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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宗孺是大晋朝廷派出的传旨人,桃源一族等的就是他了。 这次随他北上的还有十二名宗极门弟子,十三人运起“气脉一体”,展开一个十步长、两步宽的椭圆形剑尘界,辟邪辟毒,步步前进,若不是环木林中尚有种种幻术,只怕早被他们闯过来了。
秦征曾听秦渭说:“宗极门四大护法——孺盛同乙,孙宗乙只是敬陪末座,而四大护法之的陶宗孺功力比起三个师弟来又高出不止一筹,已是宗师级的人物,就是他的弟子也有三四个可排入当世一流高手之列了。”
这时通过玄光镜见这陶宗孺神气内敛、稳如泰山,秦征心道:“爹爹说的没错!这陶宗孺的功力果然远胜孙宗乙。宗极门高手如云,名家辈出,这六年里我的进步虽然是一日千里,但我能进步,宗极门的高手就不能进步?年轻一辈里难道就不能有新秀出现?我虽然学到了道门九诀,但要报这大仇仍是千难万难!”
桃源一族眼见大敌当前本来都已经不抱希冀,这时见到陶宗孺一行的气势又看到了希望。
烂柯子这时已恢复了两三成的功力,凝聚真气,激起一面上古蜀国青铜镜,重新挂在北辰洞东南的洞壁上——北辰洞为桃源总枢所在,洞壁本来挂满了各种宝物神器,丁贡引轸水蚓七耸破坏桃源总枢,许多宝物神器或蒙尘或跌落或被污或折断,这面古蜀国青铜镜也裂开了一条缝隙,幸而灵力仍存,烂柯子手捏法诀,催动阵法,铜镜镜面产生了扭曲的画面,隐隐可以看到里面正是陶宗孺与十二名宗极门弟子,而陶宗孺一抬头,眼睛竟也朝这个方向看来!
秦征暗惊:“这个陶宗孺感应力好强!”
烂柯子则佩服地说:“宗极门第一护法,名不虚传!张师兄,麻烦你对着镜子一个信号,让陶师兄知道这边是友非敌,我好接他们进来。”
张伯宁从背后取出一张古色古香的七弦琴来,随手拨了拨琴弦,声调凝而不散,直奔铜镜而去,满洞所有人竟都听不到琴声,秦征心道:“他弹琴就算声震数里也不奇怪,我运气拨弦也能办到,但弹琴而不出声音,只让目标人听到,我可就没这本事了,这多半是广陵派的独家之秘。 这个张伯宁可不是普通的一流高手,看来也是宗师级的人物。”
铜镜之中忽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是张伯宁兄么?”张伯宁弹琴的手势微作调整,那苍老的声音道:“好,我明白了。”
烂柯子便动机关,铜镜忽然就像一潭池水被搅浑了一般,6叶儿指着空中玄光镜道:“你看!”
秦征抬头一望,通过玄光镜看到陶宗孺一行前方出现了一条黑漆漆的空间裂缝,陶宗孺一招呼众弟子,那两个中年当头而行,他们踏入了裂缝之后,人便从铜镜之中迈出,见到了沈宗同等人,便回头对铜镜道:“师父,没事。”陶宗孺才带领剩下十名弟子走了进来。他们都走进来以后那面上古铜镜便迅黯淡下来,显然这一番神通甚耗灵力。
6叶儿和秦征看得心中大生佩服:“星弈门玄阵之法天下第一,果非谬誉!烂柯子伤重之下,《山海图》灵力尚未全复,可居然还能利用这上古铜镜穿越空间。”
陶宗孺年纪既长,地位又高,更是大晋朝廷的传旨人,桃源三老赶紧亲自到镜前相迎,沈宗同烂柯子正要为彼此引见,游乃知忽然叫道:“师父,有人破环木林了!”
众人心中一凛,果见玄光镜中一个矫健的身影从林中飘了出来——竟然是曾和秦征交过手的那个唐柳生,6叶儿轻呼了一声,道:“是飞卫阁的人!”
烂柯子的徒弟游乃知叫道:“我去坤势土偶阵挡她一挡!”他功力不及唐柳生,但入阵主持仍有阻拦强敌的可能。 只是坤势土偶阵已在天权洞前,敌人到了这里便随时会闯进来了!
6叶儿叫道:“你们这些老头子,别罗里啰嗦的了!该怎么决断赶紧决定,是要杀出去,还是有别的道路可以逃跑?”
她这话虽然难听,但却人人都觉得大有道理,
管仲平问麻公复道:“令主,你怎么看?”
麻公复叹道:“事已至此,咱们就迁往江南吧。”
这丹江桃源花了三代人不知多少心血,一朝放弃无人舍得,但眼下也没有其它办法了。烂柯子道:“北辰洞中有一条单向密道,可以直通丹江水底。”
秦征奇道:“水底?”看看洞中的老弱妇孺:“这洞中所有人都会水遁、龟息之术么?”
烂柯子微笑道:“秦少侠不用担心,下面自有布置,可以帮我们顺江流而下,潜行到百里之外。不过出去以后仍然可能会遇到敌人,所以必须有几位高手在前面开路保护,此外这么多人撤入密道也需要时间,因此还得请几位高手断后拖延。”说着望向陶宗孺,希望他开口安排人手。本来他心中已有主意,那就是让张伯宁、沈宗同在前开道,而由陶宗孺率领十二名弟子进入坤势土偶阵殿后,料来以宗极门的剑阵再配合自己动坤势土偶阵相助,纵然敌不过秦军的众多高手也能拖延一段时间,只是若由自己安排,只怕对方会心中不悦,为示尊重对方便将指挥权交给了陶宗孺。
这一刻桃源一族所有人都望向陶宗孺,只等他开口号示令马上就要奉命行动。
陶宗孺却道:“老朽一生潜修剑法,于外务却不擅长。”烂柯子也素知他不以世务见长,正要请缨僭越,不料陶宗孺却已对沈宗同说:“师弟,你代我令吧。”
烂柯子知道沈宗同不但武功高深,而且精明强干,心想由他代传号令却也合适,不料沈宗同踏上一步,却道:“传大晋皇帝谕令!”烂柯子一愕:“谕令在沈师兄身上?”
沈宗同道:“不错!”
管仲平忽冷笑道:“既然谕令在你身上,为何却一直说要等传旨人?”
沈宗同笑道:“谕令是在我身上,可传旨人却是我大师兄啊,大师兄未到,我哪敢擅传圣旨?”
管仲平哼了一声,雷炎等少年弟子对沈宗同张伯宁一路来袖手旁观本来就憋着一肚子的气,这时更是气恼了,连桃源三老都感憋闷,觉得被他耍了,烂柯子心想:“大局为重!”示意众弟子尽量忍耐,道:“沈师兄说的也是。那就请沈师兄出示圣旨吧。”
沈宗同却道:“这次陛下所传,乃是口谕。局势危急,香案就免了吧,桃源一族,跪接吧。”
桃源三老面面相觑,心中不满到了极点!桃源一族是被南迁的东晋王朝遗弃的北方遗民,其中大部分村民都还是乞活军的后裔、冉魏朝的臣子,和大晋朝廷之间本来就互有猜忌,这时候不得已南奔称臣,若有个圣旨,好歹也算个承诺,若只是口谕,那对桃源方面来说就是很不靠谱的事情了。
烂柯子咬着牙,道:“令主,从权吧。”
秦征听他这句话说得极为无奈,心知桃源如今已完全丧失与大晋博弈的筹码,一切都只好任人摆布了,纵受屈辱又有何法?
他一念及此,便忽然往后退开了几步,脚步一动,现旁边6叶儿竟也和他一样的行动,两人对视一眼,同时一笑。
麻公复长叹一声,在月季儿的搀扶下颤巍巍地跪下了。三老一带头,满洞老小能行动的便都跪下了,烂柯子亦在祭台上匍匐。
沈宗同对秦、6二人道:“圣旨将传,你二人怎敢不跪!”
6叶儿嘴一扁,头偏了开去,秦征嘴一斜,笑道:“你这圣旨是给桃源一族下的,我们又不是桃源一族。”
沈宗同喝道:“你们纵不是桃源一族,难道不是华夏百姓吗?圣旨下,竟敢不跪!”
秦征道:“我是华夏子弟啊,不过这里是苻秦境内,又不是江东,等司马家收回了中原,我再跪不迟。”这两句话里暗藏讥讽,直刺东晋朝廷偏安南方无能兼无义,不顾中原百姓的死活。
雷炎虽然跪在地下,这时却忍不住哧一声笑了出来,裘百川曲严声等也都心中叫好,6叶儿抿着嘴,看秦征的眼中也带着微笑赞赏之意,沈宗同怒上眉梢,陶宗孺劝道:“师弟,大事为重,就不要和几个小孩子闹别扭了。”沈宗同一瞥眼见管仲平也还坐在那里,冷冷道:“管兄,你也不接旨吗?”
管仲平咳嗽了一下说:“恕罪,恕罪,我伤势太重,膝盖打不了弯,没法下跪。”
沈宗同双目圆睁,冷冷道:“这就是桃源一族的诚意?”陶宗孺又说:“师弟,管兄弟确实是受了伤,你就别计较这个了。还是先宣读圣旨吧。”沈宗同哼了一声,这才站上一步,朗声道:“传大晋皇帝陛下旨意:冉闵以一稗将,不得朝令,妄称帝王之号,罪在不赦,杀胡之令,尤伤天和仁心,姑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罪已诛,于其遗族罪过,不予追究,许其遗族退入楚地,安养余年。令下之日,即交出《山海图》,毁去冉闵神主牌并杀胡令,一干人等,分作五路,由江西、淮南属吏依令安置,终生不得再提冉逆之事!钦此!”
桃源三老全身一颤,满洞桃源众齐声怒吼:“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