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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军,真是扶苏公子部下?”章邯愣了。
其实关于扶苏的传闻,他也是听到过的,只是从来没往心里去罢了。
可是今天见到步摇,那就不能不重视起来了。
之前章邯的官职并不算高,然而胜在都是京官,所以认识秦室皇子。自然也认识扶苏和步摇。
扶苏在北地被杀,他听说了,之前深信不疑。可是现在步摇言之凿凿,说自己父亲没死。于是章邯就有点犹豫了。
毕竟,没有亲眼看见扶苏的尸体。或许当年扶苏没有死,逃走了也说不定。什么杀扶苏,也许是胡亥故意传出来的,好让扶苏一派的人彻底放弃抵抗……
步摇见章邯神色阴晴不定,顿时松了口气,看来自己的计策是有用的。
这个计策,她已经想了几天,说不上万无一失,但是至少能起点作用。
而且章邯此人,她也有些了解了,颇有些愚忠,哪怕不肯开门投降,应该也不会杀了自己,毕竟自己还是乃是大秦皇室血脉。
换句话说,这些都是氏的家事。
本以为章邯要答应了,谁知道他的目光中闪过一丝疑虑,然后缓缓地说道:“末将听闻,扶苏公子,乃荀子传人。学的乃是周礼儒学,为人光明正大,彬彬有礼。”
步摇一时没明白过来,不知道他说这话干什么。
结果章邯接着说道:“可南方军之主,末将虽然没有亲身见过。然而观其行军布阵,谋略布置。有些厚颜无耻啊。而且听楚地逃来的豪强说,这位所谓的扶苏,无君无父,与禽兽无异……”
步摇听到这里,顿时有了知己之感。章邯所说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啊,宋鲲此人,可不就是无君无父,与禽兽无异吗?
不过,她现在毕竟是说客,只能强行压下心中的赞同。摇了摇头,说道:“兵者,诡道也。难道你想让我父亲学昔日的宋襄公吗?”
昔日宋襄公在春秋时期,想要称霸中原,结果满口仁义,迂腐不堪,不仅称霸未成,反而成为笑柄。
章邯倒是没有反驳这一点,微微点了点头。
步摇又接着说道:“不错,我父亲乃是谦谦君子。然而无罪被诛,心中岂能毫无怨恨?这些年来,父亲痛定思痛,为报大仇,不得不如此。”
“更何况,南方军如何,未必是父亲意旨。近日,有不少人入他麾下,这些人……作战稍微灵活了一些……”
步摇说完之后,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总算圆回来了。
章邯一脸苦恼,低着头不说话。
步摇不等他多想,逼问道:“你究竟助谁?”
章邯满脸痛苦:“皇帝,毕竟乃先皇所定。”
步摇勃然大怒,大声喝道:“先皇所定?谁人看到了?天下人纷纷传扬,先皇看中之人,乃我父扶苏,是胡亥串通赵高李斯,篡改遗诏。”
章邯沉默不语,显然,这种说法他也听过。
不过,章邯忽然想起来,这种说法从什么时候开始传的?好像就是陈胜起兵的时候吧?这种谣言,是陈胜故意编造出来的更大啊……
结果步摇上前一步,幽幽的说道:“始皇帝横扫八荒六合,一统天下,何其壮哉。为何五十岁,便归天了?”
章邯眼睛当中顿时露出来了惊恐之意。
步摇继续说道:“当日在沙丘,始皇帝身边近臣,也不过胡亥李斯赵高数人而已。这些人敢篡改遗诏,敢不敢谋害皇帝?”
章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步,哀求着说道:“公主,切莫再说了。章邯只是一带兵小卒尔,不敢听闻此等事。”
步摇翻了翻白眼,心想:“就你也好意思与宋鲲对峙?那家伙虽然无耻,可到底胆大包天啊,连我父亲都敢冒充?你呢,这种事连听都不敢听?”
步摇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章邯,你为何带兵?”
章邯说道:“为人臣者,听君令而已,皇帝要我带兵,我便带兵。”
步摇继续说道:“若皇位不够明朗,真君假君,无法分辨,你又听谁的号令?”
章邯快哭了,苦着脸说道:“公主,我只想保住大秦社稷,名垂青史罢了。你就别再逼我了。”
步摇却不依不饶,说道:“你平心而论,我父亲与胡亥,谁做天子,大秦更加稳固?”
章邯彻底没话说了。
这些年,胡亥的荒淫,咸阳城谁人不知?有不少人私底下都在感慨,若扶苏做皇帝,何至于此?
他没有说自己的答案,可是答案已经不言自明了。
这时候,距离章邯投降,只差临门一脚了,算算时间,宋鲲的人也该来了。
按照宋鲲的协议,这时候他应该会派一个使者来搅局。
也就是这个协议,让步摇更加鄙视宋鲲了。这家伙,奸的像是鬼一样。
果然,有守城小卒一脸紧张的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向章邯说道:“将军,咸阳使者到。”
章邯愣了一下,说道:“快迎接。”
外面有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不必了,本官已然进来了。”
随后有一个锦衣华服的中年男子,带着十来个人走了进来。
这中年男子神态嚣张无比,进屋之后,两眼望天,根本没有正眼瞧过章邯。
按道理说,这家伙只是一个使者,无论官职地位,都比不上章邯,可是看他那架势,剃了胡子都能自称赵高了。
章邯似乎也能理解,毕竟人家是天子近臣,随便说一句坏话,都够人受的。
章邯行了一礼,满脸陪笑的说道:“上使远道而来,辛苦了。”
那人冷笑了一声,盯着房梁,阴阳怪气的说道:“不辛苦,只是没想到,骁勇善战的章邯大人,居然困守孤城。本官护卫,战死了一半,才勉强入城。”
章邯勉强笑着说道:“上使受惊了,快快请坐。”
那人却不理会,随手从怀中拿出来了一块绢布,漫不经心的说道:“陛下有令,章邯剿贼不力,愚不可及。今夺其兵权,押往咸阳定罪。”
旁边的步摇忍不住想到:“宋鲲军中,真是能人辈出啊。此人倒是演的惟妙惟肖。”
这时候,她也抓住时机,即为配合的向章邯使了个眼色,用极小的声音说道:“莫非,你要一家老小,受胡亥屠戮?”
章邯脸上神色复杂,嘴唇一直在颤抖,最终,他的眼睛当中抹过一丝厉色。显然是要被逼反了。
步摇松了口气:“等章邯反了。自己再说两句话,什么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使者也不用死了,皆大欢喜。”
就在章邯要反的时候,外面又一个小卒跑进来,一脸诡异的说道:“将军,外面……外面又有一位咸阳使者。”