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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瓜汤被抢救得尚算及时,但品相已经不好说。
勺子没下去前,一锅白白的汤,揭开盖就闻到椰奶的香味,看着还可以。小粒小粒绿色的西兰花点点飘洒在汤上,南瓜块在汤里露出了黄黄的边角。
可是勺子一探下去,再舀到碗里,就这么点转移路程,南瓜块全散架了,这是被彻底煮融了。
许霜降瞅了陈池一眼,心里惋惜极了。今天她早上出去接陈池前,就把南瓜汤熬得差不多。那时候的南瓜汤有模有样,清清爽爽的卖相,煞是好看。她还偷偷尝过,南瓜块软糯清甜,椰奶滑润香浓,味道真不错。
可是如今碗里的南瓜汤,已经不是汤,而是一碗黄黄白白间杂小绿点的稀糊糊。
许霜降对南瓜汤真是下了一番心思的。南瓜汤仍是老早以前那配方,那回陈池刚闻知他外婆过世的消息,到她这里魂不守舍,什么胃口都没有,她想好的南瓜椰奶加西兰花的甜汤就没招待成。
这回她预先熬好,接了陈池回来后,就在灶上小火温一温,时间算得好好的,把玫瑰花插到陶瓷杯中安顿好,他们就可以喝了,哪想到聊着聊着就给忘了。
整碗汤,就只有她的青花瓷碗还比较耐看。
不过,老实说,除开品相令人遗憾,这锅汤依旧能够代表许霜降的最高厨艺水准。
彼时,陈池并不知道这点。在许霜降忐忑着将青花瓷碗端给他时,他根据实际情况安慰道:“闻起来很香,没糊。没事,肯定还是很好喝。”
然后他的注意力一转,将别的也一并夸:“碗这么漂亮。”
尝了一口后,陈池赞道:“霜降,原来南瓜煮成甜的,味道也不错。”
“你没吃过甜的南瓜汤?”许霜降讶道。
“我家一般炒南瓜。”
许霜降讪笑,没好意思问怎么炒,因为她家从来不炒南瓜,最多隔饭清蒸。她见陈池喝完,殷勤地想再帮他添一碗时,陈池摇头:“不要了,我很饱了。”
许霜降于是看出来,陈池恐怕不习惯吃这样的南瓜,这让她微微失落。
冬天的太阳落山早,下午两人回到公寓,其实没待多久,窗台上的最后一缕阳光就已偏走,日头看着越稀薄。
陈池坐在椅子上,和许霜降聊天,问她后面的课业情况,再交代自己的情况。许霜降望了三遍窗外,出言提醒道:“陈池,早点走吧。”
陈池停了话语,注视着她,半晌轻叹起身:“霜降,我可能要到圣诞节放假后,才能再过来看你。”
许霜降略略思索,点头。
她是在想陈池赶着大节日里来,她的招待规格肯定还得提一提,今天这锅南瓜汤的配料组合对她来说已是奇思,但是好像不怎么对陈池的口味,下回她要不稳妥点,直接买肉罐头和面包,至少管饱不成问题。今儿,陈池恐怕只是水饱,他回去后可能要马上补吃。
这事传出去,会让人笑话。
陈池不知道许霜降在离别时没去想离愁,而是操心着下一顿。对一个不善厨艺、没有一个独立厨房可以随便折腾而又确切地知道客人还要来的人,拿不出饭菜始终是头一道愁。性情实诚的人就有这么实诚。
他将她这一秒的迟滞看在眼里,许霜降之前接连拒绝他探望,让他无可奈何了多久,印象深刻着呢,于是他直接问道:“圣诞节你有安排?”
“现在没有。”许霜降笑着摇头,“还早呢,到时候再说吧。”
陈池颔,犹豫半晌,终于还是拉开门。
“霜降,别送,外面冷。”他回头道。
“就一小段。”许霜降坚持跟了出去。
陈池瞅瞅她,伸手拉起她的连衣帽,牵上她的手。两人下了楼,沿着公寓外的人行道慢慢走。
一时默默无言。
夕阳淡而无力,风沁进皮肤里,很冷。
“陈池,你回去一定会天黑了。”许霜降有些担忧,暗自懊恼没有及早提醒陈池出。
“不要紧。”陈池笑道,视线投到前方,巴士站点就在不远处。
许霜降将头从镶着毛绒边的大帽子里探出来,往巴士要来的方向瞧了瞧。
“霜降,你有男朋友吗?”陈池的声音忽然飘过来。
许霜降咯愣一下,转过头来傻傻地看着陈池,见他目光温润柔和,却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她好半晌才强作镇定地说道:“没有。”
“那我来做,好吗?”陈池的笑容咧开,语气轻快,带着微侃,眉宇间却无比认真。
许霜降这回连结结巴巴吐个词都不会了。
“不回答就是默认,我当你答应了。”陈池笑道。
许霜降只觉得脸上慢慢升腾起一股热意,因为冷风敷在脸上,她竟然没有冷,反而感觉很清凉。
巴士远远地驶来,陈池瞥了一眼,并没有动,执着地站在许霜降面前。
许霜降却对陈池的细微动作比任何时候都要敏锐,她转头也看了一眼,催促道:“车子来了。”
“我当你答应了。”陈池再一次说道,目光灼灼。
“快走吧。”许霜降先是避而不谈,见陈池依然稳如泰山地钉在原地,一急就脱口而出,“答应了。”
陈池倏然双眼亮,笑容璀璨得让许霜降有点晕乎,许霜降于那一刹那,猛然觉悟到陈池真正是唇红齿白、眉清目秀,绝对可以说丰神俊朗,他半低头注视着她,生动耀眼得盖过了那一****而白的夕阳。
许霜降轰然脸红,语气却是假意愠怒:“还不走。”
“就走了。”陈池不假思索地曲指微拂许霜降的脸颊,语气又像下令又像亲近的调侃:“下次要早点说。”
这也是对他自己的要求,瞧他都退到退无可退的时刻,才一咬牙说了。
不等许霜降反应,陈池飞快地收手,转身向前跑去,没两步就转头喊道:“霜降,记得每天上线。”
许霜降一直傻了似地站着,瞧着陈池跑到站点,瞧着车子刚好驶停,瞧着陈池在上车前回头望向她,朝她挥手,她迟钝得等车子启动了,才想到挥手回应。
许霜降缓缓地收回手,摸向自己的脸颊,仍觉得在烫。她走回去的时候,心里又欢快又迷茫,陈池的表白如疾风骤雨般突如其来,她一分钟都没矜持完就定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