都挡在大伞的阴影了。
皇帝又对玖荷笑了笑,道:“一会儿别走,朕有话跟你说。”
玖荷嗯了一声。
很快便到了巳时二刻,随着礼乐声响起,礼部尚书走上高台,献俘礼正式开始了。
念过几遍冗长又华丽的文章,下头便是对此次戎东之战各个有功之人的封赏。
玖荷着重听了两个,一个是廖将军,一个是陶大人。
廖将军得封一等武阳伯,散阶升正二品金吾将军,又因为功勋卓著,特授勋正治上卿。
下一个是陶大人,他的散阶升了正五品奉政大夫,也跟廖将军一样,因为功勋卓著,也有授勋,是个正五品的修正庶尹。
又对家人各有追封。
玖荷松了口气,廖将军虽交了兵符,不过有了爵位,那便是又有了名声又有了封地,整个朝廷都对他赞许有加。
至于陶大人,他一下子升了整整两个品级,算起来就是四级,虽然这圣旨上对本职还没有任命,不过可以肯定,他下个官儿肯定是正五品的了。
听完封赏,便是献俘。
廖将军俘虏了不少西戎人,不过够资格参加献俘仪式的只有两个。
一个是西戎那边领军的将军,还有一个是西戎皇帝的二子,也是他最有出息的一个儿子。
两人都穿了大周的衣裳,梳洗的干干净净,脸上刮了,头上也按照大周的风格重新梳了,跪在午门之前念降表。
又叩谢皇帝不杀之恩。
玖荷看见皇帝一脸的严肃,并没有因为这场胜仗喜形于色,不过她也听出来了。
那战败的大将军已经是失了精气神,可是那位据说最有出息的二儿子,声音洪亮,总有种不肯服输的精神,怕是后头还要生事。
献俘礼整整一个时辰,到午时二刻才算完。
众人各自离去,不过像特别有圣宠的,比方玖荷还有睿王爷都留了下来,随着皇帝去了御书房。
太后娘家也留下来两个女眷,随着宫女往慈宁宫觐见太后去了。
刚走没几步,卓长东也跟了上来,头上的凤翅盔被他抱到了手里,露出那张晒得通红的脸来。
他算是最辛苦的一个,整套几十斤的披挂上身,还得带着人在下头大太阳底下晒着,不仅是脸通红,额头上还有一圈汗,领子上那一圈红色的领子都能看出来白边,明显是汗一次次湿了又干,才能留下这等痕迹。
玖荷有点心疼,将装着生津丸还有仁丹的小荷包递给了他,又解了帕子给他。
到了御书房总算是凉快了下来,而且这里头还有个人看着很是眼熟,正是皇帝身边的小太监王显。
王显一见皇帝进来,急忙行礼,只是一抬头看见玖荷,明显愣了愣。
皇帝大步走到椅子上坐下,先说了一声“你们自己坐,不用叫我招呼了。”又问王显,“东西呢?”
哪知道王显摇了摇头,小心翼翼道:“说是已经被人买走了。”
皇帝一怒,“谁这么大胆子!你就没问问他!”
王显弯着腰道:“问了,店家不肯说。”
皇帝皱着眉头,“连个商户都看看不起朕!朕要——”
外头又有个小太监进来,先是皇帝行礼,又对卓长东道:“您手下副将来找您,正在门口等着。”
卓长东眉头一皱,随着这小太监出去。
门口正是他的副将,手里还拿着信物,道:“方才有人拿着将军的信物,去了卫所,说是有人来店里闹事。”
卓长东接过这东西一看,不正是他留给当铺老板的?他沉吟片刻,道:“你先带两个人去他店里守着,若是再有人来,只管拿了便是。”
副将领命下去,卓长东又回到屋里。
小皇帝发了一顿脾气,忽又叹了口气,走到玖荷面前道:“原想给你送个东西的,没想——”小皇帝脸色不好了起来,咬着牙齿道:“也不知道哪个敢在虎口上拔牙!”
说着又对睿王爷道:“朕在宫里不方便,还要王爷动手了!”
睿王爷是最喜欢听他说朕的,尤其是在他面前,每次都是生气了,又或者有事儿求他,拉不开脸的时候,这“朕”就出来了。睿王爷笑了笑,道:“不仅是我,还有世子呢,总是能替你把事儿办了!”
小皇帝有点气哄哄的点头,道:“前些日子我偷溜出宫,看见你在至宝斋里当了东西,我还特意吩咐掌柜的不能动——”
别说睿王爷了,就连差点热晕了的世子都觉得不太对了。
“——没想他居然敢卖了!”
睿王爷下意识就跟世子对视了一眼。
你没跟你弟弟说?
你是当父亲的啊!
睿王爷深吸了一口气,先叫王显带着小太监出去,皇帝这会儿已经看出点端倪来了,疑惑的视线在他们两个中间转个不停。
只是睿王爷正想开口,被玖荷抢先了,只是她看他那一眼……总觉得这个爹好像没了权威。
她笑眯眯道:“你可知道我当了什么?”
小皇帝摇了摇头,“我……”还有点不太好意思,“我一看见你就觉得亲切,但是你如果去当铺,肯定是有了困难,当的东西……又是隐秘,若是我仗着权势给你赎回来了……我又怕你生气,反正我叫他不能给别人了——”说着说着又咬牙切齿了起来,“他这是欺君之罪!要诛九族的!”
玖荷笑了笑,道:“我赎回来了。”
皇帝一愣,玖荷又将腰间的玉佩解下来递了过去,“就是这个!”
皇帝接在手里一看,吓得差点扔出去,这玩意他印象太深刻,就因为这玉佩他被王爷打了一顿,那会儿他可已经是皇帝了!
不对!皇帝猛然间抬起头来,看着睿王爷,又看世子,再看笑眯眯看着他的小姐姐,最后视线还是落在了睿王爷身上,“不对啊,你那块玉佩都没棱角了,这块还跟新的一样,明显不是一块。”
睿王爷笑了笑,很是心满意足道:“这是你姐姐啊,一母同胞的姐姐!你不是说你第一眼看见她就觉得亲切?”
小皇帝一脸的不可置信,可是瞬间之后,这表情就变成恼羞成怒了!抓着桌上杯子就砸了出去,不过却没冲着人,而是往地上砸的,砸了一个还不算,把剩下三人的杯子都砸了。
那块玉佩却紧紧攥在手里。
“明明是朕先看见她的!朕跟了她两天呢!”
声音委屈极了,睿王爷不由得笑出声来,玖荷瞪了他一眼,小皇帝越发的委屈了。
“你们都没把朕放在眼里!每天都有人进宫,每天都没人跟朕说!”又对睿王爷道:“笑什么笑!明显不是姐姐赎回来的!当初朕吩咐的时候,就叫他只能赎给姐姐,可是王显明明不是这么回话的,你当朕听不出来!”
虽然还是怒气哄哄的,不过对玖荷的称呼已经悄无声息变成了姐姐。
玖荷上前一步,拉着他的手坐了下来,道:“我是死当,若不是你吩咐,这玉佩都不知道被谁买了去,说起来,还是你的功劳最大!”
小皇帝嘴角就有了笑意,又对玖荷诉苦道:“你不知道这一家子人最是冷酷无情了,前两日是朕的生辰,居然没有一个人进宫来看朕,朕专门吩咐人做了长寿面,他们两个没有一个人进宫来!!!”
小皇帝出离的愤怒,道:“那王府有什么好的?又没有皇宫大,也没有皇宫伺候的人多,不如你搬来跟朕住?”
话音刚落,屋里就响起重物倒地的声音,几人回头一看,世子晕在了地上,吓得几人急忙围了过去。
睿王爷看他脸色从通红变成了惨白,道:“许是中暑了。”
小皇帝大喊:“王显!王显!叫太医!全给朕叫来!”看着一直屹立不动,这十几年来比睿王爷还像是父亲的世子倒了下来,他心里慌张极了,又小声道:“我不跟你抢姐姐了。”
玖荷急忙找温水给他擦了汗,又放了一块冷帕子在他头上,睿王爷又给他松开衣裳,解了身上铠甲,从架子上随便拿了本书给他轻轻的扇风。
不多时太医过来,号过脉又看见他手里捏着的小瓷瓶,打开闻了闻道:“亏得方才吃了仁丹还有生津丸,并无大碍。”又道:“不过看脉象这两日多有劳累,主要还是没睡好——”又看了眼放在一边的铠甲,“不然也不会晕了过去。”
玖荷脸上现了愧疚之色,又问太医该注意什么。
睿王爷脸色也不太好,昨天夜里可是他硬给灌了许多醒酒汤,看着清醒了才加睡下的。
太医开了方子,又说要饮食清淡,又说不太拘着用冰,但是不能对着风吹等等,众人一一记下。
不多时卓长东迷迷糊糊的醒了,皇帝这才放心,叫了人把他抬着送出宫去。
御书房里是安静了,可是皇帝看着他写好的圣旨,又有点不甘心了。
这还是他拿到玉玺之后印的第一份圣旨,封小姐姐——现在已经成了真姐姐——做了内司,监管尚宝局,虽然现在他手上不过就一个宝玺,但是皇帝还有私库啊,再说拿到宝玺,他已经打算开始刻私章了,怎么也得有三块宝玺充场面了。
而且这官位还是他翻遍古籍,寻了不知道多少前朝的典籍才找到的。内司是女官能做到的最高位置了,官比一品,在后宫的地位堪比前朝的尚书令。
当然现在也没有尚书令就是了。
不过皇帝还有很有把握这份圣旨不会有人反对。大臣们只会觉得他提拔了这么一个女官是要跟太后打擂台,反正她从一开始就给太后吃了不少苦头。
况且又是后宫,有这么一个人钳制住太后,太后情急之下说不定能在前朝抛出更多的好处来。
可是现在小姐姐成了真·姐姐……不甘心!还是不甘心。再说这是玉玺到他手上印的第一份圣旨呢,每个字儿都是他亲手写的,他怎么都得把这圣旨发了不成!
“王显!”皇帝高呼两声,将这圣旨递给他道:“带上传旨的太监,正正规规给朕把这圣旨宣了!”
作者有话要说:皇帝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据说是空开不太好,然而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但是电工说肯定不会再停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